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便看不上他了。

    “我要回梅花庄!”殷灼枝深恨自己未学武功,这胡说八道的无耻之人抱他恁地紧密,他如何也挣脱不了。

    荆紫云摇头道:“不行,我会把梅花刺偷出来,你不能回梅花庄。”

    殷灼枝止住了挣扎,震惊道:“你真的想夺梅花刺——你,你武功已这么高了,为什么还要夺梅花刺?”他不是武林中人,但是毕竟生在武林世家,往来无白丁。看得多了,自然有眼力。荆紫云的武功修为,明显比梅剑锋高。

    荆紫云道:“要让梅花庄甘愿把你让给我,也只有拿梅花刺来换……我把梅花刺当聘礼,好不好?”

    若不是他说这话语调十分认真,殷灼枝简直都要笑了。如此荒诞,偷别人家的东西,还要让别人家把人嫁给他……“我与你素不相识,纵然容颜华美,时光匆匆几十年,到时候一定变成个糟老头子。你若为容色而来,何必?”

    “你会变成糟老头子,我也会变成糟老头子……你若不愿见我年老之貌,我可易容……”

    殷灼枝愣了一愣,似没想到他竟这般“痴情”。沉默半晌,道:“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灼枝……”荆紫云目光闪烁,道,“你是想说,我如今的话,便如枕前发愿一般虚假么?”

    殷灼枝回头看他,目光灼灼,几乎要盯入他的眼睛。他忽然说这么一首词,若荆紫云不是荆不镀,按理来说,应以为他动容了才是。可是,他第一反应,竟是以为他说他虚假。

    荆紫云知道他起了疑心,不然,他不会忽然提这首词。这首词是他最先告诉殷灼枝的,而殷灼枝若要说他此话虚假,也犯不着吟这样一首词。

    “你会易容?”

    殷灼枝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还是惶恐。

    荆紫云垂眼道:“我会。”

    殷灼枝不住往他脸上看,似乎想看看他有没有戴着什么人皮面具。

    荆紫云松开了环着他的手,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摸。

    殷灼枝的手指颤了颤,摸到了温热的肌肤。往鬓侧摸,并未摸到半点痕迹。

    不是。

    不是……

    殷灼枝放下了手,纵然强掩也掩不住失落,很快又瞪他一眼,抿了嘴唇,便想要起身离开。

    荆紫云道:“你若真想走,一个月后我送你走。可是,你不能现在走。”

    “我留在你这里,干什么?”

    荆紫云道:“我五哥会去拜访梅花庄。”

    殷灼枝目光一动,立刻道:“为什么?”

    荆紫云看他一眼,道:“为了梅花刺。”

    殷灼枝捏拳,立刻又移开眼。

    “你既不想见他,便留在我这里又如何?”

    “我去别的地方呆着……不在你这里。”

    “别的地方,会被发现……”荆紫云低声道,看了他一眼,又道,“我怕你耐不住想他,又跑回梅花庄里找他。”

    殷灼枝面上一红,又羞又怒,他想说自己不会的,可是话到嘴边,竟也觉得迟疑……

    他……他真的不会吗?

    可是,他还是想见他一面。虽然他一直说他不想见他的……

    “你身体不适,便先留下来吧。而且,我五哥已把你送给我了……”

    “别提他!”殷灼枝几乎喊出来。

    荆紫云看他这般,走到一边,将一具琴拿了出来,放至桌上。

    调弦、燃香……

    “你既醒了,便听一听我的琴吧……”

    殷灼枝叫了许久,沙哑了嗓音,方才一声呐喊,便不停地咳嗽。咳嗽急了,便也来不及阻他的一时兴起。

    荆紫云坐到桌边,缓缓勾弦。

    咳嗽声未歇,琴音已响。

    琴声低低悠扬,从指间泄露,缓缓的……长长的……

    余韵缠绵入骨,悱恻难辩。

    殷灼枝本想立刻就走,然而这琴音,竟似有魔力一般,将他留下,怔怔然半晌。

    “晨来枝抖厌轻霜……”

    荆紫云手下的音迟了一瞬。

    殷灼枝垂眼续道:“徒度好春光……”

    “……残红铺作夕日,余晖顾影长。”

    琴音停了。

    “花影淡,自留香,水沧沧……”

    “石细溪浅,雾聚云遮,叶怨疏黄……”

    荆紫云低声道:“这是……《诉衷情》。”

    “……是。”

    “如此好的词牌,为何这般吟它?”

    殷灼枝自嘲道:“昔日已是残红,如今又雾聚云遮,此间种种……我为何不能这么吟这诉衷情?”

    荆紫云重按上琴弦,道:“那你听我的如何?”

    殷灼枝抬眼,似乎有些讶异。

    荆紫云垂眼道:“云来雨落沁红妆,日照聚崇光。”

    “……”

    “绝世色艳娇美,意荡吻芬芳……”

    殷灼枝面上阵青阵白,揪住被子:“你……你!”

    “杨柳畔,杜丽娘,断肝肠。”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无限思量。”

    “……”

    微微怔住,话音还未全落,殷灼枝便已明白他的意思。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不在梅边在柳边的杜丽娘涉世未深,因梦而恋人,因而才有此番慨叹。

    他殷灼枝并非梦中动情,却又何尝不是一往而深。

    听得最后一句,殷灼枝竟是落泪。

    荆不镀恁地轻浮,调戏于他,然而,调戏过后,又以诗词哄他。明明知道他不过如轻浮浪子谋他身体,可是心动便是心动,纵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一时之间,也难以磨灭那相思之意。

    相思怨!

    忍了这么多天,他每日还总要弹几遍相思怨。琴弦弹断了又有谁知,只是咬碎牙齿和血吞。硬生生把自己的心揉碎了打散,想将相思之怨挤出。

    他都这般努力要把荆不镀忘了,他竟冒出个弟弟,又和他哥哥一般作态!先调戏,后用诗词哄!

    殷灼枝心头一股火气,不似怒,不似悲,只是想发泄,他恨不得自己已练成了武功,这便去把荆紫云暴打一顿。他纵有子建之才又如何?这种人,便是该打该死!

    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殷灼枝握拳咬牙,半晌只是忍耐,却不真冲上去与他对打。

    荆紫云却是低低叹一口气,知道殷灼枝短时内难为他所动。仍是背对着他,指尖轻动,拨弄琴弦。

    “我忆琼山处,画楼争难渡。楼上人如月,楼外将心赋……”

    “月如人上楼,光寒穿暗户,树静风凉冷,残香透帘幕……”

    “冷凉风静树,槛栏独倚处,故人送旧影,鱼雁绝尺素……”

    “影旧送人故,渺渺来时路,云紫绕枝灼,便把相思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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