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一切都显得很是宁静。

    夜幕低垂,除了偶尔的蛙叫,还有不知名的虫儿不显疲倦的叫唤着,但并不让人烦躁,反而叫人有说不出的心静和轻松。

    里屋里,黄花梨卷草纹藤心罗汉床上,怀沐胳膊撑着中间的炕几,没打采地看着东菊和南枝在那儿对着她新做的衣服评头论足。

    “小姐,你看这件怎么样?”东菊欣喜地举着一件水绿色琵琶襟彩绣滚边的衣裙。

    “不好不好,太素了!我看还是这件秋香色的好看!”南枝不赞同地打断了东菊的话,扬起自己手上的衣裳。

    “才不好呢!这件看起来有些老气,还不如那件象牙白的呢!”东菊又拼命地摇着头,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

    “唉,你们别找了。我看哪一件都行!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这么大排场值当吗?”怀沐看着她们争来争去,实在是无可奈何。

    不就是当朝大学士的孙女儿给她下了张帖子,相约赏荷吗?冯氏又是给她做新衣,又是打首饰的,两个丫鬟也殷情得好像是她们要去赴宴似的,至于吗?怀沐无聊地腹诽着。

    这是不打听不知道,明大学士的孙女也不是旁人,就是那日在长卉那里见着的别扭小姐——明宛月。怪不得苏家嘱咐着苏兰、苏芷姐妹俩好生招待她,原来是这么个身份。

    不过自己和那大小姐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为何偏要请自己。但当然也不只她一个啦,还有那日同在的长卉和周似玉都收到了帖子。不知是不是那大小姐实在没什么相熟的人儿了,才记起了她们这几个不算是结交的朋友。

    “小姐!话哪儿是这样说的?您看,楚姨娘的事虽然解决了,但最近府里气氛都怪怪的。好不容易有件让人欢喜点的事儿,大家自然都格外上心啦!”南枝对着衣裳、首饰看花了眼,只觉得小姐穿戴哪样都行,又觉得哪件都有些不称意,一时犹豫不决。

    怀沐无力地叹了口气,是这样吗?不过,楚姨娘那件事后,众人都有些后怕,不愿提及,府里气氛是沉闷了不少。罢了,就让大家折腾吧,自己乖乖地接受吧。怀沐放松地靠在罗汉床上,又回想起了那日“哐当”的破门声。

    --------------------------------时间回到那一天-----------------------------------------------------------

    当时主仆三人都吓傻了,就怕是刚脱离了虎口,又进了狼窝。个个都紧张万分。

    门,应声而开,还没见得来人,就听得那人惊慌的叫唤,

    “怀沐!怀沐!”

    怀沐闻声才松懈了心里紧绷的那弦:是哥哥!

    “哥哥,我在这儿!”怀沐冲怀峯喊了一声,怀峯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楚氏惊魂未定,听了声儿这才急奔过来,一把抓起怀沐,仔仔细细瞧了个遍,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有没有伤着?有没有伤着?”

    怀沐看着哥哥焦急的脸庞,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哥哥你放心吧,我很好!”待怀峯确认过她只是发辫凌乱了些,没有其他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爹娘发现楚氏去找了你都急坏了!还好你没事。”怀峯望着站在眼前活生生的妹妹,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后怕。

    怀沐听得哥哥提到爹娘,心里又是一紧,抓着怀峯着急地问道:“那爹娘呢?有没有事?”

    “莫怕莫怕,爹和娘都很好,那些个叛党也都抓住了。没事了。”怀峯见妹妹紧张的样子,连忙出声解释道。

    “叛党?”怀沐疑惑地吐出这两个字。哪来的叛党啊,不是楚氏的姘  头吗?那不是土匪头子什么的吗?

    “是啊。爹爹说的,那人是通城一个反清复明组织的头目。”怀峯先是解释,后又不屑一顾,“哼,什么反清复明,打着这个旗号打家劫舍罢了!”。

    “反清复明?”这下怀沐真傻了眼:怎么扯上了这么个事儿?原来自己以为只是小小的家斗,没想到还牵扯上了国家大事……

    事后怀沐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头目和楚氏本就相识。他名为反清复明,自是想捉一两个官员杀**儆猴一番。

    这人来郑府暗地考察寻访之时正遇得当时万念俱灰的楚氏,便想利用楚氏。他先是花言巧语哄得她打掉孩子,而自己则堂而皇之地入住郑府一一部署。计划待得时机成熟,先是师出有名地捉住郑平杞这个清朝廷的“走狗”,再顺便抢掠一番:端的是好打算!

