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挽留我。

    我在门口跟她说:“我是来道歉的。”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小事不必记在心上。”她不经意地说。

    “你原谅我吗?”我老土地问。

    她很诧异,“我们以后别提这件事好不好?”

    她不再骂我讽刺我。

    我明白,唐晶一心要将我们这一段亲密的感情结束,代之以互相尊重的君子之交。

    我无法力挽狂澜。呆了一会儿我说:“是我不好。”

    多说下去更加画蛇添足,我转身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我是一个软弱的人,背后总得有座靠山,涓生走掉有唐晶,唐晶之后呢?

    我看看自己的双腿,真的该自立门户。

    我问张允信:“什么叫做关那里斯?史特拉底华利斯?”

    “啊。两个都是十七至十八世纪制小提琴大师,这些古董琴音声美丽,售价昂贵,有专人搜集。”

    哼!原来如此,大概莫家谦也想染指这些小提琴,所以唐晶说他鼻孔大,会花钱。

    两个人一鼻孔出气。

    钟斯挽留我没有成功,对一个不等钱用的女人来说,工作的荣耀不值一文。但是在谈话当中,我发现他人性有趣的一面。

    “你面色很难看,像个失恋的人。”

    “是吗?”

    “你那女朋友呢?”

    “她打算结婚,我们疏远了。”

    “难怪!听说你们这类人不易找对象。”他当正我与唐晶是同性恋。

    “可不是,”我微笑,“她又那么美丽多姿。”

    “爱,”他的好奇心完全被我激引出来,“两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因为市面上没有好男人之故。”我埋怨。

    他心痒难搔,“怎么会没有好男人?”

    “你算是好男人吗?”我问。

    “我也是有正当职业的。”

    “但不是结婚的对象。”我说漏嘴。

    “你们两个女人也不能结婚生子呀,于事无补。”

    我感喟地说:“只有女人才晓得女人的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好奇得脸都涨红,“听说你们有个会是不是?凡有此癖好的互相推荐介绍,是不是?”

    “是,我是主席。”我笑。

    “子君,老实点。”

    “你专门往歧途上想,怎能怪我不老实?”

    “你不肯透露秘密就算了。”他有他的天真。

    等我回到张允信处做陶瓷时,我问他:“你们这种人,是否有个会,互相推荐介绍?”

    “你说什么?”张允信像见到毒蛇似,眼如铜铃。

    “我问,你们同性恋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扼死你,谁告诉你我是同性恋?”他尖叫,“子君,我扼死你。”

    我很镇静地看着他:“只有女人才扼死人,男人通常只揍死人。”

    他转过头去,不回答我。

    看得出气是渐渐平了。

    我问:“为什么不承认?又不犯罪。”

    他说:“不知道,有种本能的心虚。”

    “对不起”我洗手,“我太鲁莽。”

    “你好奇心太强,这样会令你失去朋友。”

    我苦笑,“我已经为此失去一个好友。”

    他说:“明天华特格尔造币厂的人会来探访我们。”

    “干什么?”我也乐得换个题材说别的。

    “推销生意。”

    “造币厂?”

    “最近人家也代理瓷器,一套套,分开每个月发售一件,以便一般人可以负担得起,很管用。”

    对,我也看过报上广告,什么一套十二节令的花杯之类。

    “你倒是神通广大,”我说,“联络到他们。”

    张允信洋洋得意,“谁敢说我不是一个好的生意人。”

    “会不会撇下我?”我问。

    “你放心,子君,若有可能,我会娶你。在我眼中,你是唯一可爱的女人。”

    “受宠若惊。”我笑。

    华氏的大堆人马大驾光临的时候,师傅令我侍候在侧。

    那一堆人不是好服侍的,鹰般的目光挑剔我们的制成品,言语上没有礼貌之处,但态度很分明地表明当它们是烂缸瓦。

    我却幸灾乐祸,活该。

    张允信一遇到真识货的人便出洋相。

    虽然华氏出品也属摆设品,但到底认真精致一些。

    他们一行来了两男两女,一对年轻,另一对白发萧萧,张允信一扫艺术家的疲惫,殷勤侍候。

    终于那位老先生开口,“谢谢你,张先生,谢谢你招待我们来参观。”

    看样子这就是退堂鼓,他们不打算再看下去。

    张允信的脸转为苍白。

    “慢着,”老太太忽然说,“这是什么?”

    她俯下身子,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抬起一件制成品,仿佛它有生命似的。

    我探身子过去看看,“呵,那些小丑。”我十分讶异。

    自烤箱取出,我就顺手一排地搁在窗台上。

    老太太招呼同伴,“快来看,真是奇迹。”

    另外三位也连忙纷纷拾起那十多只人形观看。

    老先生满脸笑容地转过头来,“张先生,这也是你的作品?”

    老张急急说:“是是。”

    我白他一眼,岂有此理。

    他连忙改口,“这是‘我们’的作品,我与我徒弟。”

    我抢着说:“拍档。”有机会要立刻抓紧。

    “是,”老张恨恨地说,“我与她拍档。”

    老先生说:“很美,可惜没有系统。”

    我连忙说:“可以策划一下,如果外型适用就可以改良,是不是?”

    老太太坐下来,其余三人也跟着坐。

    我兴奋得冒泡,连忙去挤在老太太身边。

    老张双眼状若喷火,又无可奈何。

    年轻的先生说:“人形的面孔表情尚可改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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