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环曲 作者:

    琅环曲第6部分阅读

    琅环曲 作者:

    琅环曲第6部分阅读

    毒草掺进药里,令太医给榆雅服下。

    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不容天理,但这一切已无法挽回,榆雅在病榻上生下立寒,从此神智不清,卧床不起。

    还好毒草并未给立寒带来什么不妥,让我的良心稍安。

    我挣扎过,后悔过我坐立不安,夜不能寐,长斋食素,清灯念佛,但也不能减轻我的罪恶。

    随着玉翠进入平南王府,给榆雅的病带来了曙光,我是真心地希望玉翠可以治好榆雅的病,可我没有想到,豫武会对玉翠生情,当他极力推荐玉翠为豫文治头疾时,那眼里闪烁着的光亮,我从不曾见过,那时,我就知道,我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看着玉翠从宫门口徐徐地走进大殿,一身绿裳,身段婀娜,步履轻盈,举止端庄,说话的音调,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她并没有惊为天人的美貌,没有妩媚动人的艳光,却给人一种一种安静的感觉,一种信任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皇室的诡谲风云,阴晴难定,各人各怀千计万谋,算计别人,也被别人算计,玉翠的到来,正如拂面的一阵清凉,让我不由得一怔,那久违一阵清明,当时,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豫武,他的眼里,除了玉翠,再容不下任何人。

    为了一个心里从没有我的男人,我做了太多的错事,嫉妒让我不惜对榆雅痛下毒手,却让我在玉翠面前有些悔悟。

    豫武握住我的肩膀,猛烈地摇撼着,问我榆雅身中何毒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当年那道士给我的毒草只道是出自西域,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要我抵命么”我活得太累了。

    “莨缌,你太自私了,”豫武倒退一步,痛苦地抱着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不,是我,这一切的罪恶都是因为我,我如何能怪你”

    “那我的命就记得吧,你想要的时候,随时拿去。”我淡淡地说,沉吟一阵,继续说,“当年,我嫁给豫文,多少有些负气的情绪,可是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受够了,为了当年的任性,我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可以早一点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如果,我们可以争取,不向命运低头,如果,我们都不要把自尊看得太重,那么,结果会不会不同呢”

    他豁然抬眼看我。

    “现在,我只想安静地过以后的日子,不为自己,为我们身边的人,今日,我站在你的面前,只是想将少时的梦了结,豫武,你不必再怕我,我不会再缠着你,我不能这样永无止境地去伤害豫文,我一直认为,拥有豫文的深情是理所当然的,却不知,我在自我折磨的同时,也折磨着他,这些年,我太傻了嫁给豫文的时候,我对他说,会安心做他的妻子。可是,那时,我言不由衷,现在,在你的面前,我依然说,会安心地做他的妻子。是一种醒悟,过了今夜,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他再度看着我,“莨缌”

    我轻笑了一下,“我对你的男女之情,就在今夜做个了结吧,现在,别当我是别人的替身,你就当我是二十多年前的莨缌,轻轻地抱我一下,好么”我低声地要求道:“就算,是给我的最后一点安慰,好么”

    他怔怔地望着我,眼里有种莫名的感动,缓缓地张开双手。

    眼泪在脸庞上奔流,我扑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紧紧地靠在他的肩膀,泪水很快地浸湿他的衣衫,我收紧了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心狂跳着,心绪却非常平静。

    豫武,豫武,豫武

    琅环曲 窥 视

    三十 窥视

    宇聪〗

    我不知道,在平南王府会看到母后。

    我知道杜众回来了,我知道他会带回来天瑶的消息,所以我等不到天明,连夜到平南王府,却看见母后偷偷地走进“青清雅筑”。

    我看到母后紧紧地抱着皇叔,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我呆住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宫里的传闻并非是空岤来风。

    虽然,宫里的人对我有所避忌,可仍然私底下偷偷谈论着母后与皇叔的风流韵事,我所知不详,更不方便过问,可是,今夜,我却是亲眼所见。

    我悄悄地走出平南王府,徒步回宫,只觉脚下步履异常的沉重,有一种被蒙蔽的感觉,母后是个寡言少语,处事严谨的女子,在大理,她的民望颇高,深得百姓爱戴,皇叔更是无可争议的好官,淡泊名利,风度翩翩,为官清廉,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这样的“高贵”的女人,这样“君子”般的男人,如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的叔父,他二人,怎么可以背着父皇,做这等苟且之事。

