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微笑:“什么病都会好的。”

    娄主任觉得他俩怎么抓不住重点?他努力消化了一下“大明星钟越是个同性恋和他经纪人同圌居四年两个人准备结婚手术后可能有一大圌波记者要挤爆华山大门”的复杂信息。

    娄主任头上冒出汗来。

    他的汗下来,眼泪也跟着下来。华山医院确实是国内顶尖,他在这个手术台上见过多少无情,久病床前无孝子,夫妻离散各自飞。而眼前这个如日中天的年轻人,为他心中所爱,坦坦荡荡地告诉他,他会公开宣布这段可能无法被人接受的恋情。

    钟越赌上了人生全部,要救李念。娄主任想,还能说什么呢?人间自有真情在,他们做医生的,只盼着死神的镰刀迟些落下。

    “就算你救活他,他可能还会复发,钟先生,你真的考虑妥当?”

    钟越不再重复答是,只是期盼地看他。

    生来总有一死,可他们还盼着,死神能迟些再来,给人们留些时光,温存的时光。

    “那就这样,”他站起来,把眼睛擦了又擦,“明天手术,我亲自主刀。”

    第86章 春芽

    86

    手术前夜,钟越把李念留给他的钻石拿出来,一遍遍地看。

    真可笑,人的爱情会需要一颗宝石来证明。他病了这么久,对他只字不提,他瞒了他所有事,现在留下一颗钻石,有什么用?

    他想起秦淮梦庆功宴的晚上,他把李念叫到家里。

    “我要参加,演奏会了。”

    “挺好,”李念笑笑,“想要什么奖励?”

    真糟糕,钟越想,他们为什么陷入这样的怪圈,总是在用交换条件来谈事情,好像他必须做得更好,才有资格要求他什么。

    “我想你住下来。”钟越说。

    “这个不行。”李念果断地拒绝他,想了想,又说:“被人拍到了很难解释。”

    也许他家里都是药瓶,钟越想,而他那时候却和他争辩:“白杨,和金总,住在一起。”

    “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能什么事都跟他学。”李念好像十分烦躁,在椅子上来回转动,“小钟,我们打个炮,谈谈情,这都没什么。但是你不要总是做一些不符合艺人身份的事情,对你自己不好。”

    现在他明白,李念当时大概非常疼痛。

    “我不算艺人。”钟越说。

    是的,他成功地转型了,业内已经不认为他是个小明星了,他是被阿那托尔捧在手上的艺术新星,又是时尚界的宠儿。这两个圈子里同性的恋爱毫不稀奇,他明白,李念只是在敷衍他。

    他没心思再听李念狡辩,李念不爱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去招惹别的女人。李念为什么这样乐于让他感觉绝望?

    他利索拉开拉链,把李念按住。李念比他想象得软弱,一推就倒了。他觉得很痛快,于是去吻他的嘴唇。

    李念一面干呕,一面向后退,后面是沙发椅宽大的靠背,他退无可退。

    什么病都会好的,他想着,咬住李念的舌尖,血流出来,流到他自己的嘴角上。

    李念不再挣扎,随便他撕咬。

    自己当时如果能多留意一点,又或者,李念能说出来,可能他就不会那么做。

    “我真的不是不想爱你。”李念微声说,“有些事情让我感觉自己非常可耻,没道理继续折磨你。”

    “因为李今?”

    李念没有答他。钟越觉得自己大概看错了,李念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煎熬。

    “如果有下辈子,小钟,我一定好好对你。”他说,“等我好吗?”

    然后白杨在敲门了。他们没有再谈下去。

    李念到底想追求什么呢?要说他一直活在恨里,钟越是不信的。

    他想起他们最后的、愉快谈话的时光。李念偶尔也会和他愉快地通电话,告诉他,剧组进展顺利,他在筹备秦淮梦的原声带,“小钟,等你巡演回来,我打算在国内给你安排一场专演。

    李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开心吗?”

    钟越就是非常喜欢他这样带笑的声音,和他老辣的态度、复杂的眼神,都不相同,是种异常的爽朗,哪怕已经被烟和酒磨得沙哑——好像宝石在地上跌了许多次,早就面目全非,可是偶尔一点太阳照上去,还是会透出轻圌盈的光来。

    李念又问他:“还想唱歌吗?pt的林总过来跟我谈新专辑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跨界去发展。你的创作能量很高,电影音乐跟着法国人做,流行音乐也不要放下。”

    他理解他,理解他对音乐的热爱,是他一手把他捧上了天空,变成恒星。哪怕钟越对他满腹纠结,听到这些,他们也会情不自禁地笑笑。

    钟越把硕大的钻石放在手心里滚动,手指越过透明的切面,折射圌出扭曲的颜色。

    倾倒众生,然后为一人所倾倒,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歪斜的,像宝石切面所折射的谎言。

    李念永远在对他说谎,说到永远最后只剩两个字。

    等他。

    他想起在1912初次见他,也是落雪的夜里,李念笑吟吟地在他对面坐下,“喜欢唱歌?”

    他点点头,不敢开口说话。

    李念托着下巴,看他许久,对他说,“等我,等我一下。”

    他看着李念跑去舞台边上,对酒吧老板说着什么。很快又跑回来,叼着烟,笑着问他,“sАving all my love for you,会唱吗?”

    “去试试,”李念说,“等我,我明天来找你。”

    李念永远在说,等他。

    而他在许多个薄雪的夜里,独自在1912的酒吧,一遍又一遍唱着这首歌,等他,等他踏雪前来,等他微笑喊他,等他向他招手。

    sАving all my love for you。

    手术安排在早上八点。

    早已有记者闻风而来,被警卫和公司的人拦在外面。这里大家看着护士把李念和钟越一前一后地推进手术室。

    白杨奔过去,用红笔在他们手上各画了一道线。

    “我就是这么把金世安弄回来的,”白杨跟钟越保证:“绝对灵验。小钟,加油!”

    钟越笑起来,扶过白杨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你最可爱。”

    世安在后头看得有点儿脸绿。

    白杨眼巴眼望看他们进去,大家都看着他们进去。阔朗的走道里,清风吹来,带着寒意,可也带着春意。他和钟越这么一闹,好像把大家的心事也都吹散了,都嗅着风里似草似花的香气,是不知从多远的东南吹来的风。

    虽然寒冷,可是风告诉人们,春天就要来了。

    白杨紧紧抓圌住世安的手,世安将手回握于他,温存道:“一定会成功。”

    大家都不肯离开,静静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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