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调试音高的拨弄声,愉快的谈话声,紫粉相间的绣球花,惬意的午后。

    经藏拖着袍子的后摆,在阳台上向左下方望着,准备去稍微享受一下轻松欢快的氛围,他冲着不太炽烈的阳光向后捋捋头发,舒出一口气,像从最伟大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一个高大尊贵的主角,周围的一切都是他的陪衬。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正有一个人,用手掩着嘴,指甲染成了海棠色,悄悄问风族族长的小女儿,“站在我堂哥露台上的是谁?”咯咯的笑着。

    不过经藏很快就见到了她,山前的弟弟,无音王的二女儿骊宫。最让经藏惊奇的是她的脸实在是很像山海,特别是她满怀希冀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一小抔银河一样闪闪发亮。他们愉快的饮酒与聊天,散步与登山,在他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周之后,经藏察觉到了不对,骊宫总在似有似无的引诱他、挑逗他、怂恿他,这种天生多情、热烈、富有攻击性、原则性薄弱的人让经藏感觉危险,他有意的避开了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搞一项物质相互作用的研究,清净又安全,理性又严谨。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晚上,有不少萤火虫在树梢和山海横躺的钢笔旁飞来飞去,不吭不响的发着光。经藏靠在床头上,读一本有点老旧的书,讲不同材料做出的乐器音质之间的微小差别。上面偶尔还有山海二百八十三年前做的一点小批注,每次在阅读途中碰到那些或长或短的小句子或短语,笑容都会像爬山虎一样爬上经藏的脸,就像在一段艰辛旅途中与山海不期而遇,互相打个招呼,说一两句俏皮话。

    突然,他听见有人蹑手蹑脚的降落在了他的露台上,他迅速收起了他的满脸笑容,那是一个非常私人的笑容。看向正向他走来的人,通过那走路的仪态,肯定是骊宫无疑。他依稀看到了她边走边抛下了她一件又一件衣服,当她走到灯光范围之内的时候,只剩一件内衬的纱裙了,祖母绿的一层薄纱,她真的很擅长攫取他的私人爱好。

    她带着三分挑衅,七分骄傲的神情从上往下俯视着经藏,想撼动经藏摆出的那副面沉似水的模样。

    “你应当知道我和你堂哥的关系。”经藏威严的说,拿出一个长辈该有的气势。

    “那不是很让人兴奋吗?”她海棠色的指甲已经着手在解领口的活扣了。

    经藏一脸不敢苟同。

    “只是跟我欢愉一场,我不求什么,也不想有一屁股的麻烦,所以我不会说出去,你更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留下。”塞壬的歌声,“我足够像我堂哥——”说着她转过身去,黑色的长发披散在布满月光的后背上,不能更像山海了,真是一个狡猾又聪明的女人,“你也是我喜欢的那种格调——”那拖长的音让这谈判变得诱人起来。

    她回头侦查经藏是不是有一丝的动摇,经藏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两百年就做些莫名其妙的学术研究的男人,当然开始犹疑不定,右手抠抓着那本书的书脊。

    她摇摇摆摆地后退,胜券在握。

    他们之间的空气好像在寂静无声的氛围里噼啪作响。

    “够了!”经藏的声音清冷的响起,他缓慢而坚定的宣布,“我的精神需求——你不够资格来慰藉。我的肉体需求,我自己可以解决。请你回去吧!”

    骊宫懊恼的转过身来,质问他:“你宁愿可怜兮兮的在这里自渎?”

    “不——”经藏直起脖颈,强硬的对抗骊宫居高临下的压迫。

    她以为经藏改了主意,“我宁愿光荣的——在这里自渎。”

    骊宫头都不回的捡起自己的衣服,还愤懑的喷出些像“愚蠢!”“固执!”这样的字眼,消失在稀薄的夜色中。

    经藏把头仰在床头上,呼出一口气,一阵阵后怕。

    让人目瞪口呆的是,骊宫和经藏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安无事的正常相处了两个月,骊宫启程回无音国时,经藏还像其他人一样向她挥手致意。

    第44章 让你和我,都饱受爱情的折磨

    之后经藏下意识的避开某些看似危险的人物,用一些不带什么私人感情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在无尽国主持了几项大规模的社会学和生态保护学的调查,写了几篇颇有影响力的论文,不知道山海会不会看到。还画了不少画,都堆在画室里,任人拿走。但有一副随意的涂鸦却被他一直揣在睡袍的暗兜里,那副画并不大,和手掌差不多尺寸,背景是一堆颜色瑰丽绚烂、华丽奢华的抱枕,方形的,随意堆叠在一起,铺满整个背景,丝质的面料反射着不知是哪里的光,在这堆抱枕上,一个赤身棵体的男孩子相当随意的躺在上面,流畅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又疲惫又放松,脸上却空洞无物,经藏特意的忽视了那一角的空缺,他苍白的体色和赤棵的纯净,与身下的华贵浓艳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虽然画工粗糙,不加修饰,却像宇宙中无底的黑洞,吸引着你所有或光明或黑暗的思绪。经藏还给山前刻了不少印章,为此他还请一个刻章大师来小住了一阵子。他确实着手写了山海走之前没有写的那三卷书,与此同时,还发掘了一件费时的小爱好,自己动手做了许多只趁手的笔。

    他的时间被他以这样一种较为有意义的方式打发过去了,他有充足的时间把他的一些小爱好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一天晚上像其他任何一天的晚上一样普通,他人生中好多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好像都是发生在平淡无奇、没有什么象征含义的日子里。他没有让群青拉上厚而致密的窗帘,暮春时节的风已经比较暖和了,扯着分立在窗子两边的窗帘不住的晃,窗子很大,大到可以把楼下的湖泊、湖泊围绕的梧桐林、梧桐林一侧的花园和另一侧的小山、戟似的藏书楼、宏伟的主殿、远处他看不清的轮廓都无所遗漏的包纳其中,还有显得很近的月亮。经藏完成了了他手头雕刻的牛蛙,缓慢的扭转几下酸痛的脖子和肩膀,洗漱,爬上床,舒展双腿,放松腰背,舒适的把胳膊枕在头下,意识开始渐渐涣散。

    他的鼻尖突然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抱住了,他伸手把它拂了下来,对着月光仔细察看——一小坨柳絮?不该在这里出现的柳絮,是谁不小心载负着这个轻盈的小东西来到这里?

    给他照亮的月光突然被挡住了,他惊慌的抬头,一只手已经做好了搏斗的准备,什么人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潜入他的房间?

    他看到在那个狮子大开口般的窗口站着一个颀长的年轻男人,陌生的熟悉,狂乱的镇静。他有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打着卷儿,被随意的绾在脑后,像一条盘曲的松鼠尾巴,修长的脖颈被黑色的衬衣领子包裹住了一半,姜黄色的毛衣,露出半截黑衬衣的下摆,与同样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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