    少时,不,应该说,在今夜之前,我一直崇拜着皇叔,一直觉得他是男人中的真英雄,文武双全,更令我佩服的是他明明可以继承皇位,却礼让于父亲,不是一般人,焉能有这等的胸襟与气度。

    原来,原来,他只一个表面仁义道德,内里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风呼呼地吹着,两旁的树枝在风中摇曳着,树叶飘散在空中,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那飞舞的黄叶,我没有抓不住。

    其实我抓不住的何止这落叶,忽然间,我的一切似乎变为空白,未来好像也被蒙上一层灰色,那种落寞的感觉浮上心头。

    为什么,偏偏要我看到这一幕啊

    这时候下起了绵绵密密的秋雨,冰凉的雨水打落在头上,脸上,身上,又一次,我有了伤心失望的感觉。

    第一次,是天瑶出走的时候。

    天瑶,你在哪里为什么每一次,最应该在我身边的时候,你都不在

    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五岁那年,母后的离奇患病,那时,我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母后的病让宫里的御医们束手无策,母后躺在床上,不停地呓语着,金枝嬷嬷守在床边,为母后擦着汗,更不时地用汗巾捂住她的嘴,让她那本不清楚的说话更加的含糊不明,现在想来,正是皇叔出使西夏,无理被扣的那一年,原来,她是在担心皇叔。

    皇叔的机智与胆识让他平安回到大理,母后的病也在几日后治愈,我冷笑了一下,我居然在那时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誓要以他为榜样

    幼年的我,总是看着母后无数次地倚窗哭泣,原以为她是为父皇的冷落而神伤,每每她将我抱在怀里,那般的柔弱,那般的无助,那般无言的哀伤总是让我震动不已

    日复一日,我更加的努力与争气,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治国之道,我总是在王孙贵胄中名列前茅,我是太傅眼中的佼佼者,是父皇心目中最有出息的皇儿,是名副其实的皇位继承人,这一切,无非是要为母后争口气,没想到,身为皇后的她,竟也做出这等不守妇道之事,后宫之首,竟也滛乱宫闱。

    我羞于有此女人为母,羞于有此男人为叔。

    我抬头看看天,没月,没星,天空阴霾。

    琅环曲 断妄念

    三十一 断妄念

    立寒〗

    也许,真是要到失去,才会了解,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的可贵,光明如此,天瑶也是如此

    这几日,我几乎每晚都遇到梦到天瑶,笑靥如花,蹙眉低语,垂头凝思她的每一个神情,都在梦里一一呈现。

    走进竹林,竹叶的清香让我想起了圣姑,圣姑对天瑶虽然很疼爱,对她的教导也很严厉,尤其是圣姑的医术,似乎要将自己的一切,全部给天瑶。

    若是圣姑知道天瑶已不在人世,她如此受得了这等打击

    我该如何面对圣姑

    不,我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圣姑。

    父王为圣姑建了“青清雅筑”,为她建了竹园,其实,我很明白父王对圣姑的心意,因为我比谁都了解这种想爱,却不敢爱的痛苦。

    从宇聪对我坦白天瑶的感情以后,我便“小心地”与天瑶保持着距离,我又变得郁郁寡欢了。

    我将自己关在房里,或是整天留连在府外,去天龙寺听枯木禅师讲佛经,与僧众一起练武,再者就是呆在马厩里,父王有一匹叫“追云”的战马,高大壮硕,极通灵性,我心绪不宁的时候,总爱骑着它,在野外跑一跑,出一身汗,让身体的疲累去平复不安的情绪。

    那一天,我正在马厩给追云洗澡,我拿着刷子,刷着马背。

    “立寒哥。”

    身后响起了天瑶的声音,我微微一愣,没有回头,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更用力地在追云的背上刷。

    “立寒哥,你怎么啦,”天瑶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你这几天都躲着我似的。”

    “没有。”我粗声地说。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么”她更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我提高了声音。走过去,推开她,提起她身后那木桶,将木桶里的水,猛地泼在追云身上。

    追云抬起前蹄,长嘶一声。

    “立寒哥”她忍耐地喊。

    我转过身,面对她,打断她的说话:

    “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她怔住了,张口结舌地望着我,眼睛涨红了,憋着气问:

    “你到底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走离我远一点”

    “立寒哥,你就那么讨厌我么”她惊愕地盯着我。

    我瞪视着她,那美丽的脸满是疑惑,明亮的眸子里蕴着泪水,我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融化了,我甩甩头,跃上马背,疾驰逃去。

