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席垣说:“辞官是我自己的意思,和陛下无关。”

    “……我知道。”席兰薇应了一句,眉心却锁得更深了,“可父亲您没有必要……”

    “什么才是‘必要’?”席垣笑看向她,“你以为父亲是为了让你顺利为后才辞的官?并不是。”

    “可是您……”她缓了口气,凝视着父亲道,“若不是此事,您绝不会。”

    “……这么说也对。”席垣点了头,没有否认。而后又说,“所以此事算是个契机,但不等于就是原因。”

    “什么意思?”席兰薇好看的黛眉紧紧蹙起,面上仍有些白得不自然,分明担忧与不快并存。

    “我早就不想当这大将军了——当真想了有些时日了。只不过,思来想去没什么合适的机会提起这事,所以借了你这事。”席垣心平气和地说道,言罢笑意添了几分,“我知道,你是当真想尽孝、觉得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不是怕天下人议论。”

    席兰薇稍一点头,静听父亲接着往下说。

    “所以你就顺着为父的心思办吧……”席垣轻松道,“从前也告诉过你,没什么战事了、朝中年轻将领也多,有些无趣。我掌兵权这么多年,莫说是你,就连陛下也是会顾着我的心思的——所以上回才又派了我去出征。”

    席兰薇颔首承认。上一次,霍祁确实也是这样同她说的——她为了父亲的安全而屡次劝他不要让他出征,对他却未必和意。

    “可是如此,对大夏就好么?”席垣缓而摇头,“当然,陛下也不是昏君,知道我在军中威信足够、且必不会打败仗,才会始终让我掌这兵权——但年轻将领,也总是需要历练的。有我在此压着,总是碍手碍脚。”

    席兰薇安静地听着,一边承认他说得很对,一边又难免去细琢磨……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他真心所想,又有多少只是拿来安慰她、让她平静接受的说辞。

    “再说……我也不年轻了。”席垣笑起来,“总有点落叶归根的心,远不如当年那么不管不顾了。上次出征,我还真担心了一把,如若死在战场上回不来怎么办。”

    让她不能不信的口气,席兰薇听罢,只能哑笑着点头。

    “所以啊……不想再执着于这些虚名了。‘将军’、‘英雄’这些都不重要。”席垣短叹了一声,“有时甚至觉得,那些战功、还有举国上下的高呼,都比不得如今听着阿玉叫我外公。”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怕她不快,又续上一句,“还有你叫我父亲……”

    席兰薇的神色很复杂,想要再劝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静了一阵子,席垣好似在等她的反应,见没等到,便索性站起身打算离开,思了一思,又添了一句:“兰薇,你若想尽孝,给父亲多添几个外孙、外孙女好了,大将军的位子,当久了腻。尤其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很有些‘身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感觉。”

    .

    劝无可劝。席垣没讲什么大道理,只一味地说这是他心中所愿,如此一来,她若再做阻拦才是当真不孝。

    心里乱着,余光瞥见霍祁已走到面前,安玉却不在。

    她怔了怔:“阿玉呢?”

    “和岳父大人玩去了。”他一壁笑说着,一壁悠然在她身边坐下,“如何?”

    席兰薇摇一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一喟:“臣妾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他问她。

    “分不出他究竟是真的当腻了这大将军,还是在哄我。”她苦笑道,“自小到大,父亲总是宠着我的,真怕这次也是。”

    “也没什么不好。”霍祁一哂,迎上她投过来的目光,温声道,“还是归到你尽孝的事上——什么是孝顺?让他心中舒服了,才是真的孝顺。”

    “可他如是为哄我……”

    那边是委屈了自己,又何来“心中舒服”?

    “对他而言,你这个当女儿的,比其他都要紧。”霍祁噙笑,说出的话让席兰薇一时有点发懵,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鱼和熊掌总难兼得,弃掉一边的时候,心中不适是难免的。但能将另一边顾好、看你和阿玉平安,大约是他更在意的。”

    席兰薇点一点头,试着接受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又去想父亲刚才所言——的确,如是他当真在上一次、又或是之后的某一场战争中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没能找到……

    实在可怕。

    从重生至今,她坚定要做到底的诸事中,便有一条,是要父亲平安。

    “大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人。”霍祁沉肃道,“相信他这决定是对的,不仅是为你我好,而是对谁都好。”

    .

    觉得殿中憋闷,席兰薇想出去透一透气。

    她挽着霍祁的手一并走出殿门,正是太阳落山之时,残阳似血,晚霞红晕一片。

    笑声传来,她目光下移,一眼看见长阶之下追着外公跑的阿玉。席垣虽是有意逗着她不让她追到,又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她摔了。

    隐隐约约的,席兰薇还记得数年以前的事。

    是儿时的事,准确的说,是上一世的事。

    父亲也时常这样陪着她玩,她追不上,时常气得大哭跺脚,如今想来……倒是没有一次会玩急了摔跟头。

    年纪小的孩子,想来步子不稳是经常的,一次都没有摔过,只能是因为长辈看护得周到。

    “那时父亲出征的时候,我在家等着,总觉得心里佷空。”她不由自主地喃喃说了出来,觉出身旁的霍祁一怔,索性继续说了下去,“乳母要带着我玩我也不肯,更别说家里其他下人。”

    也是因为这个,在她又长大一些、更懂事的时候,席垣为她寻来了秋白清和作伴。

    “其实细想起来……父亲虽一直护着国,但也是想顾家的。”她一笑,带着几分自我安慰的意思长吁了口气,“就遂他的意吧……再过几年,外孙外孙女承欢膝下,他必定会高兴的。”

    ☆、第168章 虎符

    在朝中要求皇帝削席家兵权的呼声愈发高涨的时候,大将军席垣忽然告了病假。

    起初,无人敢说什么,毕竟席垣的年纪也确实不轻了——就算是年轻,偶尔病一场也着实正常。

    可这样的事总是会让人注意的。都知席垣掌兵多年,怎么也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如此一病、又恰在要立他女儿为后的风头浪尖上,众人都想看看,皇帝会有怎样的表态。

    一连五六日过去了,皇帝半点反应也没有。

    且不说未亲自去看,甚至未差个御医去看、连一句过问都没有。平静得好像压根不知情似的。

    再然后,听说在宣室殿住了几日的惠妃搬回了翊祥宫去住。

    从前朝到后宫,皆被这变化弄得有点回不过来神——本是正和皇帝争得厉害呢,怎地突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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