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伯。”梓青对上庚莫湛冷冽的目光,惭愧地低下了头。

    “庚掌门。”沉醉风一如既往地有礼貌。

    “那你说!是谁!到底是哪个混蛋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沉堡主哪会顾得上这些虚礼。

    庚莫湛稍显尴尬地轻咳,“我不觉得我能生出眼睛在上的怪物。”

    “废话!你能生怪事!”

    梓青和沉醉风都很无奈地望着气急败坏的沉堡主,这句话的重点不在这里吧……

    “是夫小姐。”沉醉风也是猜测但说得肯定。

    “不对,她应该没那么大本事,那丫头经常只是嚣张而已,难不成,是那个不知底细的玉罗刹?没想到他也不是顶了个虚名。”梓青又补充说道。还真是小看了那个人。

    “那个玉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人?你连自己姑爷都不知底?”沉堡主这回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又怒气冲冲地质问庚莫湛。

    庚莫湛闭上双眼,他给不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只能回答:“派下去的人说他身世无异,只是平常人家出来有些小武功,再加上红莲一向喜欢以貌取人,那孩子长相端庄,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我也就随了他们。”

    “那庚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梓青问到最关键的一点。

    拿出袖子里的布条,细细长长一小块,卷曲着,展开看来写着绣花小楷,庚莫湛薄叹一声:“红莲让我交出天凌绵印的秘籍,还有,印承天掌门之位。”

    “这么说,庚掌门已经知道他们所在之处?”沉醉风这次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庚莫湛不置可否,良久才说声:“可能吧。”

    自红莲出嫁之后,羽翼日渐丰满,不仅拿走了她娘留下的钱财,还扬言要和她夫君做出一番大举,从此在各地建造教派,暂且表明是印承天的分教,实际上庚莫湛却从来没有踏临过。而这一切,都归咎于庚莫湛对于夫夫人的信任,就像当年因为宁夫人而把宁蝶舞赶出门一样。

    所以说,他本不知道红莲把人绑去了哪里。

    活了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有挫败感,还是栽在自己女儿手里,丢人啊~

    当务之急,是找出所有未经掌门批准的印承天分教,两个教派都派出了大量人马,地毯式搜寻,好消息是地点都很容易找到,坏消息是找到的地点实在是太多。

    “那孩子简直是浪费她娘的钱!”庚莫湛盯着那张地图,上面画了红圈的都是夫红莲的手笔,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立志要在每个城池都有一所。

    “他这是骂人呢还是说夫夫人?”沉堡主有点被他的气势震住,悄声问梓青。

    梓青苦笑不语。

    事件很棘手,时间很紧迫,看来夫红莲誓要庚伯扬言天下才肯出来,这一招敌在明我在暗,定是夫夫人的真传,可也不知道她哪里有这么大的底气。

    他的脑中倏地灵光一闪,眯起眼,若有所思。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那丫头下毒了没有!”沉醉雪坐在床上,看着宁蝶舞对着饭桌大嚼特嚼。

    “可就是很好吃啊~你尝尝,人不能不吃饭的,你看你都瘦了。”宁蝶舞嘴里嚼着鱼香丝,嗯,好吃。

    “我乐意,现在流行骨感美,哪像你,都胖一圈了!”

    闻言,宁蝶舞放下碗筷,捏捏肚子上的,这才紧张起来,“真的好多!”

    “没关系,等你毒发了,这些还算什么。”

    “就你说风凉话!”宁蝶舞不吃了,眼珠子转了转,盛了碗汤,“鱼头豆腐汤,鲜啊~看这汤多白,浓、香、四、溢~我尝一口,啧啧,口齿留香,豆腐嫩滑,鱼入口即化……你确定不尝尝?”

    沉醉雪怎么不想尝尝,她口水都咽干了,坐在床上不动就怕自己一下地就站不住。在食物的诱惑下,在宁蝶舞的引诱下,她这一次,终于屈服了,“那~我就替你尝尝呗~”

    含着笑,宁蝶舞把碗递给她,沉醉雪没嫌烫,三下两下就把汤全扒完了,末了抹抹嘴,“没尝出味,可能没毒吧,你再给我添点饭,铺点菜,我要都尝一遍。”又作了补充,“我都是为了你着想。”

    宁蝶舞翻翻白眼,还是很听话地盛了饭把每道菜都夹了一筷子,沉醉雪接过来就埋头苦吃,吃着吃着就哭了。

    “呜呜呜……都快死了……我们吃还有什么用啊……呜呜呜……”

    宁蝶舞楞住,太丑了,吃着饭哭太丑了!嘴角挂着饭粒,下巴上都是油,脸颊上还流着泪,引以为戒!

