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夜空星稀月明,漫天流泻着碎月光点,极其美妙。星光漫过的地方,亦可见湛蓝色的纱云缓缓飘动。

    少君与娘度过了一个温馨的晚饭时间,心情大为转好,遂吩咐青花翌日赶早,好去帮衬一下林婆子那边。毕竟,林婆子能找来的下人们,估计没几个能晓得算数的。青花跟了她这么久,早早就学了些简单的运算口诀什么的,比他们强多了。

    等到姨娘入睡了,少君准备了几把铜钱,用一小布袋装好,交给青花明儿一块带出去。

    且说,林婆子自知惹恼了二小姐,无奈肚子里有一大堆没头没脑的事要向二小姐请教,只好远水救近火,改寻了沈姨娘那一边求了个人情。

    面对一直是在厨里做活的老相识,林婆子的嘴巴又乖巧起来了,并没有将当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同沈姨娘说,只推脱差个可靠的人手帮忙一个上午就感激不尽了。

    林婆子就不知二小姐那头能不能会意,或者承领她卖出来的人情了,心里不上不下,担心得不得了。

    林婆子之所以没有直言相告,一是自个都觉得稀奇,为何会向一个六岁的女童求救;另一个便是她也舍不得那张老脸还要往下掉。再说此事的前因并不是什么好事,值得逢人便说的。

    次日四更半刚到,雄**未鸣之时,林婆子一行八人便急急出了角门,朝早市走去。每个人的肩头上都扛着一小袋铜钱,这是二小姐特别交代的,只因与散户交易,哪个找得开你给的银钱。

    拉货的马车也备好了,八人当中,有意挑了五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过了一个多时辰,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车声音,两辆马车随着辇夫拉紧绳索,缓缓停在陈府的北侧门前。

    车上满登登的新鲜菜蔬和五谷杂粮;车上的人红光满面,不知是这霜天出去,累坏冻坏了,还是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去时是肩头上个个一小袋铜钱,回来时,亦是人人一袋的铜钱回来,且还有银色的碎银绽子从未扎紧的袋口里显露出来,一下子叫这两位辇夫馋得直咽口水。

    林婆子的一双脚乐得都要颠飘起来,见着这两人的熊样,难得大方,赶紧往他们手里塞了一把的铜钱。然后,扭身催促着众人一块将东西都搬进去,等天亮了就太迟了。

    不久,天色渐渐亮澄起来,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渐渐响亮,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早饭还没得什么,早早有昨日备好的剩菜糕点什么的,到了午饭时间,便是府里的仆人们也感觉到今儿的饭菜似乎丰盛了不少。

    这起早的八人行到了第二天就扩大到了十二人行和三辆马车,起来的时间,也变为四更天,回程的马车上亦有属于他们的便利物品。

    如此府里一连平静了两日,除了青花数着属于她的三贯铜钱,小脸衬得金光闪闪以外,老爷那头并没有什么动静,这叫少君心里感到好生怪异,那回来的老管家是何意思?老爷知晓了吗?

    “小姐,这些真的是属于婢子的吗?”青花咬着舌尖,不敢相信地一遍遍数着那几贯铜钱,没想到不就是早起个把时辰,便能赚得如此之多的铜钱。

    因青花是属于二小姐派出来的人,且那头真是无人懂得计算,一刻也少不得青花,所以林婆子那边将大头分给了青花,余下的其他人按凑份子的钱分平了,也没有人会感觉到不公平。

    便是如此,那边一人三天的时间就分得八百文钱。顶他们一个月的月钱还有余呀。怪不得林婆子春风得意,内通消息的某些仆人削尖了脑袋也想挤进来凑份子。

    闻言微笑起来的少君,有意取笑青花道:“当初我们就约好的,你自个赚的,就全是你的。这本是你花力气赚来的。赶紧收好。莫要再显摆了,省得闪花了你的一对眼,没得还得花钱治你的急眼病。”

    青花不好意思起来,又嗔怪道:“小姐——”便与小姐不依,伸手要来抓小姐。

    方才,青花想起养父一生凄苦却没能等到草花儿能够赚钱养活他老人家的时候,心里有泪,被小姐一取笑,就压了回去。

    屋里一番玩笑过后,勤快惯了的青花见屋里早没有她要收拾的地方,便要出门去照看院里的几棵树和花花草草,却被心里有事的小姐一把拉住,也出了门去。

    这时,林婆子面色不太好的闯了进来,脸色猛地刷白起来,道:“二小姐,不好了,那李大脚又来了,就在西北角门外破口大骂呢?……二小姐,如今老奴该怎么办才好,方才又叫丁大管家看见了。”

