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也会变聪明的。”

    樊霁景脸上血色更少,苦笑道:“竟连一句话都不信了么?”

    花淮秀不语。有时候,越是简单的话,越是难以说出口。就如同很多说长篇大论的人未必因为理直气壮,反倒因为不够理直气壮,所以才不得不用更多的语言来掩饰心虚。

    有时候,真理只有一句话,甚至一个字而已。

    樊霁景道:“我说过,从今以后,我只听你一人的话。”

    花淮秀定定地看着他。

    樊霁景不避不让。

    “任何事?”花淮秀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嗯。”樊霁景答得毫不犹豫。

    “即便是……”花淮秀顿了顿,双颊泛起红晕,目光微微闪烁却直盯盯地望着他道,“让你,委身于我?”他将后面四个字念得极轻,几乎是含在嘴里。

    “什么?”樊霁景似乎没听清楚,身体往前倾了倾,立刻轻哼出声,“啊!”

    “别乱动!”花淮秀紧张地检视伤口,“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我看你的伤势起码要在洛阳这一阵子。”

    樊霁景抬手抹了把额头冷汗,“不行,我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花淮秀不敢苟同地瞪着他。

    “江南。”

    花淮秀眼皮一跳。

    樊霁景果然道:“花家。”

    刺客门不远处,一群黑衣人被捆成一堆。

    钟宇嫌恶地丢到手中的鹿皮囊,“以后不准用猪血。”

    “……”辉煌门门下面面相觑。难道下次要用人血?不对,难道还有下次?

    其中一名辉煌门弟子道:“请钟堂主示下,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让刺客门主做完最后一笔生意,然后送交官府。”穷凶极恶的已经被樊霁景解决掉了,剩下的这些就需要好好改造……门主例外。

    弟子纳闷道:“最后一笔生意?”

    “礼部侍郎。”钟宇看向黑衣人中的某一个,“他懂的。”

    “是。”

    钟宇转身离开。

    “堂主去哪里?分坛从这边走。”

    “回家。”话音未落,不见其影。

    花淮秀曾经几次劝说樊霁景回花家。一来是因为他知道樊霁景在九华派并不好过,若是回到花家家毕竟还有表少爷的身份,素来爱面子的花家绝不会亏待于他。二来,自己也可以与他朝夕相对,不必每次找理由出门。

    但此一时彼一时。花家素来重视家风,他逃婚之举等同和花家翻脸。如今回不去的人成了他,所以听到樊霁景要回花家,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一会儿担心樊霁景和花家连成一气,一会儿又担心花家不知会怎么对待自己。

    接连担忧了三天,樊霁景终于看不下去,拉着他笑道:“我只是去花家见见你爹。毕竟,他曾却拜祭过我爹娘。”

    花淮秀眼眶一热。凭此言可以想象樊霁景的童年是如何的酷冷贫瘠,竟连拜祭他父母都成了报恩的理由。

    “我请刺客门主杀礼部侍郎,无论事成与否,都不可能再让你回花家的。”樊霁景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承诺道,“或许今日的九华派不如花家强大,但总有一天,它会成为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势力。”

    花淮秀眨了眨眼睛。

    门派和势力是两种概念。不敢让人小觑的门派应当是如少林武当这般的泰山北斗,在武林中一定的地位,掌门德高望重,门下无数。而势力就复杂得多,最典型的代表便是辉煌门和魔教。听樊霁景的意思,竟是倾向于后者。不过也是,前者只适合那个木讷的樊霁景吧。

    花淮秀奇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站在眼前这个樊霁景的立场去思考一些问题,并坦然地接受了。

    “但是这光靠我一人是做不到的。”樊霁景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我需要你。”

    花淮秀想缩回手,但樊霁景五指缩紧,硬是不放手。他只好无奈道:“哪见得我就喜欢吃白食?你放心,只要九华派肯涉足生意,我自然会用我的手段让它发扬光大。”

    樊霁景失笑道:“表哥想得长远。”

    “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花淮秀狐疑地看着他。

    樊霁景柔声道:“我只要表哥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哼。当小厮吗?”花淮秀撇头看向窗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马车外风景如画,他的心中也是。

    这还是花淮秀头一次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一幅美丽醉人的未来。

    未来中有两个人,都开心地笑着。

    尽管到了花家家门口,但樊霁景却没有进门的打算,而是雇了个人给花家送了封信,在城中客栈相见。

    花云海来得飞快。

    他一进门看到花淮秀,便情不自禁地呼道:“我儿。”

    一声熟悉亲切的呼唤顿时平复花淮秀焦躁不安地心。他站起身,正准备双腿一屈,跪在花云海面前,就被樊霁景一手搂腰,硬拉着坐到了座位上。

    花云海盯着他放在自家儿子腰间的手,眯了眯眼睛。

    “舅父请坐。”樊霁景站起身,谦恭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花云海反手关上门,才缓缓落座,“樊掌门客气。”他的态度生疏有礼,若是仔细品,还能品出三四分不满来。

    花淮秀垂头。偷偷翘家是一回事,光明正大回家和老爹叫板是另一回事。

    樊霁景道:“霁景有今时今日还要谢舅父当年的鞭策。”

    花云海原本板着的脸顿时露出几分不自在。

    花淮秀听出他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樊霁景道:“当年就是舅父告诉我,报仇须亲力亲为的道理。我自然对他感激不尽。”他嘴角的笑意未达眼底。

    花淮秀吃惊地看着花云海。听樊霁景的意思,当年他曾经向花云海求助过的,只是被拒绝了?

    花云海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在刚刚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内收拾好了情绪,淡淡道:“你当年还小,又无凭无据。我纵然是花家家主,也不能为你的一句话便与九华派结怨。”

    “但是……”花淮秀气冲百会,正要说反驳,就被樊霁景拉住胳膊道:“舅父说的是。所以我才说,我有今时今日,都拜舅父所赐。”

    花云海冷声道:“你今天找我来,便是说这些?”

    “不。我来此,只是为了拜见岳父。”樊霁景说着便站了起来,亲自斟上一杯茶,双腿跪到在他面前,恭敬地举杯过头顶。

    花云海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花淮秀,胸口呼吸急促,半晌才对着花淮秀厉声道:“这便是你出走的缘由?”

    花淮秀也被樊霁景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但他极快反应过来,立刻与樊霁景一同跪倒,低声道:“求爹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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