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脸色苍白,就连牙齿也变得放松,仿佛就连身上一阵阵愈演愈烈的疼痛都不能与那句话相提并论。

    那种如山海呼啸般涌来的绝望……

    夜色已深,傅子熙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他坐在书房中,轻轻将手中那只细细的毛笔放下,揉了揉太阳穴。

    傅子熙侧脸清俊无比,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圆润而整齐,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然而他的鬓边却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一根白发。

    比起来初登基时那个少年皇帝,自己的确是老了。

    想到少年岁月,傅子熙的心头闪过一阵钝痛,傅子熙兄弟姐妹不多,一共只有四人,长乐公主傅子琦,福王傅子恒,傅子熙自己和静王尹子缃。

    在傅子熙登基之前,长公主就已经远嫁,自她离开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在福王的母亲作为傅子熙得到皇位的牺牲者死去时,福王就已经对这个天下第一富贵的家失去了希望,他自请外放,在青海一带建造王府,从那之后便也没有再回来。

    傅子熙虽然不忍心兄弟相争,先皇也是属意江湖逍遥之人,但是傅子熙的生母,已经故去了的太后却不是和善之人,为了他儿子能够继承大统,她除去了唯一可能竞争的对手——福王的母亲贤妃,终究看着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傅子熙虽然也知道自己母亲的双手沾染过鲜血,但他也只得默默接受,不料富贵至极的太后却在自己儿子坐上龙椅的第一个月内,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过世了。

    傅子熙子嗣不多,而今他也是即将三十过半的人,身边却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公主,他很珍惜亲情,总是遥遥接济着远嫁的姐姐和在青海放羊的大哥,而对于这个唯一留在身边的弟弟,他也算是百般呵护。

    尹子缃的任性也是皇家独一无二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养在行宫的弟弟时尹子缃只有五岁,他瘦瘦的,身体也不太好,但是脸上总是一副飞扬跋扈的表情,与他和顺的母亲丝毫不同。而在傅子熙登基之后为他修筑了府邸,请来老师教导,他却依旧我行我素,做的只有自己喜欢的事。

    因此,无论尹子缃做什么事情,傅子熙都只当他任性妄为,从来没觉得他有什么心机,可是此次玉玺丢失,广西云南两地都有起兵作乱之人,而这些人打的口号就是“光复前朝”……

    傅子熙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不太简单,可是他不管怎样都怀疑不到尹子缃身上去,毕竟尹子缃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都说长兄如父……可是这次尹子缃回来,他又没几句好话的跟他吵了起来,就连傅子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傅子熙觉得他的头又有些疼,他抬起头,只觉得烛火昏黄,看什么都看不真切,隐隐约约。

    “皇上……”刘百禄端来一盏燕窝,轻声道:“皇上,夜深了,您看是不是吃点东西,还是先去休息,明日再……”

    “恩?”傅子熙抬头看看刘百禄,道:“你先把东西放下,去把叠雨叫来。”

    “是。”刘百禄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托盘向殿外走去。

    “等等。”傅子熙轻轻叫住了他,问道:“门口那个宫女是什么人?”

    “回皇上。”刘百禄道:“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香蕊,是来请皇上的。”

    “你去告诉她,朕今日疲惫,就留在寝宫休息了,这盏燕窝赐给皇后,叫她早点休息,不必等了。”傅子熙眯着眼睛缓缓道,他看起来真的有几分疲惫了。

    “是。”刘百禄上前端起燕窝,倒退着走到香蕊身边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的消失了。

    没过多久,身着绣金飞鱼袍的锦衣卫指挥使时叠雨便恭恭敬敬的跪在傅子熙面前,傅子熙微笑着吩咐了几句,时叠雨便领命退下了。

    夜半时分,尹子缃从疼痛中慢慢的醒转过来,他发现自己正侧卧在一张干净简陋的小床上,小床贴着墙,高墙之上是一个低矮的窗户,柔顺的月光从窗户中倾泻出来,在地上投了一个明亮的影子。

    而在小床前面,一个男子正趴在桌子上熟睡着,矮矮的木桌上放了一盏灯,那灯摇摇晃晃,暖黄色的微光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尹子缃觉得口很渴,他看了看小桌上的茶壶,一点点支撑着坐起来,一阵轻轻的响动惊醒了趴在桌上的那人,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尹子缃,忙站起来扶住他,笑道:“殿下醒了。”

    “时大人?”尹子缃认得,那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时叠雨,此时他穿着青色便服,正映衬着眉目清秀,看上去很有几分书生气。

    “正是臣。”说着,时叠雨恭敬的跪在地上回答。

    “你先起来。”尹子缃看看四下,缓缓道:“我这是在哪?”

    “殿下难道真以为自己在天牢吗?”时叠雨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里竟有几分笑意,道:“这是我锦衣卫的诏狱,自然是比天牢要干净的多,那里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囚,陛下怎么会真的让殿下去那种地方。”

    “这……”尹子缃愣了一愣,道:“他不是说我谋逆吗?”

    “殿下问问自己的心,您觉得陛下会觉得您谋逆吗?”时叠雨依旧温柔的说。

    尹子缃没有说话,他对时叠雨这个人不甚了解,只知道他很早就做了天子近卫,对皇上忠心而且武功高强,别的事情一概不知,此时被他这样一问,竟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殿下既然不觉得陛下会真心觉得您谋逆,就没必要忤逆陛下了呀,殿下何必要苦着自己来求证陛下的真心呢。”

    时叠雨轻声说。

    尹子缃抬头看看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他怕一时间自己会说错话,便小声道:“我渴……”

    “臣这就为殿下去取水。”时叠雨并没有动矮桌上的那水壶,而是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就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一壶清甜的梅子茶,甚至还配着一小碗蜂蜜。他恭敬的为尹子缃倒了一杯茶,尹子缃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他接过茶水喝了好大一口,抬起头来看着时叠雨,脸上带了轻轻的微笑。

    在月光下,尹子缃身形瘦弱,露出的手腕和脚腕都细细白白,他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衣服上甚至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渍,看着真有几分囚犯的样子。

    时叠雨接过尹子缃手中的茶杯,轻声道:“因为怕得罪殿下,臣不敢擅自为殿下更衣上药,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如果殿下同意的话,臣这就去宫中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必了。”尹子缃拜拜手,道:“请时大人去一趟我家,将我的管家带来吧,此人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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