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吗?”钟斯看着我,“子君,我代表董事局挽留你,明天你调到总公司宣传组来做我的私人助理。”

    布朗额角露出青筋,我看着实在不忍。

    我说:“钟斯先生,我已另有高就了,布朗先生说得对,像我这种‘人才’,车载斗量,公司里挤得犹如恒河沙数,实在不劳挽留,”我站起来,“我去心已决,不必多言,这件事与布朗先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我如背书般流利,“工作我不是不胜任,同事又待我很好,”完全昧着良心,“是我自己要转变环境,一切与他人无关。”

    这一下子轮到钟斯下不了台,我并不想看这场好戏,他要挽留我,不外是对我发生兴趣,要讨好我,可惜我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妞,会对这类小恩小惠大肆感激。跟着史涓生那么久,坐过平治,穿过貂皮,不劳而获十多年,对于钟斯提供的这类芝麻绿豆好处,瞧也不要瞧,他搞错对象了。

    我同女书记露斯说:“我请假半日。”

    索性提起手袋走出公司。

    我跑到老张的大本营,又开始做小丑。

    我仿佛把内心的喜怒哀乐全发泄在这小小的人形中。

    竟把老张的家当自己的家了。

    老张也习以为常,不以为奇。

    晚上回自己公寓睡,因生唐晶的气,电话都不听。

    但唐晶到底还是自己找上门来。

    她一开口便恶人先告状:“你与那娘娘腔同居了?人影都不见,史涓生要结婚你知不知道?你倒是很笃定,听说还辞职,这许多大事你都可以自己担起?不得了,你本事益发高强了。”

    我只是直接地反问一句:“关你什么事?”

    她一呆,显然就在那一刹那,我俩三十年来的友谊船就触礁沉没。

    她还努力着,“但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是吗?所以我跟老张同居都得告诉你?”我冷冷地问。

    “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唐品愕然问。

    “你一向以为自己比我能干、博学,对我,你爱骂爱讽刺我绝对没话讲,给点小恩惠,你就以为提携我,你对我,恩重如山,情同再造,你俨如做着小型上帝,你太满足了,谢谢这一年来的施舍,我不要这种朋友,你高高在上的找别人衬托你吧,我不是百搭。”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从牙缝中拼出几个字:“你这个小女人!”

    她走了。

    我是个小女人。我几时有否认过?谁封过我做女强人?亏她有胆子事事来追查我,我剪个指甲都得向她报告?而她却鬼鬼祟祟地什么都不同我说。

    我气鼓鼓地往床边一坐。

    ——且慢。

    我是怎么了?我疯了吗?

    我吃醋?谁的醋?莫家谦的醋。我把唐晶男朋友的名字记得这么牢干什么?自己的妹夫姓什名谁还不记得,我是要独自霸占唐晶啊,我怕失去她。

    我一旦听到唐晶有男朋友,立刻惊惶失惜。十多年来,她是我忠心的朋友,随传随到,这一年来,她简直与我形影不离,如今她有了自己的伴侣,她甚至有可能成家立室,我将渐渐失去她,感情上的打击令我失措,许多母亲不愿儿女成婚也是因为怕失去他们的爱。

    我怵然而惊,我太自私了。

    三十年的友谊毁于一旦,我不能蒙受这种损失。

    我自床上跳起,忽然之间泪流满面,我披上外套冲出去。

    第八章

    我到唐晶家按铃,她小小的公寓内传出音乐声,仿佛在开派对,我急得顿足。

    门开了,唐晶见是我,非常诧异,脸色在一刹那恢复正常。

    我嗫嚅问:“有客人吗?”

    “有一个很特别的客人,”她很平静地说,“我来介绍。”她引我入室。

    小客厅坐着一个男人,粗眉大眼,约三十七八年纪,我便知道这就是莫家谦。他并不英俊,但看上去无限熨贴舒服,他见到我马上站起来。

    “不用说也知道是唐晶口中的子君。”他说。

    我与他握手。

    一肚子的话,因有他在,没一句说得出口。

    也难怪我要恨他。

    而唐晶很客气,“子君,喝什么?有‘皇家敬礼’威士忌。”

    “热牛乳。”我说。

    唐晶一下子将我推到三千米以外去。祸福无门,唯人自招,我只怨自己。她是个玻璃心肝人.我这般气急败坏半夜赶上门来,她应知我有侮意,无奈夹着个重要的外人,有话说不得。

    这时候我才听得音乐是小提琴。

    我最受不了这么杀鸡杀鸭的调调,自然而然皱上眉头。

    我细细打量莫家谦,故意要在他身上挑骨头,结果只觉得他无懈可击。

    莫家谦的西装半新不旧,腕表毫不夸耀,鞋子洁净光亮,领带半松,衬衫颜色配得恰恰好,系一条黑色鳄鱼皮带,浑身没有刺目的配件,随手拈来,益见大家风范。

    我立刻有种打败仗的感觉,像这样的男人,又未婚,本港还剩多少名?

    难得的是他眉宇间有一股刚毅的气,这是史涓生所欠缺的。涓生的懦弱至今根本不屑细说。

    一对壁人。

    唐晶真的要离我而去了。

    与这样的人结婚生子也是应该的。

    我的鼻子发酸,泪水高涨,充满眼眶,转来转去,花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不让它流下来。

    唐晶微笑地问我:“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我拼命点头。

    唐晶笑道:“我也觉得很好,就是鼻孔大一点,相士说鼻孔大的人会花钱。”

    “啊。”

    “莫家谦一只鼻孔叫关那利斯,另一只叫史特拉底华斯。”

    “什么?”我没听懂。

    莫家谦却已哈哈笑起来。

    我有种坐不住的感觉,他俩之间的笑话,他们之间的默契,三十年的友谊有什么用?我慨叹,立刻贬为陌路人。

    女人与女人的友谊管个屁用,看看他们两个如胶似漆的样子,我与涓生结婚十多年,从来没有这般喜形于色,心满意足的情态。

    我说:“我……告辞了。”

    唐晶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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