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安全帽,往头上一扣,模仿着山子的口音:“俺不认识啊,看着这车多洋气的咧。”

    从车上下来的人听到了高寒的这句话,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高寒一眼。高寒也看到他,来人是过来负责的总设计师,一身从头到脚价值不菲的名牌,身后还跟了两人拿着公文包和资料,他一脸倨傲,清晰地写满了对农民工的不屑与鄙夷。

    高寒笑了笑,没有理会,正要走开。那人满脸疑惑,指着高寒溅满水泥尘土的工作服,张着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说:“你、你是,夏高集团的高总?!”

    “你?”高寒很意外这里还有人认出自己来,虽然很努力地辨认,但没能将他认出来,只得敷衍道:“不好意思,我还得上工呢,不能跟你多聊哈,有空再说吧。”

    那人听见高寒承认了,更加不可思议,拦住了他说:“真没想到在这能见到高总。”他上前几步打量了高寒,说:“我是陈松呀!之前负责夏高紫光项目的设计师,是你指定我的,那次的合作非常成功。”

    “哦,是你呀。”高寒想起来了,“有一年多了吧,你现在成了这里的总设计师了?”

    陈松很骄傲,说:“还是多亏紫光的成功,才让我成为我们设计院最年轻的总设计师。”

    “那行。”高寒想到了墙体裂缝,施工方和设计方互相推卸责任,就说:“这次跟之前那个不同,老楼改造翻修,总是有很多麻烦的。”

    陈松点点头,好像还是很不适应他一副建筑工人的模样,笑着说:“我接这个项目并不知道这也是夏高的,你还这么重视,都亲自来工地上。”

    高寒摆摆手,不欲跟他多说:“跟夏高没关系,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去忙吧。”他顿了顿,叮嘱道:“你也别跟人说在这看见我了。”

    陈松很礼貌的跟高寒道了别,若有所思地往远处售楼部的办公室走去。山子大惑不解,回头看着已经走远的陈松很久,转头三步两步跑上来跟着高寒,问:“哥,你以前是做啥的呀?”

    “摆地摊的呀,之前在大学城那边摆,被城管没收了,就来这里打工了。”

    “俺看着不像咧,为甚他叫你高总哒?”

    高寒抛给他一支烟,眯着眼睛,看着庞大而嘈杂的施工现场,说:“他认错人了,我逗他玩儿呢。”

    山子表示不相信:“高哥,俺一见你就知道你跟俺们不一样。”

    高寒吊儿郎当的开始砌阳台:“有甚不一样的?”

    “俺看得出来,你是读过书的人,一直都瞒着俺们。不过你不说也不咋样,俺还是把你当哥的。”

    高寒拍拍山子的肩膀,说:“我知道。”

    山子才十九岁,家里穷,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到处打工,因为没读过什么书,也就只能跟着同乡出来当农民工。高寒才来工地干活的时候,他早已经是熟练工了,这几个月,高寒能迅速熟悉工地上的各种活儿,山子帮了不少忙。高寒看着山子把钱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内裤口袋,问他挣了钱干啥,山子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还能干啥?回家盖房子娶媳妇么。俺再混两年,慢慢当上个小包工头就好了。”他问高寒:“高哥,你有对象么?”

    高寒一听乐了:“咋的,你还要给哥介绍对象呀?”

    “俺有一个姐,比俺大三岁,你要是不嫌弃,俺能介绍给你呀。”山子边说边后退两步,没留神,差点一脚踏空。高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把他扯进手脚架的板子上踏稳,山子往下一瞧,快吓尿裤子,带着哭腔说:“高哥,多谢你了。”

    “干活儿的时候不要一心二用,光想着娶媳妇,小心出事儿。”

    山子忙不迭地点头,隔了半晌才回过神。这时下面有人叫了高寒一声,高寒应到:“来了。”又回头叮嘱山子:“你小心些。”山子摸着脑袋,还没忘了刚才的话题:“俺姐要不要介绍给你呀?”高寒勾着绳索,小心翼翼地要下去,笑着说:“你就留神给自己娶媳妇吧,哥是结了婚的人啦。”

    高寒那天回去把山子的话当笑话给叶飞一讲,叶飞没笑,看起来心事重重。高寒察觉到不对,上前亲亲他的脸,问:“怎么了?”

    “那个老太太跟我说话了。”

    “就是广场上的那个老太太?”

    “是。”

    高寒皱起眉头:“有什么不对吗?”

    “她问起我关于我妈妈的事。”

    “你妈妈?”

    叶飞抬起头,高寒觉得他瘦了,下巴越发尖削,白皙而玲珑,瞧着单薄可怜。但他的眼睛依旧温柔美好,不论经历过什么,都清澈得一如初见。叶飞冲高寒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忧伤,他说:“其实我才发现,我对我的母亲根本不了解,小时候有爷爷奶奶,也有大伯大娘。但从没见过外公外婆,我妈那边的亲戚我一无所知,我问我妈,我妈就告诉我他们在很远的地方。我一直以为她没有亲人,是个孤儿。”

    高寒若有所思,他将叶飞的手收在掌中,一并合掌,看进叶飞眼中:“别想了,有我在。往后别再去广场了,等我这几天完了,咱们就走。”

    “不是说不走了么?去哪?”

    “我得想个法子把我的护照什么的都弄出来,咱们还得走,出国最好。”他倾身抵住叶飞的额头:“小叶子呀,我现在就想把你整个藏起来,谁都不让见。”

    叶飞往后退开一点距离,说:“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变态了。”

    “嘿嘿嘿。”高寒将他搂紧,“你认识得太晚了,后悔也没用了。”

    第93章 山子

    高寒在工地干活的最后几天,出事了。出事的不是他,是山子,山子上工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五米多深的直梯井。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山子送进医院,山子脊椎断了,有可能面临高位截痪。工头也来了,付了医药钱,催促着众人上工。

    工头只付了入院那天的医药钱,全然不管了。这时工地开始放假,众多工人收拾着要走,只有山子的几个同乡吵着闹着要找管事的人说理,那边只是推脱,一概不理会。这些天的医药钱都是高寒在垫付,山子人是脱离了危险,但的确是瘫痪了,从此只有卧床的命运。他嗫嚅地跟高寒说:“高哥,俺不是想媳妇一心二用摔进去的。”

    高寒心里发酸,安慰他:“我知道,你别多想,哥一定帮你要到赔偿。”

    山子闭上眼睛,窗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是快过年了吧。

    山子的老乡们去找包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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