    哦,天瑶,请你离我远远的

    后来的几日,我索性搬去了天龙寺。

    天龙寺的生活简单平静,虽然见不到天瑶,听着晨钟暮鼓,倒让心镜一片宁静。

    枯木禅师讲佛说法,让我有些领悟。

    大理段家,与天龙寺渊源极深,大理皇帝掸位之后,也有到天龙寺出家为僧的惯例。

    枯木禅师在天龙寺地位很高,是段氏族人,也是我的长辈。

    这日,与枯木禅师弈棋。

    枯木禅师的武学修为已经登峰造极,佛法无边,这棋艺也无人能及。

    不一会儿,我便只有防守之力。

    “立寒,老衲见你近日无精打采,似乎与前些日子大为不同,可是近日有忧心之事”枯木禅师沉声说。

    “大师,立寒认输了”

    “这弈棋虽是头智之戏,却也看得出对方的心意,老纳是从小见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老纳很清楚,你虽性情孤傲,却也是坚强不屈,何以今日会弃子认输”枯木禅师笑了笑说。

    “不瞒大师,立寒今日重重心事,无心弈棋。”我无奈地说,“立寒到天龙寺,听佛法,想净去我心中的妄念。”

    “不,自你入寺以来就是心事重重的,依老衲看,你不是来听法的,而是来避难的。”枯木禅师挼了挼胡须,缓缓地道:“很多人都认为是佛门清净便是入空境,断妄念,其实,断绝妄念,本来就是一种执着的妄念”

    “立寒不明”

    “念头是生生不绝的,仿佛像是大海的浪花一样,你如何能够断绝得尽呢你要是真断绝念头,那就是入了魔界。即使你觉得自己已经了断了干净了,那只不过是把海水排空,空守着枯烂的海底,又有何意义呢禅,并不是让你身如槁木,心如死灰,而是让你得到大自在。”

    “段公子”

    玲珑姑娘的叫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这些时日来的相处,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很感激,但是我知道,我极有可能不能重见光明,不过,不能再见到天瑶,瞎与不瞎对我来讲都不再重要。

    忽觉心口一痛,身子一斜,我袖中的玉笛滑落在地,我在地上摸索着。

    玲珑走过来,将玉笛交回到我手里。

    我紧紧地握着玉笛,蜷缩着。这几日,心口的疼痛发作得越来越密了。

    “你走吧”我喊,“我只想一人呆着,就是死,我也想要安安静静”

    “安安静静的死是吧”她大声地打断我,“我以为,我背你上山的时候,你已经想清楚了,你是堂堂大男人,小小挫折便如此轻言生死,做人不能如此自私的,亏我每晚还为你出去找七步花”

    虽然我已经竭力忍住,剧烈的咳嗽之后,我再度吐血。

    “段公子,段公子”玲珑的抱怨声哑然嘎止,她走到我身边,惊慌地喊。

    我急促地呼吸着。

    “段公子,反正你也不怕死了,是不是”她忽然问。

    琅环曲 琅环曲

    三十二 琅环曲

    玲珑〗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冒险试试那青衣女子在梦里演试的针法。

    自从我失去记忆以后,我一直认真地做每一件事,我常常在想,这也许是一种考验,我欣然接受,我不恨不怨,即使在张府,身为下人,我一样活得有尊严,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回失去的记忆。

    看着段公子灰心到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很想帮他,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总给我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我拿出口袋里的银针,这套银针是洪掌柜的,那日离开吉祥药铺的时候,我顺手拿的。

    “就让我一针扎死你吧”

    我解开他的衣衫,只觉得眼前一闪,好刺眼,原来是他颈上的玉佛珠,那佛珠好奇怪,居然会发亮,我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个“彦”字。

    忽然间,有个稚嫩的女童声在耳际响起:

    “如果有人问我的玉佛珠是谁给的,那人定会问起我娘”

    “也证明,他想起我娘了,让我带他上山顶,与娘相见”

    “与娘相见与娘相见与娘相见”

    我的头又有些痛了。

    “玲珑姑娘,你怎么了”段公子问。

    “佛珠玉佛珠”我喃喃地喊。

    “这玉佛珠,是天瑶的”

    又是天瑶,又是天瑶

    我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着那梦里的情景,然后扎了下去

    月亮从山峦的缝隙中升起来,草地在月光的映照下变为银白色,微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

    我坐在草地上,将段公子的玉笛放到嘴边,轻轻的吹奏起来。只觉得脑子里仍有不连贯的画面闪过,笛声随着不宁的心绪在空中飞扬,幻想着玉珠散落时的跳跃,清脆短促,想到山间飞溅的清泉,怡然清澈,想到鲜花开遍的春天,野花满山,夹着鸟语,争鸣花间然后,花褪枝残,细雨霏霏,凄凉箫瑟

