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便是杀招,岂料两声兵刃交错后,那毒人的臂膀便被斩得飞落下去。

    月出浓云,照亮屋顶上闲坐之人,随之而来的,便是风中一声轻笑。

    “我本是不想来的,只怕来了后,忍不住便要抢婚,你可防好了?”

    夙沙无殃笑里带杀:“人就在我手中,那你就来抢吧。”

    “这可是你说的。”

    屋顶之人,尚未起身,身后浮现许多灰影,同时,臬阳公府中所有灯火暗淡,月色重入浓云,一片黑暗中只见刀光剑影。

    人群惊叫躲闪,一片混乱,夙沙无殃却是站着未动,不多时,身侧微风一动,有人掠过身侧,拉起手边的新嫁娘正欲走,夙沙无殃大笑起来。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这妇人!”

    笑声出口同时,那嫁衣之下竟非陆栖鸾本人,而是招阴师手下十殿阎罗所扮,红纱盖头撕裂,反手抓住那欲带走自己的人,一抓掏心,竟直接穿透来人心口。

    圆月破云,夙沙无殃意欲看那战果时,却见得适才那屋顶之人并非心中所恨。

    “叶扶摇呢!他在哪儿?!”

    被抓住那替身口中血流不止,冷笑道:“自然……自然如招阴师所言,抢亲去了。”

    ……

    灯花挂了三挂,后苑负刀的侍女立在门前,直至有人来到门前,见得他一身黑衣,傩神覆面,方才撤至一侧,轻声道——

    “阴师,夫人已换好嫁衣了。”

    来人并不言语,而是静静地立在门前,细细看罢门上喜联,才徐徐摆了摆手让那侍女退下,随后推门而入。

    一帘纱帐飘摇间,有人端坐在妆镜台前,那面容即便是有红烛照着,却仍是多了几分疏冷。待他进来时,回眸相望,道:“过了中夜,可不是什么吉日,夫君。”

    后者不言不语,也不似夙沙无殃往常那般喜欢痴缠调笑,甚至是不愿看一般,竟稍稍后退了一步。

    而那真正待嫁的人,起身挑帘而出,道:“你不是要娶我吗?为何今夜却还是戴着面具?”

    她走近了,却又听那面具后的人,气声喃喃——

    “阿……瓷。”

    ……他怕是又犯病了。

    陆栖鸾没有破坏他此刻的迷障,伸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徐徐后退,待退至锦帐间,感到他失神,便将他推倒在榻上,拿手指点着他的面具,轻声慢语道:“你说实话吧,你说要娶我,是算计我,拿我诱你的仇人出来,还是真心喜欢我?”

    那姿态,像足了最温柔的情人。

    心脉处久违地热了起来,一路陷入蛊惑的人,压低了嗓音,伸手似欲用手指抚触她眉间掩不去的一丝冰冷。

    “我算计了你,你会有多恨我?”

    伏身压在他心口处,一边听着他乱了拍的心脏,一边伸手摸上锦被下一枚藏了许久的锋利金簪,陆栖鸾道:“你告诉我你仇者为谁,我便不恨你可好?”

    “告诉了你,当真不恨我?”

    “自然,我待夫君之心若铁石,不可转也。”

    她说话的同时,心口处一痛,强行让他从过去的幻影里醒过来,随即翻身把陆栖鸾按在榻上,道:“是如磐石吧,陆大人,你的心可真狠。”

    陆栖鸾笑了,将那金簪再送入半寸,道:“我不是说了吗……夫君啊,我心铁石,不可转也。”

    ”

    “你也不是夙沙无殃吧。”

    “陆大人是觉得, 小小一枚金簪,能制得住我?”

    陆栖鸾空着的手绕到他颈后,隔着衣衫摸见纵横交错的伤疤, 面上笑得越发狰狞:“若是他本人不一定,可若是别人,这支簪子浸遍了他手上十七八个瓶瓶罐罐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后果如何。老叶, 你解得了那么多毒, 这毒你可解得了?”

    叶扶摇低低笑道:“陆大人还是这般自信, 身在敌营犹能如此。”

    陆栖鸾道:“身在敌营?”

    “……”

    “整个京城都是本官的天下, 谁跟你说身在敌营?”

    她话音一落,门外骤然火光起,竟是士卒包围了臬阳公府,片刻已与府内的西秦人短兵相接。

    “陆大人好手段, ”尽管心口处血液绽出,叶扶摇面上仍不见恼色, 亦如不知痛一般, “在猜到我接下来要拿你开刀, 便索性退身幕后化明为暗,让夙沙无殃在台面上肆意动作, 待诱出宋睿后, 又以臬阳公假死为自己洗脱污名,从此以后,就算再有人拿你出身西秦相构陷, 也是徒劳无功。”

    “承蒙教导,总要学聪明点。”

    “那倒是可惜,但陆大人是不是把在下的手段想得太浅了?”

    陆栖鸾眸光微寒:“浅在何处?”

    “你若意欲欺情,就不该去骗夙沙……该来骗我才是。”

    陆栖鸾道:“可对我而言,骗谁都是一样,谁都是乱我朝纲的万死之人。”

    簪上的混毒终于发作起来,叶扶摇比之先前笑得更甚,眼底浮现出一种兴奋与憎恨杂糅的情绪。

    “陆大人,你千万……千万要把定了你这副油盐不进的心肝,万勿动情,万勿留余地……你我之间,这辈子只留个山河谁属,成王败寇。”

    哑然片刻,陆栖鸾道:“你没这个机会了,我不杀你,夙沙无殃来了后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

    话甫落,一侧的窗户被劈开,三四个步伐雄沉的灰衣人跃入,见了陆栖鸾,一言不发,提掌便要下杀手。

    骤然,对面窗子被横劈炸碎,一把长刀旋飞而入,寒光划下,竟直接将那灰衣人从喉咙到胸腹劈得对穿,血洒幔帐。

    其余灰衣人愕然,抓起叶扶摇便往外撤。

    陆栖鸾拨开幔帐,厉声道:“尔等西秦贼子,杀我朝臣乱我河山,陆栖鸾来日必杀你!”

    人影去得也快,只留下一句讥诮——

    “阿瓷,你我孽缘,尚欠一个收尾。”

    叶扶摇……

    陆栖鸾从榻上撑起身子,眼底深埋的怒意这才浮现在面上。往日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人形迹可疑,只不过藏得太深,让人无从下手。

    狠狠锤了一下床榻边,此时旁边破烂的窗户被推开,一人刚要从窗户进来,就看见陆栖鸾一身凌乱嫁衣,满脸痛恨之色,当即就炸了。

    “你在做什么?”

    陆栖鸾吓得愣了愣,看苏阆然面色发黑,反问道:“我还没问你在做什么呢,前院的事儿怎么样了……哎你后面!”

    苏阆然背后幽幽出现一个毒人,两臂布满毒瘤尖刺,正要一掌朝他劈下,苏阆然却是头都没回,抓着窗边的长颈瓷瓶一砸,反手就扎进那毒人喉咙里,紫黑色的毒血瞬间爆出。

    把那毒人踢到一边后,苏阆然才道:“还剩六个,倒是你,这打扮是什么意思?”

    陆栖鸾道:“我……我也差不多,我在糟蹋人。”

    苏阆然面无表情道:“和贼人私定终身是要被株连的。”

    陆栖鸾冲到窗口怒道:“本官和贼人虚与委蛇牺牲这么大你还诬陷本官?”

    “为国牺牲和为国献身是两回事,自重。”

    陆栖鸾气绝,又见苏阆然递来一只瓷瓶,皱眉道:“这什么?”

    “解毒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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