    “然后呢?他们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

    “别提了,不知是我老婆子的运道好,还是什么,让丫头帮忙到夫人跟前说情去,谁知,来晚了,夫人早早被丁大管家一大清早的不知拉到哪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少君不解为何那老管家要拉开夫人呢。

    前日上午,老爷就曾招齐了府里的下人们,将大管家的位置给了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大伯,人事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变动的。可是,越是如此安静,少君越发感觉这里头有文章。

    其实,少君没觉得林婆子这趟买卖能做多长久,只因这里头都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只能是在上头发下话来前,赚得一点是一点,所以,她才有意示意林婆子多拉扰几个人,最好也要有大房那一边的,这样将来若出了事,他们也好少吃些苦头。

    至于青花,她是有法子保下来的。前阵子被大房那边赚走了好些积下来的月钱,这个法子也是变相再赚回来。

    林婆子见小姐迟迟不语,便着急要来拉小姐,被青花挡了回去。

    “林婆子,你急什么,这事本来就不归你能管得了的,你只要保证府里食材供应正常,其它的闲事,与你何干,竟然管家和夫人都不理事,我们也不要管。”

    “啊,二小姐?”林婆子当场傻眼,可是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反正我老婆子也干不了几年了。

    不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更大了,亦有不少好奇心旺盛的路人甲乙丙等等包围了上来。

    那李大脚在门外又蹦又跳,骂骂咧咧的,一点也没觉得有多丢人。

    少君虽当林婆子的面说是不管,可是,双脚却是一刻不停地往这里移来。

    西北角门“吱呀”一声扯开了,一个六岁的女童脸上带着少许惧意朝李大脚走了过来。

    “二小姐,二小姐……”一个小丫头紧跟着女童的脚步追了出来。

    “这位大婶,你坐在我家门前哭什么?大人都不在,我好怕呀!你再不要这样吵闹……”这声音有如黄莺出谷,叫围观过来的大人们心里都替这不懂事趁大人不备偷溜出来的女童捏一把的冷汗,亦有不少大婆子对着吵闹的李大脚指指点点起来,生怕李大脚暴虐起来,伤到小女童。

    这时,青花己经来到小姐身边,被小姐用手一把捏住数下,青花这才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挡在小姐面前,一脸的无畏,这样一高一小的鲜明对比,叫外人看来倒真显得这个女童的害怕了。

    “是你,就是你骗走了我的单子,快还钱来。”李大脚见着让她丢人现眼好半天的正主,心头火烧得正旺,哪里听得进少君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李大脚方瞧清楚一脸害怕之色的二小姐,心里得意万份,少不得将受过的怒气再泼过来,遂将二小姐是庶女的身份嘲讽了过去,“本是草雀装什么金凤!”

    “这位大婶,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们家有欠你钱吗?那帐单可曾带过来?”少君继续当小童,围观的人睁大着双眼看过来。也有人隐约知道出来的是一个不得庞的庶女,怪不得能偷溜出府来,还是从角门里出来,只是这个女童长得招人怜爱,尤其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将来必是一个美人胚子。

    “单子?不是就在你们……在你们火房那个林婆子手里吗。”李大脚渐渐回过味来,察觉到一股谋的味道,嘴里却是情不自禁地顺着少君话里的意思走下去,还好留了个心眼,没说在女童一般的小姐手里。

    李大脚深知,她就是说出来,也无人信她。反正咬死林婆子就对了,至少她说出来一个下人,证明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就行了,再说……

    “这位大婶,我们火房的人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平白无故拿你的单子,要是你真有单子,就请找帐房先生好了。只要有单子,我们家可是不会平白无故没了你的一点点银钱。可是,我们委实不知,你是何原故有何道理站在这里大声喧哗。”少君开始微笑,那笑让李大脚的心里紧跟着毛骨悚然起来。

    少君的一番话条理分明,入情入理,引得众人好奇这位庶出小姐的教养如此之好,越发可惜她是个庶女的身份,不知当家主母可会善待她。

    “我好心提醒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要不然,等他们都回来了,你可就麻烦了,送你见官也是使得的。”少君装好人,引得路人纷纷点头称是。亦有些人开口劝着李大脚赶紧离开。

    少君出来就是想祸水东引,她也好奇得紧,帐房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连管家也这样怕事,任他逍遥。

    同时,少君隐约猜测那管家似是有意这么安排。可是,难道就任由她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女童办完这件事,这点更叫少君难以明白。似是自己也被人算计了,令她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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