喘气和沙哑的哭泣声后一顿,无奈地摇摇头。

    “咳、漠漠!漠漠…”高烧中的嗓子像是被砂子磨砺过一样,又低又哑,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了,“漠漠,是你吗?咳咳!你别走…别走、别丢下我,你过来好不好,我看不见你…”他说得委屈又可怜,带着浓浓的哭腔。

    北漠将药碗搁在一边,点上蜡烛后走过去,却看见人不在床上,而是在地上躺着,一半的被子也被拖了下来,耷拉在地上。

    而殷天正两颊潮红,嘴唇却是苍白,满脸的汗与泪沾着凌乱的头发,蜷在地上发抖。

    北漠连忙上前将他抱回床上,殷天正软软地回抱住他,明明没什么力气,却黏得死紧,扣都扣不下来。

    “漠漠,漠漠。”他哑哑地叫着,又靠在他肩头抽噎了一会,终于停歇了,安静地抱着他,时不时带出一连串的颤抖抽泣。

    北漠轻轻拍拍他的脑袋,说道:“药温了,小少爷先喝药吧。”

    殷天正乖乖点点头,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要放在以前,北漠大概就是拖着这一坨人形垃圾直接走过去了,但看他生着病,刚刚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只得耐心地将人抱起来走过去拿药。

    “漠漠,我乖乖喝药,你不要生气。”他就趴在北漠耳朵边小声说着,滚烫的气息吹在他耳廓上。

    “嗯。”北漠端起药喂他,那人便也顺从地大口大口喝完了,然后纠着一张皱巴巴的脸向他撒娇:“苦…”

    “良药苦口。”北漠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可没有买蜜饯,那是给女孩子吃的,男孩子养那么娇做什么。

    北漠伸出手去擦他唇边药汁,他却自己舔去了,然后将他伸过来的手指一下卷入口中,满足地咂了咂,眯起眼睛含着:“甜、唔…”

    北漠在心里吐槽,我方才煎了药,手上也定是药味,哪有什么甜不甜的。小少爷六岁时这般,二十岁时竟还是这般。

    他动了一下,将手抽了出来,对上殷天正委屈指控的眼神,懵懂得像个小孩一样。

    “才三更天,继续睡吧。”北漠把人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我不想睡了…”小少爷拉着他的手央求,“我就想看着你。”

    北漠也脱去外衣躺上床,由着他偷偷观察着自己神色,然后慢慢钻进自己怀里,伸手轻轻一揽,“我不走。”

    “真的吗?”殷天正仰头看他,眼里还有水光,清清亮亮的,映出摇曳的烛光,眼尾带着红,是方才哭过的痕迹。

    “嗯。”北漠也难得细细看他,他的眼睛透亮地像一面镜子,即使在昏暗的夜里,也能看见眼中他的倒影,北漠此时看着,竟觉得那眼眸里分明不是连江玉的样子,而是自己当初的模样。

    他似有所悟,这双眼睛里住的不是连江玉的皮相,而是北漠的灵魂。这感觉很玄妙,也出乎意料的…很迷人。

    殷天正还是不放心,揪住北漠胸前的衣服,埋进他怀里喃喃:“漠漠,你对我真好,漠漠。”他明明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能得寸进尺的,他也已经尝过比这药苦千倍万倍的东西了,可他的漠漠一对他温柔,他就又忍不住地巴上去讨一点糖吃。

    他在地狱里待得太久太久,以至于有些东西已经疯狂地膨胀和扭曲,其中之最便叫做贪婪。好在他学会了克制,才堪堪未叫这贪婪变成愚蠢。

    北漠没有再说话,一会药效上来了,便听见怀里人呼吸趋向平稳,他也抛开心中杂念,很快便又睡着了。

    如此休息了两天,小少爷的烧很快退了,瞧他的样子还有些不乐意,恨不得多病几天,好借着北漠心软,时时刻刻腻在他身边,有机会还可以假装摔倒,然后顺势黏在他怀里不起来。

    不过在北漠严肃认真建议:“小少爷最近身子虚弱,便快些回去吧。”的时候,他一边舍不得与漠漠的单独出游,一边又甜蜜地想:漠漠在关心我呢。

    北漠挑挑眉,看见殷天正看着他突然红了脸,眼中都漾出情意来,心里无奈,鬼知道小少爷又在脑补些什么。

    他其实也想通很多东西,若说这世间,与他羁绊最深的便是殷天正了,如今他又占了人家的身子,自然要负责。既然与自己在一起便是小少爷最大的期盼,那他便留在殷历庄,反正住在哪里,于他都是一样的。

    但是北漠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承诺太重,感情太重,他总习惯留一条退路。

    “听漠漠的。”殷天正凑过去眼巴巴地问他,“我这么听话,可不可以亲一下?”殷天正对北漠态度最是敏感,直觉他对自己变宽容了些,便立马开始顺杆子往上爬,那贪心的小模样常让北漠无奈又好笑。

    见北漠没说话,他便知道是默认了,连忙亲了上去,生怕他反悔一样。

    软软的温热触感偏偏要落在唇角,北漠就知道这人又在耍小心思,他却也不抵触,只觉得这茫茫人世间,他似乎也真的有一个家了。

    “漠漠,漠漠?”那人看他目光缥缈,心不由紧了紧,试探着喊他。

    北漠回过神来,看殷天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突然开口:“小少爷身子不适合骑马,不如走水路回去。”

    “嗯,都听漠漠的!漠漠我乖不乖?”然后急色地就要来亲他。

    北漠早有准备,伸手挡开他,“小少爷这几日亲得太多了,以后乖乖听十次话才能亲一次。”

    殷天正如遭雷击,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委屈得仿佛北漠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他没有亲亲就会死一样。过了一会又觍着脸来和他讨价还价:“五次,五次好不好?”

    “二十次。”

    “七次!七次就好了嘛…”

    那个转音听得北漠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愈加坚决地说:“三十次。”

    殷天正顿时急了,跳着脚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十次,十次!不改了!”然后又急急忙忙捧了茶来给他,眼睛眨巴眨巴的,誓要看得他心软。

    北漠接过茶,呷了一口,掩去唇边自然而然逸出的笑意。

    “嗯。”他应了下来,也为殷天正斟了一杯茶,捡一捡他侍主的本分。

    殷天正受宠若惊地接下了,眼中的喜意盖都盖不住,这一吻一病竟有这般效果,让北漠不再抗拒他,也不再说“不爱他”这样的话来往他心里捅刀子,反而隐隐亲近他起来,比从前视他为小少爷的时候还要亲近些!

    殷天正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前几天的忐忑不安战战兢兢也都值得了,只那一时的痛苦与泪水便能换来现在的幸福,他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对于北漠的渴求从未被满足过,于是只能一降再降,越来越卑微,越来越绝望。从前年少轻狂时希望北漠这一生一世只有他一个人,视那觊觎北漠的丫鬟为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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