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一个地对上号,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将那些蝌蚪字儿翻译成可以看懂的文字。

    靳雨青将翻译完的全篇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慢慢地眉目皱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据薇薇安所说,她是被困在地下穹窿时,不小心凿通了一间密室时发现的这块刻满笔画的石壁。联系上哈里斯对琼斯王族的痛恨,如今看来,那个幽暗的地下穹窿不仅仅是红教的祭祀地,更有可能是哈里斯的殉难所。

    因为手中的这份壁书,分明是一张饱含怨恨和仇意的遗言。若是这份遗言流传到王庭中去,极有可能掀起一场滔天骇浪。

    壁书中提到了几百年前,琼斯王庭建国前,陆上各族混战时期的事情。

    每个王国子民都或多或少地了解那段残暴的历史。当时有一“朗曼”氏族以绝对的武力震慑压制着其他各族,以至他们附庸者极多,也愈加嚣张跋扈,将其他各族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和奴隶。

    比亚·琼斯便是出生在一个舞者家庭,还是在朗曼氏族的重压最为严酷的时期。琼斯家族被迫向他们献舞卖笑,因着族内子女皆形貌昳丽,而被朗曼强取强占,就连比亚·琼斯也险些落入虎口。这位开国伟王许是有上天保佑,竟能数次逃脱,成年后还以其卓越的领导能力煽动了大量的氏族反抗,最终一场恶战屠尽朗曼,被人拥戴着建立了现在的琼斯王朝。

    当然,这是史官笔下的记载。

    而在靳雨青手中的壁书中,却陈述着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故事。

    道是比亚·琼斯及其长姐在被朗曼人捆走辱虐的晚上,那个朗曼武人十五岁的小儿子,以想要初尝禁果为由从父亲手里骗走了他们。那个少年不仅没有伤害琼斯,反而以礼相待,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在后来,也本是这个叛逆的小朗曼痛恶自己家族的所作所为,招募军队发起了开国之战,而昔日好友比亚·琼斯也是他麾下的幕僚。

    战争中,他们结识了一位渴望自由的有钱人家的女儿,便是开国皇后——多莉丝,并先后爱上了这位勇敢果决的少女。也许是英雄美人惺惺相惜,比起性格略微内向的琼斯,多莉丝渐渐与小朗曼走到了一起。

    但就在胜利前夕,山林中行军时,一次地震使军队陷入了慌乱。与小朗曼落难到一处的琼斯不仅没有对他施以援手,竟然用匕首挑断了他的两只脚,将他困死在一处石洞密室中。

    无水无粮又身受重伤的小朗曼终于明白自己被背叛,临死前将真相用朗曼氏族的语言刻写在石壁上,希望有后来人发现他的尸骨,戳穿这个伪君子的虚伪脸皮。

    靳雨青的视线凝聚在最后的名字上。

    这是个明明该与比亚·琼斯和多莉丝一起、与这段历史一起、死去了几百年的人。可他不仅还活着,而且操控着狼群和血祭宗教,威慑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庭,并与自己呼吸着同一片的空气。

    ——哈里斯·朗曼。

    倚靠着的窗外轰隆一声炸起雷来,似警告着靳雨青,不该将已死之人的名姓付之于口。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夜空,远处的海面上正酝酿着一场狂盛的风暴。

    寒风冰蛇般舔进来,钻到宽松的裙衣里,靳雨青点燃烛台,让火苗卷上这记录着密文的手绢,最终烧成一撮灰烬,被风带向万里长空。也许比亚·琼斯的确做出了不可原谅的背叛之举,但他的后代们——这个兢兢业业守卫国家的琼斯王庭,是被人们爱戴的好国王。

    几百年都过去了,某些事情的真相只会加剧国家的动荡,不如就让它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吧。

    当务之急,是该弄明白,哈里斯是如何一代一代地活到现在的,而为什么尤里卡又要说他既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自己的祖先?

    靳雨青决定再做个实验。

    再一次临近哈里斯神洗日的时候,傍晚,海岛上挂起了大风。靳雨青拿捏好他进入神洗的时间,割腕放了一杯血,里面浸着一小块从神像项链上凿下来的绿宝石,半跪在男人的座前奉了上去。低着的头看到他露出黑袍之外的脚面,似一双枯皲的老者,皮下的血管干瘪地附着在骨头上,透着青黑。

    杯中的浓艳红色挂在玻璃壁上,折射着哈里斯灰白的脸庞,他双目如焚烧过后的灰烬般,充斥一种明知那已经死了,却还灼灼燃着生命最后的余灰,直到把自己米分身碎骨的不甘。

    哈里斯的视线定格在血液上,回光返照地瞪开了眼睛,他怒气冲冲地一掌挥开了那腥咸的液体,颤巍巍地从椅座上站起来,倾倒的石像似的重重压在靳雨青的身上,破碎的玻璃片砸在耳边。

    “埃米尔·琼斯!”哈里斯两只手掐住他的脖子。

    靳雨青张口:“父神!我是您虔诚的信徒啊,求您饶了我!”

    哈里斯咒骂着的枯皱唇上却红得鲜艳欲滴,说出的话却有些语无伦次:“你不是我的信徒,琼斯家族的身体里都流淌着背叛的血!那是毒!我该把你丢到狼窟里去,让你得到姓琼斯的人应该得的下场,被那些狡猾无信的狼玩弄至死!”

    他突然增大的力气掐得靳雨青满面涨红,挣扎间他转头看向窗外,一轮满月将云层剥开,银辉漫进窗檐。哈里斯惊而抬头,目无瞳距地望着月亮,嗬嗬怪笑起来:“很快、很快……仪式已经准备好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一群侍女应声进入,每个人都身着雪白至地的长裙,衣上一点纹饰都没有,头发高高盘起,露出线条姣细的优美脖颈。她们面无表情地将哈里斯扶起,送入神洗密室。

    靳雨青从一汪血泊中站起来,转头狂奔出去。经过无面神像时,他冲着那通往牢房的石门吹了几声嘹亮口哨。

    -

    抵达狼窟洞穴时,圆月忽然间光华内敛,浓重厚墨的乌云从天际赶来,层层叠叠大军压境般将它的银芒撕扯成碎片,扔进潮湿阴暗的沟渠里。海浪向天嘶叫着,引来沟通天地的狂风骤雨,冷水瓢泼下来,在靳雨青的襟前盛开了一朵殷红的异花。

    他将要迈步时,脚底被洞口的石块硌到,膝盖一软,从洞内飞窜而出一个溜白人影,结实的胸膛挡住了他倾倒的身姿。

    “尤里卡。”靳雨青嗓音带笑。

    尤里卡沉默着将他打横抱起,置在洞穴中干燥的草垛上。水珠顺着淋湿的发梢滑下脸颊,在尖瘦的下颌处兜兜转转,“啪嗒”掉下碎在胸骨上窝,滑亮一片。

    “我似乎知道他靠什么延续生命了!”靳雨青兴奋道。

    一双热烫的手掌钻进衣襟,斜揽向青年的腰后,将他紧紧地带贴在黑狼变的男人胸前,光裸身躯内的心脏一鼓一鼓地捶打着两人的胸腔。尤里卡的湿热呼吸在颈间游走,高挺鼻尖拨划开宽敞的衣裳,在靳雨青的乳首附近重重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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