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不合适,小砚,我很喜欢你,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该想明白了。咱们两个人,真的还是做朋友适合些。”

    宗砚坐在沙发上,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抬头看着叶宪明,笑了笑说:“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忽然又跟我说起这个?”

    叶宪明说:“就是因为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耽误你,你找个女人结婚也好,找个男人稳稳当当过日子也好,别再在我身上费时间了。”

    宗砚皱着眉头,又吸了口烟,闭着眼睛说:“真好笑,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我是在费时间?我不在乎,你也别为我乱心,明天巡演的谱子都记熟了么?要不再过一遍吧,第三首歌,你总是把音唱的太高……”

    “小砚。”叶宪明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现在,有了一个爱人,他比我小五岁,不是圈内人。如果这一次相处愉快的话,也许我会考虑跟他去国外注册结婚。”

    宗砚的手抖了一下,烟灰洒了下来,幸好没落在裤子上。他连忙掐了烟,用手边拍烟灰边抬起头看了叶宪明一眼,揶揄的笑道:“结婚?玩笑开得有点儿扯了,快演出了,压力这么大?”

    叶宪明却神情认真的摇了摇头,说:“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实话,这一次,我真的考虑要安定下来了。”

    宗砚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叶宪明的眼神坚定而沉稳,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

    倒是宗砚自己,先将目光收了回来。

    “怎么忽然想定下来了?”宗砚问道。

    叶宪明叹了口气,笑着说:“我老了。”

    宗砚看了他一眼,说:“胡说八道,三十七岁也叫老么?”

    叶宪明说:“真的老了,以前玩玩闹闹的过一天,回到家里什么都不会想,现在不一样,回去守着空房子,心里头会觉得不踏实。小砚,我需要有个人能够长时间的陪着我,我想,你也该有这样一个固定的伴侣了,别再在我身上耽误时间。”

    宗砚看着叶宪明,眼神有些奇怪,神情似笑非笑,声音却微微发颤,“一直陪着你?”

    叶宪明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去,宗砚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两个人静默的坐着,叶宪明叹了口气,从桌上的烟盒里出了一,点燃,放到嘴边。

    宗砚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终于也有些忍受不了似的,收回了目光,将双手合在一起,抵在额前。

    叶宪明吸完了一支烟,重重向后靠去,神情似乎有点疲累,喃喃说了一声,“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话十年前你就说过了。”宗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揉揉眉心问道,“以后你还会不会唱我写的歌儿?”

    叶宪明把烟蒂扔掉,看着宗砚说:“其实这些年,我每次接到你的歌儿的时候,都很犹豫。小砚,你的歌词比任何一个词作家写的都要适合我,如果咱们之间,能够只有工作上的合作和朋友纯粹的友谊,我会愿意一辈子跟你合作下去。”

    宗砚吁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行,我明白了,提前祝你新婚愉快。明天你还有巡演,早点休息,我先回家了。”

    宗砚的脸色比起以往显得更要苍白,叶宪明有些不放心的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

    宗砚摇了摇头,白皙的手指扣在门把上,轻轻转动,“我今天是开车过来的,说起来也真奇怪,可能早就猜到了,以后没法让你送了。”

    叶宪明站在原地,手臂还维持着微微抬起的姿势,怔了两秒,才缓缓放了下去。

    宗砚说完之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后并没有叶宪明的脚步声,他甚至没有想着要过来送送自己。

    宗砚和叶宪明从高中就在一起,爱的热烈疯狂,海誓山盟,毕业之后宗砚进了大学,叶宪明成绩不好,就在外头给人家打零工。

    如果不是为了赚多一点钱,叶宪明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星探弄进演艺圈。

    本来一个作词,一个唱歌,应该是非常般配才对,结果两个人却渐行渐远了。

    宗砚甚至到现在都记得叶宪明当初跟自己说出分手吧,和对不起这两句话时的表情,叶宪明当时,眼底分明是有着痛苦和不舍的,可无论宗砚如何去追问,都没有一个结果。

    两个人交往时候并非没有争执,只是都言七年之痒,遑论十载光?

    宗砚这些年一直都放不下,眼睁睁看着叶宪明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的名气越来越大,花边新闻也越来越多,宗砚看了之后,只是想着,叶宪明现在就是玩玩,两个人也许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可是现在,叶宪明却说他要结婚了。

    宗砚从口袋里拿出两个人以前一起买的情侣戒指,非金非银,因为掉色已经显得斑斑驳驳。在听了前任男友说了婚讯之后,自己一个人看着两人曾经的爱物,宗砚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口又闷又胀,难受极了。

    戒指攥在手里,手心有些出汗,宗砚在进车子之前,手微微往外抛了一下,却终究没舍得把戒指扔出去。

    宗砚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身心俱疲,这几天为了替叶宪明修改他巡演曲目的歌词,睡眠时间加在一起也不够十个小时。他发动了车子,把戒指又放回口袋,把车开了出去。

    以后到了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不能再给叶宪明打电话了。

    还得去找找代驾的电话,要是再喝多了酒,找不到人替自己开车可就糟了。

    宗砚一边开车一边胡思乱想着,忽然想到,自己以后真的还要继续写词么?

    从跟叶宪明在一起开始,他写的许多词都是在记录或者怀念两人的爱情,现在叶宪明已经要彻彻底底属于另一个人了,自己的这些爱意眷恋,还有什么意义呢?

    宗砚的眼睛有点湿了,他将一只手放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

    脑子里全是叶宪明的影子。

    自己从前三十六年的生活,有一大半都是用叶宪明堆积起来的,现在连最后一点支撑也要被粉碎了,宗砚觉得自己的世界简直濒临支离破碎。

    他从来没有想过叶宪明有一天回去跟别人结婚,还是跟一个男人。

    最让他心酸的是,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宗砚抓起手机,滑开通话,“喂?”

    “你在哪儿呢?明天宪明那场巡演,开场的服装有点定不下来了,你最了解他,过来帮忙选选吧。”电话那边响起的,是叶宪明经纪人的嗓音。

    宗砚吁了口气,说:“你替他看吧,实在拿不定主意就让他自己选。”

    “啊?我的眼光哪儿有你好。”经纪人说,“你过来替他看看吧,他要是打扮的不够帅,你看着不也觉得不舒服吗?”

    宗砚愣了片刻,过了几秒钟才淡淡说道:“我不过去了,明天的巡演我可能也去不了了,再联系吧,我开车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以前叶宪明虽然花边新闻不断,可是宗砚却总是替他心打点,这些事情做起来,宗砚不觉得多余,叶宪明也不觉得别扭。

    可是等他有了合法伴侣之后,盘人就要换成那一位了。

    就算是和叶宪明分手的时候,宗砚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他曾经为叶宪明自杀过,也知道自己有很重的焦虑症,可是这些年,宗砚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淡然对待很多事情,但是其实他错了。

    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一被绷紧的弦,今晚忽然从中间被一刀切断。

    脑子里一片空白,迎面过来的白灯耀目刺眼,宗砚像是认命一样,手指滑下了方向盘,轻轻攥住了口袋里的戒指。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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