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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看着这一跪一站的二女,心中厌恶未减分毫。

    庄姬傻傻地盯着太后云密布的面容,脑中想着,中传闻不虚,太后果然年轻貌美不似常人,一双杏眸纵是满含怒气也是盈盈动人,比之韩姬不知要美上几倍。

    “母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入秋天凉,在外容易受寒。”赵王见势不妙,赶忙打岔道。

    赵相如冷笑:“老妇若是让人通禀,又怎能看见这样不成体统之事。大王正在处理国事,两下姬妾却在这里争风吃醋,相互攀咬!”

    赵王见太后怒气极盛,劝道:“庄姬、韩姬都是无心之失,一切皆是寡人之罪,还请太后息怒。”

    赵相如见他坦然领罪,似要将二女摘干净,不由更怒。本来她因为前些天赵奢的事情就想警告赵王一二,不想现在出了这种事,简直是火上浇油,赵相如心中怒不可遏,脸上却越显寒冰之色:“大王果然有担当,你是有罪,而且罪责不轻!先站在一边!待老妇将这两个妖女发落了再来问你!”

    赵相如这话说得疾言厉色,毫无转圜余地。赵王好歹也是一国之主,自即位后何曾这等气,但他到底非比寻常,将心底的怒火压了又压,这才对赵相如一拱手,退到一边。

    如此威严的赵王面对太后都没了声息,更何况是两个里的“小白菜”。跟太后这朵上过战场杀过人,弹指间十万战俘灰飞烟灭的“霸王花”一比,这两个可不就是菜地里的“小白菜”么。二人早已都如筛糠,庄姬纵然再不识时务,也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早就跟韩姬跪在一处,痛哭流涕了。

    庄姬金饰炫目,环佩叮当,一张脸涕泪横流;韩姬虽哭得优雅,但难免做作,这招用在男人身上管用,赵相如是个女子,看在眼里,心中厌恶不减反增。她刚在案几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说吧,还有何未尽之言。”赵相如这话一出,把座下两个女子吓得猛然抬头,怔在当场,连哭都忘记了。

    韩姬原以为自己不小心惹得太后盛怒,不过打骂几句,最多降下位分,这些她心中都有准备。太后不是管家婆,不可能一直替大王看着后,即便这次发作了她,但她有赵王的宠爱,复位自然不是难事。因此她虽哭得伤心,心底其实并不难过。但太后没有骂她们,也没有降她们的位分,只冷冷地问了一句,有何未尽之言。

    太后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说吧,还有什么遗言。

    韩姬开始颤抖,她打从心底开始畏惧,她后悔自己去了兰轩,明知庄姬脾气暴躁,一旦被惊扰必有一番波折,她还偏偏要去挑衅。太后的声音冰冷,真正把她二人视作蝼蚁,不值一提的感觉。

    韩姬连忙向太后叩首,额头撞地,咚咚作响道:“太后,请饶恕妾身,妾身知罪了。”

    太后没有出声,韩姬磕头如捣蒜:“妾身再也不敢叨扰大王批阅奏报了,妾身再也不敢了。”韩姬的额头都撞破却不敢停顿,为保命她什么都能做。

    赵王见她是真要发落,心中不舍,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母后,韩姬她并非有意,请您开恩宽恕她吧。”

    赵相如斜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道:“二女所犯同罪,大王为何只为韩姬求情?”

    赵王看了一眼韩姬和某人一样的杏眸,咬了咬牙道:“庄姬盛气凌人,要揪打韩姬,韩姬为避祸,这才躲入殿中求救于寡人。”

    庄姬一见赵王明显有失偏颇的说辞,不禁哀怨道:“大王……”

    “大王还想袒护何人?!老妇在门外已听得一清二楚。庄姬早在兰轩休憩,外边尽是人守候,韩姬一望便知,为何还要执意往里闯?出了事情一味装弱,让大王心生怜意而责罚庄姬,这样的女人更歹毒可恨。”

    说完还不待赵王反应,赵相如便道:“小蛮。”

    “奴婢在。”小蛮利索上前。

    “将这二人拖出去,”二女听见发落自己,来不及哭,赶忙磕头求饶,却仍是听到太后轻启朱唇,说出令她们五雷轰顶的两个字:“杖毙!”

    庄姬嚎啕大哭,韩姬则是愣在当场一动不动,被宦官拖出去前,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赵王,用眼神乞求他能向太后求饶。

    赵王看见,出声喊道:“母后……”赵相如口气不豫,出声打断道:“大王难道还要为个女子执迷不悟吗?”

