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不苦嗤笑道,“楚帝以为溪北南有罗昌,北有钟羽,固若金汤……但他却是未想过,钟羽原就是听命于楚宏德之人……本国主以为,只要将溪北围上数月,楚帝定降……”

    眯眼等着羊舌不苦将话说完,楚玉姝转眉望向坐在一侧的余慕娴。

    羊舌不苦虽说的在理,却与她并无太多益处。

    “姐姐以为呢?”轻飘飘开口,楚玉姝的视线游离在余慕娴身上。

    “嗯?”低眉将掌中的茶碗放下,余慕娴轻笑道,“慕娴以为,羊舌国主想多了……”

    “何处想多了?”为余慕娴的口吻愤愤,羊舌不苦转头将视线停到余慕娴身上,“本国主之言,经数位重臣之口……”

    “就是因数位重臣,羊舌国主才一叶障目。”起身朝着楚玉姝近上几步,余慕娴道,“敢问国主,您可还记得您因何事来新都?”

    “自是为了助四殿下登基。”羊舌不苦锁眉,“虽借先帝遗物一事,不甚磊落,但本国主以为……”

    “症结不在此处……”见羊舌不苦转眼便误解了自己的意图,余慕娴笑问道,“国主可还记得方才所论的围城结果?”

    羊舌不苦嗤笑:“此事何足挂齿?不过是楚帝降……”

    “既是楚帝降了……慕娴敢问国主,四殿下该如何自处?”余慕娴凝眉道,“慕娴知晓羊舌国主有护佑殿下之心,但慕娴亦知晓,羊舌诸臣恨殿下入骨……一降国之女,不招祸便是极好,何敢居功?”

    “那依余大人的意思,却是要放那楚宏儒归新都了?”与楚玉姝对视,羊舌不苦追问道,“敢问殿下,你可是这般想的?”

    “是。”楚玉姝面色平平,“本殿便是这般想的。除此,本殿还有另外一事要羊舌国主相助……”

    “不知是何事?”屏气压下心头的不悦,羊舌不苦多看了余慕娴几眼。

    与楚玉姝相交数载,他还从未见过如余慕娴这般了解楚玉姝的人。

    “本殿要羊舌国主下令追杀楚帝!”楚玉姝冷声道,“但不要累及其性命,要让其次次都死里逃生,直到被钟羽迎回新都……”

    “此事却是不难办……”低眉将围攻溪北的主将想过,羊舌不苦挑眉问,“为何是钟羽?本国主记得,那姓罗的,可是听命于殿下你……”

    “罗昌与王五不合。”出言解了羊舌不苦的疑惑,楚玉姝道,“日后有一事要劳国主一肩担之,还望莫要推辞……”

    听楚玉姝道罗昌与王五不合,余慕娴心底讶然一惊。

    自当年永安一别,她却是数年未闻王五的消息。

    眯眼记过楚玉姝甚少在自己跟前提王五,余慕娴扬眉将视线转到羊舌不苦那处。

    羊舌不苦似乎与王五甚熟?

    “如此小事,还是担得。”察觉到余慕娴的视线,羊舌不苦大笑道,“殿下且安心随本国主北上……待来年开春时,楚帝便能回新都了……”

    “嗯……”算过离楚宏儒返都还有月余,楚玉姝扬唇丢下半句戏言,便拉着余慕娴从羊舌不苦跟前离去。

    “本殿相信羊舌国主不会食言……”徘徊在耳际,羊舌不苦盯着余慕娴的背影久久未回神。

    他想找的人似乎找到了。

    但此时却不是邀那人去垠都的时候。

    转身命侍从去垠都取画像,羊舌不苦一边遣兵传信,一边乘车前往楚宫搜刮账目。

    此时是敲楚宏儒一笔的好时候!

    ……

    闲散的时光走得快,乾平元年十二月,战乱平,钟羽迎楚帝还都。

    乾平二年,正月二十九。

    承命与楚玉姝一同立在城门前迎驾,余慕娴心觉今日的日头真是暗的紧。

    “姐姐怕么?”旁若无人地与余慕娴在人前亲昵,楚玉姝并不将即将返都的楚宏儒放到眼中。

    此时的楚宏儒于她,不过是个行将就木之人……

    眯眼想过王五报其以往楚宏儒身上射过一箭,楚玉姝便踮足尝着余慕娴唇间的甘甜。

    “姐姐,姝儿此番怕是要食言了……”轻笑着环住余慕娴的腰身,楚玉姝将离言说得风轻云淡。

    “无妨。”弯眉将楚玉姝望到眼底,余慕娴道,“臣总会等着殿下回来……”

    “姐姐如此说,姝儿便心安了……”伸手抚上余慕娴的侧脸,楚玉姝郑重道,“这是最后一次……”

    乾平二年二月,楚帝重临殿阁。

    三月,楚长公主应羊舌国主邀,北归。

    四月,楚旧臣窦方返新都,楚帝命其重掌户部。

    第116章

    “余相?”携重礼至余慕娴府前,窦方双目含笑。

    “窦大人?”颔首与窦方致意, 余慕娴温声道, “‘余相’这声却是唤错了……”

    “如何错了?”见余慕娴并无让自己进门的意思, 窦方眨眨眼, “余相莫不是期着窦某人,称您一声‘姐姐’?”

    闻窦方竟是跟着楚玉姝唤起了自己,余慕娴莞尔:“窦大人若是想这般唤, 慕娴自是要应的……”

    侧身放窦方入院, 余慕娴低笑道:“‘余相’二字,慕娴着实当不得……虽长公主北去时, 求了圣上赐慕娴一个相名,但满朝皆知,如今的余相可是慕娴的义子,余奇书……”

    “一门两相,余大人好福气!”拱手与余慕娴一贺, 窦方命身后人将带来的礼盒搁到余慕娴跟前,“这是窦某人的小小心意,还望余相笑纳……”

    “呵……”挑眉与窦方一笑,余慕娴道,“窦大人此举何意?窦家此时风头正盛, 如何用得上慕娴?”

    “余相莫不是不知朝事?”窦方蹙眉。

    余慕娴讶然:“朝中出了何事?”

    “呀!原来余相当真不知……”眸底浮出几分焦急,窦方道, “余相, 您可知杜尚书已经为您与窦某人的弟弟撕破脸皮……”

    “嗯……”记起窦驰言过他要入宫为夫子, 余慕娴对窦方所言不置可否。

    窦驰不是愚人。

    杜再思亦不是。

    既是两人都不是愚人,如何会为了她一个闲散人闹的鱼死网破?

    “窦大人许是记错了……”扬手摆出送客的姿势,余慕娴轻描淡写道,“窦家人皆心忧天下,而杜大人亦一心报主……如此二人,如何会有撕破脸面一说?”

    “这便是余相木讷了……”弯眉与余慕娴一笑,窦方卖关子道,“余相可知窦某人近日所忙何事?”

    余慕娴追问:“何事?”

    “唉……”窦方长叹一声,唏嘘道,“窦某人近日都在忙立储一事……”

    闻窦方道楚宏儒生出了立储君的心思,余慕娴见缝插针道:“不知圣上倾心哪位皇子?”

    “余相以为呢?”挥手命随从退下,窦方垂目望着自己的掌心,“余相不是一向长于揣测人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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