    “咳咳”

    躺在地上的段公子终于咳嗽了两声,他醒了,哦,还好他醒了,从我为他施针开始,他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可把我吓坏了。

    “哦,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我叹道,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我真的以为他醒不过来了,真的以为他会死在我的手里,哦,还好,还好,只觉得一股劫后重生的情绪溢满心间,让我好生感动,一滴眼泪落在段公子的手心里。

    他坐起身来,诧异地面对着我,良久,转开头。

    “我又让你想起天瑶了”我轻声问。

    “你是第二个在我面前流泪的女子,”他垂下头,低声道:“刚才的曲子很特别,从没有听过”

    “这曲子是我改编而成,”以前,我曾用琴奏过一两次,用玉笛来吹奏还是第一次,“名为琅环曲。”

    “琅环曲,琅环曲”他喃喃地叫着,“你的笛声很美,如若不是我知道天瑶已不在人世,我真的以为,刚才的笛声是天瑶”

    天瑶已经不在人世

    “你知道吗,是我,是我害死天瑶的,如果,我早一点对她表白我的心意,也许,她不会离开,更不会死”他越发的激动起来,“可是,我不能啊,我不能对不起宇聪”他按着心口,皱紧眉。

    我又吹起了玉笛,笛音变得柔和之至,轻绕在山间,他的眉宇稍稍一宽,深呼吸着,努力地平定自己的情绪,沉吟许久,缓缓地道:

    “那日,宇聪来天龙寺找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宇聪的脸上有那么深的焦虑,宇聪一直都有着超乎他年纪的持重,他是那种温文儒雅,却也不失潇洒气质的年轻人。他一见到我,便对我说,天瑶老是躲着他,往日的天瑶,落落大方,那几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很迷惘,不知道,自己在天瑶的心目中,他到底是什么位置。他不能老是去找天瑶,怕天瑶会对他反感,他问我,他该怎么办他那么单纯的信任,让我很惭愧。

    “我很矛盾,也挣扎了很久,那天晚上,我回到府里,径直走进天瑶的房间,想也没想,噼里啪啦地对着天瑶喊:天瑶,你不能这样对宇聪,难道你不明白,他对你有多用心,对你有多喜欢,像他这样的人对你倾心,你不知道,你多有福气我只觉得自己语无伦次,口不择言。

    “天瑶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说:这才是原因对不对,你离家,斋居天龙寺,就是要躲着我,将我推给宇聪,段立寒,你好自私呀

    “其实,我的心,真的很痛,可是,我真的不能呀,宇聪虽然出生尊贵,可是,他过得很苦,他的人生,别人早已经替他安排好了,由不得他半点不允,我与他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他,他会对天瑶很好的,最重要的是,他会全心全意地爱天瑶。

    “立寒哥,天瑶忍耐地叫着我,你难道不明白,你这样躲着我,我也可以这样的躲着宇聪。听到天瑶说这句话,我的心里其实很感动,在府中,天瑶像是我的影子,但那是第一次,天瑶对我说出她的心意,我很想走过去,将她拥进怀里。我们紧紧地望着对方,目光都无法移开,我脑子里闪过千百个念头,与宇聪的兄弟情,我不能割舍啊,我犹豫了她眼里的火热渐渐地退却,有些挣扎,有些恐惧,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凛冽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冷战,她冷冷地说:立寒哥,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第二日傍晚,宇聪又来找我,他神采飞扬,喜悦映在他的脸上,按捺不住兴奋地喊:立寒谢谢你,你真不愧我的好兄弟,你瞧,这个是天瑶送我的平安符,我今天与她一起去庙里进香,她求了道平安符,送给我了,送给我了,立寒你跟她说了些什么吗,立寒谢谢你,你知道吗,我还一直很担心,天瑶认识你的时日比我早,她是那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子,我真担心。

    “我问他:你担心什么

    “他的脸上一片坦然:担心你也喜欢天瑶啊,不过还好,还好不是。他的语气真挚认真,眼睛清澈明亮,似乎没有丝毫的杂念。

    “我只觉心里思潮翻滚,痛得厉害,想也没想地说:如果是呢

    “宇聪迟疑一会儿,笑容僵在脸上,脸色继而变得苍白:立寒,是真的么然后,把他手里的平安符交到我手里,更加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是,我也只有认命,即使不能得到天瑶我会很心痛,可是失去你这个好兄弟我会更伤心。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只能笑着将平安符塞回给宇聪,还故作轻松地对宇聪说:别傻了,宇聪,我怎么会对天瑶动情,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而已,一直都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天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受伤失望但也一闪而过,她大方的走到我与宇聪中间,笑道:是啊,自从我进府,立寒哥一直当我亲妹妹一样

