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的冷光,床边搁着随手放置的几本杂书,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他悄无声息在闻祭身边躺下了。闻祭说得对,他留他下来,可不是为了避而不见的。他想亲近闻祭,还怕什么被他影响了?

    乍的有热源靠近,闻祭恍惚间眯着眼,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且含着担忧,“还是好烫啊。”

    卫梓诸没说话,侧身搂着他,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嗅到熟悉的冷香。

    第二日清晨,卫梓诸睁眼就发现闻祭坐起来了,拿着昨天夜里看见的那本杂书在看。他静静看着他,似乎还像从前一样。这样明目张胆的目光,闻祭要是发现不了,他也确实算是个废人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还怕我跑了不成?”闻祭偏头看他,眉眼温柔带着点调笑。

    “嗯,怕你跑了。”卫梓诸一瞬不错的看着他。

    闻祭哑然失笑,拿手上的书卷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不会聊天。”

    卫梓诸大方接受了这一指控,伸手圈着他的腰,闭上眼睛还想多享受一会。

    闻祭说道,“还早,左右也无事,你多睡一会。”

    他和缓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一响,本已经消失的睡意又回来了,闭着的眼睛睁不开了。他感觉到闻祭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鼻尖充斥的冷香中夹杂着一点难以辨别的甜香。

    卫梓诸脑中充斥着混乱的画面,似曾相识,但他无法将这些画面串联起来,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场景。纷杂的思绪一齐涌上来,越是努力去想越是摸不到头绪。

    可卫梓诸太困了,逐渐放弃了去理清楚。记忆被这种熟悉感唤醒,躯壳沉睡时,它就化作梦境,脱离了现实的束缚,将所有的画面变得暧昧又缠绵。

    闻祭前几日不放心,又去问了宁深现在的情形。宁深的回信是一贯的潦草,开头先冷嘲热讽一段:说了别见他,你不听这怪谁?闻祭看了第一句,就跳过开头,直接看最后。见他说热度一退就会恢复正常,这就很放心了。

    他凭着宁深,就敢相信卫梓诸命硬得很。

    闻祭看着卫梓诸的睡颜,发了一会愣,又恍然想起:哦,剑还没有磨完。他慢吞吞起身穿好衣裳,又想起了什么,俯身看着床底下缩在角落里的灵貂。

    “我放你走,是你自己又回来的。这回落到我手里,下次我来的时候,你可得认我做主人。”

    灵貂瞪着乌溜溜的黑豆眼,默默注视着他,直到他走出房门,这才扒拉着小爪子往前凑几步。它也想不出个因为所以来,只是突然心中升起一种又有了期望的莫名兴奋,连这座殿宇现在的主人也忘了怕。它在床底下钻来钻去,终于觉得累了,四仰八叉倒在床底下睡着了。

    剑庐一如既往常年燃着火,温暖又带着蒸腾的水汽。前殿的侧室内,兵刃映着灯火烁烁,充斥了满室的凶光。

    闻祭上次离开时搁置的螣蛇剑还放在原处,没人碰过。他握着剑柄,手指在剑刃上拂过,似乎已经足够锋利,但对于闻祭来说还不够,还需要再磨砺。

    金属在磨石上贴合摩擦的音色粗粝刺耳,他耐心地一点一点磨着剑身,直到有人叩响了侧室的门。

    来人开口,说的是胡语。

    “人带来了。”

    闻祭手上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地说道,“进来。”

    侧室的门被推开,开门的暗卫立刻离开了,露出了门外的另一个人——季复举。

    闻祭随口招呼了一声,季复举站在门外,踱步走了进来。

    季复举瘦高的个子毫不佝偻,眼神依然是倨傲的打量,只有眼下的阴影显露出一点憔悴。显然他在宁深手上没讨到什么好,甚至是被追逃的游戏弄得苦不堪言。可这是不能展露于人前的东西,就是脖子抵上了刀尖,他也照样看别人如看蝼蚁。

    正如他现在看着闻祭,不善与轻蔑。

    虽然现在卫梓诸才是红莲教教主,但闻祭久居上位,以教主的名义发号施令还是得心应手。他在思宏法师死后,立刻派人前去干扰宁深,并将季复举带回红莲教。

    闻祭终于抬头看他一眼:“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我可是救了你的。”

    “你救了我?我倒觉得麻烦是你给我找来的,我会被人追杀,难道不是你的功劳吗?”季复举冷笑着,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背着手查看周围的情形。

    “麻烦是你自找的。”闻祭摇摇头,“我只是给麻烦指了个路。”

    “那我要谢谢你?”季复举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我可记得你和老和尚的约定,你哪里会是要救我。你要我死,还非得亲自动手?”

    “思宏法师死了,临死前的遗言,是叫我让你死在时空属的手里。”

    季复举闻言微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出几声短促而刻意的笑,“哈哈!老秃驴竟然比我早死?”

    “你我从未正式比过一场,不如我们打个赌。”闻祭撩了一把水淋在剑身,细致地在磨石上打磨,目光专注。

    “赌什么?”季复举从来不会错过任何寻求刺激的机会,这个赌约亦然。

    “我们比一场,你输了,任我处置;我输了,我就把你交给宁深。”

    “哪有你这样耍无赖的,”季复举笑了,“哪来的道理,让赢的人去死呢?”

    “你又怎么知道……输了不会呢?”闻祭看向他,面容冷然,高不可侵。

    “哈哈哈哈!”季复举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知不知道,当年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我想折辱你?”他抚掌向前跨一步,“这个赌约,我应下了。”

    第104章 104

    “稍等一会,你去挑个兵刃,我马上就好。”

    闻祭颇为悠然自得,手下动作不急不忙,不像是要对决,倒像是磨完这两下就要同季复举去看戏玩乐去了。

    季复举拎着手中的剑亮了亮,那柄剑古朴大气,是跟了他很久的剑。他示意自己已经有了兵器,便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看闻祭磨剑。

    他坦然面对着这场一决生死的赌局,既不怕宁深的报复,自然也不怕这一局会输。

    实际上,有两种人是不怕死的,一种面对难事,自寻死路一了百了,好过感受生之艰难。还有一种人不怕死,什么都敢做,但是要他承担后果?那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有了会死的准备,便全然不怕死了,自然不会有半点敬畏之心。

    前者是懦夫,后者不是勇者,却是亡命之徒。

    闻祭曾经觉得,若是他们没有过节,季复举倒是他欣赏的样子。他的眼中没有世俗,没有朋友,甚至已经不在乎利益。他生便只为自己生,死亦只为自己死,到了都休想让他为谁赎罪。

    这也注定他们终有一战,谁也不为,只为自己。

    手中的剑刃在磨刀石上最后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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