    可没想到官府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叛党的存在,郑平杞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与楚氏的勾结。但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将计就计,早就在府里埋伏了人,等待那伙人自投罗网。这事就连冯氏也略知一二,若不是怀沐半路参了一脚,本应是顺顺当当的。哪料到怀沐引了楚氏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后来官兵们带走了叛党,当然也包括楚氏。只是除了怀沐几个,没人知道楚氏也是同谋。郑平杞也是对外宣称楚氏被叛党擒住,不敌而亡,算是全了郑府的脸面。府里的小厮仆妇多是不明就里,虽知得事有蹊跷,但也不敢胡乱猜测,只道得声报应,也就慢慢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得得,这等事也就不提了。怀沐本是千方百计地将祸水东引,生怕家人有什么不测,原爹娘早有先见,倒是自己唱独角戏唱的战战兢兢。

    冯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先是劈头盖脸地责备怀沐以身犯险,但末了少不得感慨一番怀沐的用心,越发地疼她。冯氏的态度好歹平复了一下怀沐郁闷的心情。

    ---------------------------------------------场景转换了。。。-------------------------------------------

    怀沐心里好笑自己纠结的心思,摇了摇头,似是要把这件事彻底忘了。

    她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微笑着看着还在不停比划着的东菊和南枝,出声叫到:“好了好了,你们也别挑了,我明日就穿那件水绿的的。”说完也不理会还在苦恼中的两人,打了个哈欠:唔,该是好好睡一觉了。

    又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辰时未到,怀沐便让两个丫头给劝起了,迷迷糊糊地被穿上中衣、外衫,套上鞋子,又扶到镜前,梳洗打扮。

    头发被无意识地扯来扯去,怀沐总算是清醒了。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这两个丫头。

    东菊也不理会,想了好一会儿才动手编起了发辫,但清爽简洁的式样总算没有让怀沐再抱怨。

    怀沐无所事事地打开妆奁,望着妆奁里一堆新打的首饰发愣:她娘是忘了她她只有八岁吗?哪用得上这些个簪啊钗的?

    怀沐轻轻地合上盖子:她可不想让丫鬟们把这个上她的头发。

    怀沐打发南枝到院子里摘了朵还带着露水的茉莉花斜斜地簪着,看来也算得是清新可人。

    好不容易让东菊,南枝拾掇好,时辰还早着。怀沐也就不急不慢地顺路去了秦府,叫了长卉一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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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沐你说,这明宛月邀人赏荷为甚要叫上我们啊?大家不过一般的交情,更别提上次见面还不甚愉快了!”马车里,长卉嘀嘀咕咕地朝怀沐抱怨着,怀沐双手一摊,也是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相约的地点。这是通城一个以荷闻名的园子,每逢荷花盛开之时,游人都趋之若鹜。而现在,这园子却是门可罗雀,想是那明宛月包了场子。

    长卉与怀沐整了整衣裙,慢慢下了马车,经人引进了园子。

    两人沿着羊肠小道向里走去,丫鬟们举着纸伞,挡住了夏日略显耀眼的阳光。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弯弯曲曲,久久看不见尽头,颇有些“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味道。两旁疏密错落有致地长着各式的树木,间或传来叮咚的泉声,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致。空气里还弥漫着草的腥气,隐隐透着些荷花的清香,引诱得人儿一直往里面走去。

    又略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两边的树木向外排去,眼前豁然开朗:绵延的池塘,大片大片的荷花亭亭净植,妖艳动人,直延伸到天上去,那温柔的粉色渐渐融入天的蓝色,如墨汁般晕开去……

    怀沐看得心神为之一动,也没注意荷花池边的几个少女朝她们走来。为首的就是明宛月。一袭桃红色撒花刻丝长裙,衬得她少了几分清冷,登时明艳不少。

    “是郑家妹妹和秦家妹妹呀!我可等你们有一会儿了!你们快过来吧。”明宛月的态度热情得让怀沐和长卉两人都有些接受不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你们怎么愣着不动啊,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其他的几个姐妹!”明宛月见两人纹丝不动,笑着迈着小碎步迎上来,勾住两人就往人堆里带。

    怀沐她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前几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明宛月,颇是不适应这大小姐突然的亲密举动。她们不熟不是吗?

    也没容得怀沐多想,明宛月殷情地给她们介绍起其他的几位小姐来。这环肥燕瘦,大大小小约莫二十个人里头,除了苏兰苏芷和周似玉以外,其他的怀沐一概不认得。但她也发现了,通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小姐基本上都到齐了。她暗暗咋舌明宛月交际之广泛。

    “……这是通城同知家的郑小姐,这是秦家的小姐。”明宛月又朝着众人介绍了怀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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