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说:“半夜喝什么闷酒?”

    “没有。”林梵行不肯跟他说。

    梁倾城眼皮微微下垂,落寞地说:“我如今不像当初那样风光了,不但帮不了忙,还处处拖累你。”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林梵行忙直起身子说没有,你没有拖累我。停了一会儿,才依在梁倾城的肩膀上,把家里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林梵行的家庭关系很复杂,他本人又是极刁钻古怪的性格。他的家事,连梁倾城都不敢轻易置喙。因为一句话不小心,他很可能就要炸起来了。

    梁倾城从来不点评他的家事,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完后,林梵行眨巴着眼睛,轻声说:“我不愿意管他的事情,我妈妈就是被他和那个女人害死的。但是我妈妈那样爱他,即使是为了妈妈,我也不能扔下他不管。”

    金红颜的死,是林梵行毕生最大的痛楚。他把她的死归咎于韩禅的冷漠和沈鹤的恶毒,甚至还有温澜推波助澜的罪责。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的责任。旁人虽然看得清楚,但是出于爱怜他的缘故,也从来不说破。

    最后轮到梁倾城表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你自己想做什么,只要别后悔就行。”

    林梵行默默思索良久,忽然抱着梁倾城的脖子说:“对对,我明白了。”

    一番长谈后,林梵行服侍他睡下,在黑暗里摸了摸他的手臂,小声说:“手臂恢复得很好,腿上还是没有力气。咱们明天去医院,问医生要不要调整治疗方案。”

    梁倾城声音凉凉的,有点意兴萧索:“已经一个月了,比预期的恢复状况差很多。”

    梁倾城的情绪经常会很低落,林梵行一开始怜他生病,总伏低做小地柔声安慰,后来时间久了,加上自己也一堆烦心事。也就随便敷衍几句。何况他认为梁倾城是个强者,强者会自己治疗心理创伤,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没过一会儿,林梵行趴在他的颈窝里睡着了,梁倾城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

    几天之后,韩禅出院,被林梵行接回家里居住,又多添了一个护工。他倒不像别的老人那样古怪啰嗦,平日里除了按时吃饭吃药,就去楼下散步喝茶,心情好了还会陪梁倾城在书房里下一会儿棋。

    韩禅以前不太了解林梵行的私生活,也不甚在意。如今见儿子在家里养了个瘫痪男子——这男子以前是富豪,如今是待罪之人,偏偏这两人还同寝同食,比夫妻还亲密几分。他虽然惊讶,但毕竟见多识广,也没有多说什么。与梁倾城相处几日,觉得这个年轻人斯文有礼,聪明世故,是个很不错的……东床快婿。

    林梵行的工作则是很不顺利,他想重新做模特的老本行,并不是因为缺钱,因为不想彻底在娱乐圈沉寂下去。他那传奇而短暂的影帝经历,毕竟给他蒙上了神秘的色彩。那些二流的杂志社想找他挖掘点香艳刺激的内|幕,一律被林梵行给骂走了。他只拍封面广告一类的角色,拍完就走,十分高冷。

    这天他到一家知名摄影师的工作室里,拍一组杂志封面。林梵行照例没话说,换了衣服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本来拍的挺好的,后来摄影师凝视着照片,很苛刻地摇头,然后跟林梵行沟通,劝他尝试更sexy一点的造型,一双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梵行:“你的魅力应该被更好地利用。”

    林梵行知道他摄影水准很高,遂把身上半透明的白衬衫脱下来扔掉,在镁光灯下随便摆了几个潇洒男子的动作。摄影师站在镜头后面,摆了摆手。林梵行动作麻利地把工装裤脱掉,踢掉了鞋袜,只穿一件黑白相间的内裤。他神色平静地问道:“还是之前那套动作吗?”

    工作室里陷入一阵奇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摄影师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不不,你不必刻意摆造型,放松一点。随便做点什么。”

    林梵行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因为意识到自己正处在镜头与镁光灯下,眼神略有些躲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在舞台上走了几步,从助理手中接过手机看了看,抓起一瓶运动饮料喝下去,又舔了舔嘴角的水珠,朝镜头笑了笑。

    那边摄相机一直咔嚓咔嚓地响,一点都没有停过。这次拍摄很顺利地结束,然后摄影师觉得自己陷入爱河了。他觉得有违职业道德——怎么可以爱上自己的模特呢?但马上又想爱情是没有职业界限的,于是克服了这一层心理障碍,很热情奔放地跟林梵行表露了爱慕之意。

    林梵行已经换过了衣服,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出去,他很礼貌地点点头:“承蒙错爱,不胜感激。”

    他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公交车已经停运了。林梵行略有些郁闷,打算步行到地铁站。摄影师表白遭拒,很郁闷的走出来,见此情景又不死心地问:“小林,我送你回去吧。”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不,”林梵行不愿意接受那些动机不纯粹的帮助,以免落人话柄,他很傲慢地说:“我坐不惯二百万以下的车子。”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了。拐过一条街,小跑着进了地铁站,花五块钱回家了。

    他回去的时候,韩禅和梁倾城还在屋子里坐着下棋,旁边的茶水点心洒了一桌子,两人面色饥寒,都抱怨道:“怎么才回来?”

    林梵行才想起来家里的保姆今天回家探亲,晚饭肯定是没有做的。他把手提包和钥匙放下,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去厨房做饭了。

    胡乱煮了一锅面条,林梵行端出来两碗放在桌子上。好在梁倾城手臂机能恢复,不需要人喂饭,不然林梵行要郁闷死了。他自己端着一个小铝锅,西里呼噜地吃。正吃饭的时候,韩禅说了一句不满的话,说林梵行工作太晚了,回家不安全。

    林梵行一肚子的火,轰地爆发出来,咋咋呼呼地吼:“我愿意出去工作吗?我不想跟两位大爷似的在家里喝茶下棋?你们俩尽管在家里待着,我的事情不要管。”

    梁倾城没说话,也无缘无故地躺了枪。他慢慢放下碗,很威严地劝道:“这都半夜了,赶紧吃完睡觉,不要吵架。”

    韩禅被儿子抢白了一顿,十分窝火,拄着拐杖回去休息了。林梵行气呼呼地吃光了锅里的面条,把碗筷堆到水槽里,然后擦了擦手,架着梁倾城的胳膊回到了卧室。

    林梵行心里着实有气,又找不到可发泄的对象,于是把梁倾城放到床上之后,忽然抬起脚在他大腿上踹了一脚,又蹦蹦跳跳地进浴室洗漱了。

    他围着浴巾出来,也不管梁倾城还和衣躺着,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张大嘴巴呼呼睡觉。如此认认真真地睡了几分钟,林梵行还是忍不住爬起来,推了推梁倾城的肩膀,小声说:“我扶你去洗澡。”

    “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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