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差放在眼里。

    “你又乱说,”不等长夏回答望夫人先说道,“长夏脸嫩,其实也没有比你小很多是吧?”

    长夏无奈笑笑。

    望夫人又道:“长夏送来了新鲜的牛背脊,你晚上不要出门了。”

    “那好吧。”深川穿了一半的大衣又脱下放到旁边男仆手上,低声补了句,“叫凉夜过来。”

    凉夜就是在前院堆雪人的少年,深川少爷的贴身小仆。

    男仆刚领命出门,迎面就碰上凉夜带着外面的寒气小跑进主楼,清秀的脸上两团晕红,更显得唇红齿白,看到厅里有客人突然停住脚,有点怯生生地对深川说:“少爷,雪人堆好啦,和新搬来的圣婴像很配呢。”

    深川的另一侧唇角终于也挑起来,对凉夜勾勾手指。小仆向他走过去,少爷问:“堆了几个?”

    凉夜答:“一个,是不是有点少?多几个才热闹。”

    “那你把自己裹上雪蹲院子里去陪他们。”

    小仆听到微微撅嘴:“我陪塑像去了那少爷怎么办?”

    长夏和望夫人说完话告辞,被人引向门外停车的地方,凉夜和少爷后面的话便听不清楚了。

    长夏走后,凉夜提心吊胆地生怕少爷一时兴起真把他裹进雪球扔院子里。类似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有年少爷过生日,因为前一年他没有准备礼物被狠狠惩罚了,于是那年他花光了半年薪资特意准备了份“能表达心意”的大礼,还用彩纸包装好,有模有样送给少爷,结果少爷看到却说“怎么不是把你自己装进盒子里送给我?”然后还叫人准备纸箱,给他脖子上系上丝带,看着他自己钻进箱子里。

    直到晚饭前少爷都和他呆在书房的壁炉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凉夜终于放下心,这次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晚饭时长夏送来的牛肉被做成刺身端上桌。牛肉是霜降的特产,因为肉质细腻,油脂分布均匀如降下的雪花纹,因而得名霜降,每年限量供应全国。

    深川夹了一片,蘸蘸调料,下颌微扬对站在他旁边的小仆低笑:“尝尝?”

    凉夜微微嘟起嘴,服侍少爷多年,知道少爷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愿,只好磨磨蹭蹭地弯腰,嘴唇凑到少爷举起的筷尖,看看带着血丝的生肉,撅着的小嘴微启,慢慢把肉含了进去。

    “啧,你知不知道这一两肉顶你一月薪资,外面求都求不到,你还这么不情不愿。”深川的筷尖从凉夜口里退出来,重新夹了片送进自己口中,一贯似笑非笑地说。

    凉夜皱着脸苦哈哈胡乱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少爷的话他不敢反驳,不觉又微微嘟起嘴。

    “金贵是对于喜爱的人,凉夜不爱吃生食,再贵也没用,你别为难他啦。”望夫人无奈笑笑对儿子说。深川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百般疼爱惯出一身少爷脾气,几年前丈夫过世,女儿嫁到国外后,更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深川斜眼看着小仆咽下去,可怜巴巴地望向他,轻轻哼了一声别开头。

    “今年的夏祭提案送过来了,说是战后二十周年纪念,希望能加大规模增加款项。”

    “政府的军备支出这几年都在上升,其他方面的预算当然越来越紧纪念和平,前一阵不是还传边境又不太平么?算了,纪念就纪念吧,教会合唱团排练的新节目正好有机会登场,你看着办吧,家里的事早晚都要交给你。”

    深川点点头,没再说话。

    *

    新送来的霜降牛肉大部分送去了望家,剩下一点长夏自己留着。晚上长冬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长夏提早打烊关上店门,在餐厅里支上火锅,牛肉切成薄片,和香菇豆腐一起放进锅里。

    香气合着热气一起四散开,汤锅里咕咕冒着气泡,心情也像被烫熨过,莫名舒展。长夏开心地夹菜到弟弟的调料碗里,长冬总是看不出表情的脸上也化出些笑意。

    “哥哥也多吃点。”长冬抬起筷子夹给长夏。

    煮熟的牛肉细嫩鲜美,长夏看着喷香的牛肉火锅忽然想起妈妈过世后他和长冬独自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家里只剩兄弟两人,十四岁的长夏厨艺还未练成,无法支撑起一个店铺,只好暂时关店,每天上学前放学后提着自己做的一篮饭团拿到街上卖。

    平常他都是一个人上街,学校放假时小小的长冬不肯去邻居家等他,提出来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天寒地冻,长夏不想让弟弟挨冻但也不放心他自己在家,长冬小小年纪主意却很坚定,穿上外套就拉着长夏一起出门。

    冬天街上生意冷清,飘着的雪花落到地上不知不觉已经没过了小腿。长冬不吵不闹听话地跟在长夏身后,长夏转身,看到弟弟冻红的鼻尖脸颊伸手想拂去他身上的薄雪,不想手竟然冻僵不小心碰翻了另一只手里的竹篮,里面的饭团滚到地上,晶莹的米粒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和长冬没有别的收入来源,还有父母治病留下的外债,全靠卖出的饭团维持生计,掉在地上弟弟就要饿肚子了。

    长夏急忙蹲下来,从雪地里捧起摔散的米粒放进竹篮里。手指冻得通红,僵硬得不听指挥,捧起一把漏掉一半,到竹篮里已经不剩多少。长夏正低头手忙脚乱时,弟弟的手忽然摸上他的脸。他抬头,两人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弟弟脸上没什么表情,孩童的黑白分明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

    长夏愣住了,弟弟手指上晶莹的液体也掉在雪地上,摔碎,变成薄薄的冰棱。长夏这时才发觉脸上被风吹得发疼,不知不觉竟然泪流满面。

    掉在地上的饭团被拾起来带回家,煮成粥当两人的年夜饭。两人也是隔桌对坐,掀开锅盖热气烫得人妥帖温暖。

    一晃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汤锅里的回笼粥变成牛肉火锅,对面的弟弟隔着飘渺的烟气,一眨不眨看着他。

    长夏忙喝口汤冲下喉咙里涌起的酸涩,擦擦脸上冒出的细汗。

    “哥哥怎么吃的眼里都出汗了?”长冬笑着问,拇指在长夏湿润的眼角一带而过。

    不知是不是长夏的错觉,自长冬成年后,总觉得他对自己越来越疏远。手指在脸上一触即离,留下的温度和雪地里的男孩微妙重合,让长夏觉得,说不定真的是他想多了。

    长夏对弟弟说起早上来店里的小模特兄弟,以及下午去望家的事。“见到了明星呢。”长夏笑着说,一边说一边不小心吃多了,收拾完饭桌,揉着肚子上楼给长冬放热水泡澡。

    长夏父母留下的这栋小楼一共上下三层,一楼是店铺,后面有块小菜田,种些常用的香料配菜,二楼原先是父母的房间,连着浴室,长夏和长冬住在最上面的小阁楼里。父母过世后,长夏因要早起不想吵醒弟弟,就搬到了二楼住。

    畜满一缸热水,放进一包安神的香草包,长夏爬到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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