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曾经最为信任的石简凡被囚禁在公主府,许策大概是顾忌着肃王妃石简容和她的胞兄石简修的关系,没有下死手,只废了他的武功。石简凡与他的妻子、太子的胞妹游秉香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找借口送出京师去,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也就只可怜了太子侧妃石简夏,再也没有一个亲近的人,终究是真正地众叛亲离了。

    石崇敬真的是走的好,眼不见为净。若是留下来,看着自己四个子女彼此厮杀,最后一个个泥足深陷,倒真是让他生不如死了。

    太子一个人坐在花坛前,摆着一桌子的酒,举着杯子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地上扔了好几个空酒瓶,看得出这几天里,他一直就是这副模样,借酒消愁着。

    被囚禁了的这两三日,眼见着已经瘦了一大圈,他眼中没有什么神采,像是盯着花坛里头什么地方,又像是那里都没再看,只是在发呆。天色已经黑了,乐至也没留心看花坛里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停住了步子,对着太子那张简直沧桑的脸看了片刻,这才出声唤了他一声:

    “太子殿下。”

    太子闻声抬起头,听着这么一句无比讽刺的敬称,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恍惚,看了乐至半天,忽然笑了笑:“阿至来了?快坐,我们喝酒。”

    乐至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相对看了一阵,尽是无言。

    上一次他们这般坐着对面喝酒的时候,还是当初他一心求死,而太子一心想杀他的时候,那时候酒桌旁的两人都以为这场前朝遗孤的事情在那一天就会走到结局,他们谁都没有想过当时的那壶酒里的剧毒,居然最终推动了整个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

    乐至举起杯子,看着杯中的清酒,居然有些恍惚笑道:“殿下,真是许久不曾与你一道喝过酒了,如今回想起来,一阵是恍如隔世,一阵又忽然觉得真是莫名得熟悉。”

    太子嘴角动了动,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有点难过,又像是听着这话有些紧张,只盯着乐至。乐至放下了酒杯抬起眼,目光冷了冷,直直地看着太子:“不过细想起来,还是熟悉多一些,因为即便是这酒里头的毒,也是一模一样的。”

    太子浑身一颤,看着乐至一脸失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忽地不过大脑地吼了一句:“那是我的!母后说过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父皇的嫡长子!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蠢蠢地开始跟前朝末代太子的儿子讨论名正言顺的问题了0w0

    乐至:说道嫡长子,我爹也是嫡长子好么?那我……等等,我是不是我爹的嫡长子是个大问题。我需要纠结一下谁是哥哥这个问题吗?快找人采访下。

    产婆:已经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了。

    叶舍:石夫人抱给我一个孩子让我带走,我也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

    石岁敏:当时疼得都快晕过去了,我随手抱的0。0

    乐至:好吧,我们真是亲生的……

    聂诤:咳咳,没事的,我不跟你争哥哥的位置……

    乐至:0。0然而我并不想当哥哥……

    ☆、慈悲的时候

    乐至听见了太子已然是不顾一切的咆哮,动作顿了一顿才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对方神色略微迷茫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醉了。”

    太子死命把手里头的酒瓶子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像是要把自己这些年里头所有得怨愤都吼出来:“乐至,聂诤,还有许策那个背叛我的畜生!你们这些篡位者!你们这些弄权的人!你们用卑鄙手段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还逼死了我妃子!”

    乐至顺着太子激动之下伸手指过去的方向,向着花坛里面看过去,这才在阴暗的烛光里头看清了那个一直在那里的东西。那曾经花团锦簇、如今却已经残花遍地花坛里面,那些零落得如同被人肆意蹂.躏过的花枝之下,穆落溪那曾经华贵姣好的容颜如今一片青紫,表情狰狞而可怖,可笑的是,即便是如今这幅模样,也不难看出她自缢之前曾经精心打扮过,换上了最为华贵的衣服,精心打理好了发髻,带上属于太子妃这个品阶的蟒纹簪子,这才体体面面地一根白绫挂上屋梁。

    大概是死也想抱住作为太子妃的颜面,漂漂亮亮地死掉。

    只是可惜,那曾经高高在上、丝毫不肯放下架子的女子,如今一身华服满是泥污,蟒纹金簪落了一地,发髻散乱,容颜可怖。被人随便地丢在花坛里头。

    乐至哑然,听着太子继续发酒疯:“是你们逼死她的,是你们杀了她!你们抢走了我的美人和我的位置!我才是父皇的嫡长子!这一切都是我的!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们这群小人!你们不怕新皇登基为天下人耻笑名不正言不顺么?不怕这偷来的位置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么?!”

    他咆哮累了,停下来,使劲喘了两口气,这才听见乐至居然一直在笑:“名不正言不顺?哈哈哈……嫡长子?天下人耻笑?!游秉川,你在说笑么?!你们游家人坐在皇位上、住在这皇宫里的时候,可曾担心过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被天下人耻笑呢?!”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惊得清醒了三分,便看见乐至猛地上前一步,目光里满是嘲讽:“这天底下的事情,不过是谁赢了随便是名正言顺而已!自古成王败寇,这便是定理了!这天下人哪里有多么清醒,大抵笑贫不笑娼罢了!这历史上从来只有被嘲笑的败者不曾有被嘲笑夺位者!

    游秉川,你跟我说名正言顺?!我父亲昭和太子景源,他是嫡长子,他是这天下的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论及名正言顺不过也就如此了吧?你说的天下人可曾有多少为他叫冤枉为他来推翻游仕均的王朝?!不过一个聂氏一个叶舍一个燕承世而已!天下人?天下人都是冷血之徒!他们的义愤不过也就是嘴里的闲话茶楼里的说书,什么正义什么义愤,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太子呆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一直等到乐至自己消了气,他才颓然坐了下去。

    乐至再笑,笑了好一会儿,也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向门外走。他背后的太子颓然地举杯喝了一口酒,突然也不知是醉是醒,亦或者只是下意识地逍遥服软而已,只苦笑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虽然最后我是想杀你,可是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只要你真的傻着,就能好好活着,我是真的喜欢石姑姑,也是真的不想杀你。”

    乐至的脚步顿了顿,心里骤然间五味杂陈,许策的话不期然浮上眼前,他说,他也曾照拂过你多年,若是你还有慈悲的话,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他那时候不明白许策那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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