    “韩姬能慰寡人之心,母后就不能看在她平时侍奉勤谨的份上,饶她一命吗?”

    赵相如眼睛一眯,决绝道:“倘真如此,那此女更不能留了!”

    二女已经被拖出大殿,哭嚎求饶声渐行渐远,也越发凄厉,久久回荡在大殿上空。太后执意要处置二人,赵王威势不如太后,也无法忤逆阻拦,只能任凭发落。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赵义眸子幽深,却是躬身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棍之声,还有女子的惨叫,而周围则悄无声息,静的可怕。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些声音都渐渐归于平静。一会儿工夫,一个宦官气喘吁吁地跑到殿中央报道:“禀太后,二人皆已杖毙,尸首如何处理,还请太后示下。”

    “以糠塞口,草席卷了,扔到后让大王的姬妾们都去观看,若再有胆敢祸乱廷、耽误朝政者,这就是下场。”

    “诺。”小宦官常乐起身慢慢退了出去。他想着这帮后的贵人们平时哪个不是金枝玉叶、养尊处优,何曾看过这些打打杀杀,这会儿骤然见了惨死的两名美人,不吓坏才怪。不过震震她们也好,免得镇日里眼高于顶。

    他虽然是个里的宦官,但进之前就很崇拜太后,小时候他在外时最爱听那些女说书人讲太后的故事,太后带着赵国骑兵威震天下,时常把他听得热血沸腾,他也想当兵打仗,不过家里人为了活命还是把他阉了送进里。他虽然很伤心,但是却有机会能见到太后,自然高兴。他也是有梦想的,梦想有一日能成为太后中的宦官。他知道,若非太后的亲信,就连太后寝殿的门都别想进,但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卑微的常乐此刻的想法没人会在意,而赵义宽大衣袖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大王,你可怨老妇杀你爱姬?”赵相如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歉意。

    “寡人不敢。”

    “可见你还是怨的。”赵相如立刻说道。顿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颇有些倦意:“做这件事,老妇不悔。大王难道不记得骊姬、郑袖之事了?”

    赵王不语。

    郑袖是楚怀王的宠妃,楚王宠爱魏王送来的美人,郑袖嫉妒万分,设计让怀王割了魏姬的鼻子,后来还进谗给楚怀王,让他罢黜了屈原。而骊姬更是大祸水,她本是骊戎首领的女儿,被晋献公虏入晋国成了他的妃子,她使计离间了献公与公子申生、重耳、夷吾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并设计杀死了太子申生,让自己的儿子登位做了国君,后世称之为“骊姬乱晋”。这两个女人虽不似妺喜、妲己、褒姒三个亡国之女,但也让国家陷入动荡和混乱,国君更加昏聩。

    赵相如又道:“当前赵国貌似和平,却是内忧外患。秦燕虎视眈眈,齐、魏虽为联盟,却终究不能完全倚靠;国内变法正是举步维艰,王公贵族无有不想恢复祖制,寻衅滋事者比比皆是。若想从天下王侯中脱颖而出,问鼎中原,为今之计,只有居安思危。若是未强而先傲,来日必成他人口中之。”

    “此二女惑主,老妇替大王除之。老妇年岁已大,不知还能为大王披甲征战几年,这大好山河俱是大王的天下,还有什么能比江山社稷更重要的?若只是沉湎于女色,而不知进取,才是愧对赵氏祖先。”

    “寡人惭愧。”赵王拜服于地道,“母后一番训诫,寡人如醍醐灌顶,是寡人糊涂。”

    “你若当真知错,便是赵国之幸,老妇之福了。”赵相如今日发作了一番,也有些倦怠,垂眸盯着案几上老虎形状的青铜熏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以后你若是想对大臣晋升褒奖,事先也与老妇商量一二,大王年轻,心里着急做不周全也是有的,凡事三思,不可急功近利。”

    赵王称善,赵相如这才颔首,脸色少解。

    赵王当晚留了太后晚上,母子其乐融融,当夜,赵王一人独寝中。而那两个美人的尸首被丢到后中勒令众人传看,并带去了太后的口谕,因为杖杀本就不好看,再加上众人添油加醋的一传,更兼几个西子捧心的弱质女流,果真有不少姬妾女被吓晕的,太后之威,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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