    “人生苦短所以要及时行乐,我就听过一句话:宁愿撑死也不愿饿死,你饿死,到地下还是做饿死鬼,丑死了,等着投胎的路上,说不定饿着饿着就晕了,魂飞破散就不能投胎,不能投胎就一辈子只能跟小鬼打牌,他们也好丑的,看多了自己也变丑了。”

    听她胡言乱语下的“丑丑论”,沉醉雪倒是听进了第一句,干脆破罐破摔,横竖都是死,不如死的漂亮一点!于是一脸的坚毅吃完了所有的饭菜,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宁蝶舞:“再来一碗!”

    看她吃得像是在吃最后的晚餐,宁蝶舞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就确定我们一定会死?”

    是啊,怎么会认为她们一定会死!沉醉雪咬着筷子,说不定真是她多虑了,可是……“如果不杀我们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那绑架我们一定要杀我们?”宁蝶舞反问了回去。

    “对了。”放下碗,沉醉雪恍然大悟,“要说杀,我觉得夫红莲做不出来,但是如果她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想要什么?”感觉她好像什么也不缺,哦~缺孩子,不过努力努力也就有了不必特意绑架两个没有孩子的人吧。

    眯着眼,沉醉雪思忖了好久也想不出,她们雷天堡好像也没有什么巨大的宝藏,斜了宁蝶舞一眼,“是不是你们倾凛楼有什么宝贝?”

    宁蝶舞摇头,没听过有宝贝,可这让她却又突然想到,“我爹呢?”我那新认的爹呢?

    有妹就有爹,有爹就有家,难道这只是一场乌龙游戏?

    沉醉雪倒不是很诧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别忘了你还有妹夫呢。”

    “我又不认识我妹夫。”她连妹夫的面都没见过。

    “说不定人家认识你,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你爹没跟你说过?”坏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家里是干嘛的,先搪塞一下。

    “好像说过,记不清了。”反正和雷天堡和她沉大小姐无关的事她一律都没有兴趣。

    “我也……记不住了。”宁蝶舞说得很委屈,表情作的很到位,但主要也是真情流露。

    无可奈何之下,沉醉雪撅起个嘴,她都忘了,宁蝶舞是失忆了。

    半个月亮爬上来,照亮夫人的梳妆台。沉醉雪已经睡下了,屋里有两张床,一张是成品,一张很简陋,那丫头就先占了个好的。

    宁蝶舞颓然地趴在桌子上,旁边没人搂着睡还真有点睡不着。

    梓青,你在干嘛呢,我没回去你也睡不着吧,来来来,我们来睹月思人,你看月亮我也看月亮,我们看着同一个月亮,所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相好”……可是我看不到月亮,只有月光,那我们就月光吧,说不定你能在那边感受到我的温度。

    向月光伸出双手,掌心是没有温度的惨白,望着那双映衬下如同女鬼一样的手,宁蝶舞轻声自语:“你的事我都顶下了,你就让我幸福一回吧。”

    没人知道她在与谁语,可能也是自我的宽慰。

    发了许久的呆,床上的人有了动静,沉醉雪翻了个身,月光就照到了她的脸上,睡意正浓的她被照醒,桌前石像一般的宁蝶舞把她吓得心跳漏一拍,带着鼻音没好气地说:“你要思春能不能换个地,我瘆得慌~”

    瞥她一眼,宁蝶舞面露羞赧,僵硬地往另一张床上一躺,嘴里还嘟囔着:“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关了她们两三天后,始作俑者终于出现了,知道某人天天发春还特地两个人携手并进。

    “姐姐,这位是我的夫君。”夫红莲的脸上还带着笑,可谁知道她的笑容背后藏了什么毒蝎心肠,宁蝶舞心里忐忑不安。

    “哦,妹夫,怎么称呼?”

    “单字一个玉。”那人彬彬有礼,感觉很温和的样子,但气场很强。

    “玉妹夫,你们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呀?”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奔主题。

    “还是姐姐爽快,”夫红莲轻盈一笑,挽住玉罗刹的手,“我们只想要天凌绵印而已。”

    “什么?”

    “天凌绵印。”

    “我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不是假装的。

    “姐姐说笑了,难道姐姐出去学的不是这个?”知道你假装,你就从了吧。

    顿了顿,宁蝶舞在想用什么理由把这个身体前辈子的记忆糊弄过去,可还没有等她想好,沉醉雪就替她答了:“她失忆了,连你都不认识。”

    宁蝶舞反应极快地和夫红莲对上眼,迎上夫红莲狐疑的目光,此时更要坚定,这不是谎言!

    “这个理由,太烂!”她的语句间不带有一分一毫的情感,面色简直是残暴的屠夫面对不听话的猎物。

    “不用废话,带走。”玉罗刹显然是很没有耐的人,说的话像是冷气一样凉了宁蝶舞的心。

    这人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

    当她暴地被人架起的时候,她只会愣愣地随人摆布,如果说眼睛可以杀人,如果说眼睛可以杀人……可能是真的。

    她好像听见沉醉雪在身后喊她,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远。

    这丫头也算有义气,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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