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做完月子以后,便和着两个宝宝被送回孤岛。有了孩子的时间的确时日如飞,我不再觉得寂寞难耐,不再想着找机会出逃。每天,我都满心欢喜地和宝宝们笑闹在一起,认真地观察他们的成长,详细地记录他们每一点微小的变化,细心地体会作为一个母亲的辛酸与喜悦……

    我教他们说话,说标准的普通话;我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每天坚持给他们讲一个故事。我大概很有编故事的天份,通常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能成一段,还常常能让他们听得咯咯直笑。没有相机和手机,我便尝试着用画笔画他们的样子,我想等他们长大后,这些画多少能弥补他们没有幼儿时期照片的遗憾。我还有个心思,便是期待有一天,他们的爸爸也能看到这些画……我始终没有给他们取名字,只叫他们“哥哥”和“妹妹”,我固执地心存期望:他们的爸爸会给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大名。

    ——尽管,我依然对他是谁而毫无半点头绪。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宝宝们两岁半。这个时候的妹妹已经会嘟着小嘴说好多话了,而哥哥只会说“妈妈”、“爸爸”,“吃吃”和“粑粑”……囧……这两兄妹长得十分相似,哥哥若是扎俩小辫儿就可以冒充妹妹,妹妹若剔了头就是哥哥了。

    *

    男人如期而来。

    与几年前比,他明显憔悴老气了许多。

    “送你走。”他对我说,“你和孩子从今以后便自由了。”

    即便是隐隐盼着的,真的来到面前我却有些犯愣。

    我讷讷地问他,“我是不是该高兴?我的心理医生终于真的失踪了。”

    男人默了默,吐了口气,“其实我内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我并不希望那位金主再出现。你,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单案子。我再也不想过过去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我却无处可去,只能提出去普玛太太那里。

    男人没有反对,按我的要求把我和宝宝送了过去,临走时给了我一笔钱,为数不多,却足够让我双眼放光。

    我需要钱,在找到谋生手段之前,这些钱至少能让我和宝宝过得安稳一点。

    “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男人说完就走。

    他那句话的意思我懂,是怕我以后报复他来着。

    我没有跟他明说——我一定不会的。冲他让我和宝宝平安而无忧地生活了这么久,我内心里怎么着也该感激他才对,尽管那不是他的初衷。

    男人走后,普玛太太才敢告诉我,两年前,有个男人曾拿着手机里我和宝宝的照片来这里找我。

    我心头突突两下疾跳,也不知怎么着,张口便问:“是不是很高,很瘦,白白的,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年轻男人?”

    普玛太太半张着嘴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像是那么回事。他戴个眼镜,挺思文的样子,是个医生。啊,我女儿就在他手下实习,他看到了我女儿手机里你和宝宝的照片才找来的。他说他是你一个朋友。”

    我的嘴角瞬间就垮下去了。

    那个男人,他不戴眼镜的。

    “噢!他还给我留了电话和地址。”普玛太太有些兴奋,匆匆跑进内屋,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拿着小本子递给我,“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就按地址去找他!”

    我接过小本子,上面有清隽遒劲的一排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我的眉骨轻轻跳了跳,轻声念出来:“中国w市……”

    借了普玛太太的手机,我待在内屋里,捏着手机紧张得两头走。两条腿走酸了,握着手机的手心里汗涔涔的,我终于,按着小本子上的记载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那端没多久就接听了,男人谦和明朗的声音传过来,“你好,我是黎佐。请问你哪位?”

    *

    一个月以后。

    得益于我的“旧相识”黎佐,我有了全套身份证明,顺利地登上了hzm市前往中国w市国际航班。

    看着护照上“顾书凝”三个字,我仍是有些说不清的疏落感。撇撇嘴,我将护照丢进包里,掏出写着黎佐地址和电话的小本子看。

    中国,w市……这样的字样却是让我感觉熟悉。

    嘴角轻扬。

    不管我记不记得黎佐,至少他在电话里的声音让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而他是普玛太太女儿的实习老师,至少说明他不是个招摇撞骗的二流子。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他,我没有别人可以投奔。

    想得有些失神,身旁哼哼叽叽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飞机飞行时带来的耳鸣叫两个小家伙觉得不适,他们抓耳挠腮,皱着小眉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哥哥不会说话,啊啊啊的小脸憋得通红,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嗔怪地看看妹妹。妹妹有些委屈地扁着嘴,算是懂了没用的哥哥眼神递来的求救信号,一字一句对我说:“妈妈,听不见,耳朵鼓鼓。”

    “吞口水,”我笑眯眯地做了个夸张吞口水的样子给他们,“听不见的时候就吞口水。你们试试,有没有好一点?”

    听了我的建议,两个小家伙照做,觉得有效,也觉得好玩。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持续地、不厌其烦地吞着口水,一边吞一边咯咯笑,惹来同机其他乘客和空乘人员不少关注的目光……

    这会儿,估计是吞累了,他们双双启动了休眠模式,并排安静地半躺在我身边,两颗小脑袋不约而同地侧向我,粉脸嘟嘟的,睡得小嘴微张。

    他们就是这样省心。

    其实他们比我的适应能力要好。从孤岛上下来的这半个月,除了一下子见到的人太多,让两个小家伙时常会觉得兴奋不已之外,其他的时候,他们与在岛上生活时的表现没有两样。对人多的时候感觉压抑,对未来觉得又兴奋又有些害怕的人,其实是我。而我的紧张,远不是吞吞口水就能缓解的……

    正这么忐忑着,飞机忽然剧烈地起伏了一阵,我捂嘴低叫了一声,胃里头开始翻江倒海地捣腾起来。

    我急忙去翻找前面椅背上挂着的污物袋,却傻了眼地发现三个座椅后的污物袋此刻全都在哥哥的小脚下方——四分五裂状……

    这熊孩子,专诚坑妈来的。

    我憋着气,小气翼翼地站起来,掩着嘴对不远处的空姐说:“请帮我看看两个孩子,我去下洗手间!”

    漂亮的空姐礼貌地应了,我逃也般地从机头提着一口气冲到机尾。

    运气不错,洗手间无人,我拉开门便扑到马桶上方连连作呕起来,门也来不及关上……

    吐得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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