    “那晚之后,天瑶与宇聪相约出游的次数也就更多了,虽然,宇聪有时也会邀我一道去,我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了。

    “这样过了大半年,那大半年,好像比我这一生都要长,天瑶不再是我的影子,甚至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都刻意地回避着对方,那种近在咫尺的思念让我痛苦不已。”

    琅环曲 晴天霹雳

    三十三 晴天霹雳

    立寒〗

    玲珑的琅环曲极是动人,清润优扬,像是一阵佛面的风,我不禁将往事向玲珑一一道来。

    夜应该更加的深了,除却她的笛音,似乎也无其他声响,笛音在空阔的山谷里回旋,显是格外的清脆,我专心的听着,零乱的思绪依旧难以平静。

    其实,要躲开天瑶并不容易,即使我极力逃避,可避得越远,思念之心越切。

    终于,父王出使西夏。

    两国的关系日趋紧张,在那敏感的时候,父王与伯父商议之后,决定主和,那是自父王被西夏王无理扣押的十几年后,第二次出使西夏。

    在我的坚持下,父亲决定让我随他同去。

    虽然我知道,那次去西夏凶险万分,虽然我知道,我与父王很有可能成为人质,虽然我知道,稍有不妥,必会兵连祸劫,但我仍然义无反顾。

    临行前的一晚,天瑶走进了我的房间,她似乎在门外已经等了许久,她极是不安,脸色惨白,双手不停地揉搓着。

    我让她坐下来,给她倒了杯热茶,她似乎很冷,握着茶杯,摄取着杯中的热度,眼睛盯着那水中浮的茶叶,慢慢地开口:

    “今日,我去过城楼了,问过守城楼的士兵,他说,一般城外的消息,是由步兵步行进城送信的,如果是战报,会用快马,叫做八百里快骑,所以,进城的那条路很远就会扬起灰尘”

    我迷惑地望着她,苦涩地喊:

    “天瑶”

    她忽然握着我的手,我震动至极,她忍着泪,凄然地说:“我也知道此去西夏有多危险,立寒哥,你再怎么躲我都好,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啊”

    不不能我不能心软天瑶,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要远离你,我这么懦弱,这么渺小,这么自卑,我不敢争取。

    宇聪不同,他是当朝太子,身份尊贵,将来,也是执掌大理的王者,只有他才配得上你呀

    “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宇聪比我重要,你躲着我,是因为宇聪喜欢我,可是,你从来也没有想过,我喜不喜欢宇聪,你那么自私,那么自以为是,硬生生地将我推到宇聪身边去。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十一岁进王府,做的是你的影子呀”

    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滑落,我又迷失了,哦,天瑶,不要这样诱惑我。我伸出手,想为她拭去眼泪,手却停在半空中。

    “你离开以后,我会去城楼等候你的消息”她说完这句话,退出了房间。

    那晚,我彻夜无眠,整夜,我都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徘徊。

    翌日,我与父王微服出城,天瑶没有来送行。

    当夜投栈,我打开细软时,发现了天瑶的这颗玉佛珠,这是天瑶最珍视的东西,并暗示过这曾是她父亲赠与她母亲的订情之物。

    在这玉佛珠的面前,我所有的武装全部都瓦解了。

    我与父王在西夏一呆便是半年,每一天,我都在思念与悔恨中度过。

    可是,等待我的,却是另一个无比沉痛的打击,在回大理的路上,我狠命地挥着马鞭,我的心,像插上了双翅,飞回到天瑶的身边。

    原来,我一直是多么的傻气,原来,我是一厢情愿地将她推向宇聪,原来我只是感情路上的逃兵,天瑶,请你原谅我,我将用我以后的生命为你补偿。

    我与父王风尘仆仆地回到大理,刚进城,大街小巷通通挂着红灯笼,整个城里,被什么喜事笼罩着,越走近宫门,喜悦的气氛就越浓,我开始觉得五内如沸,焦虑起来。

    很快,我的担心得到证实,那日,正是太子段宇聪大婚之日,皇上大赦天下,举国同庆,城中家家挂红,户户掌灯,让大理的百姓分享皇室结亲的喜悦。

    琅环曲 父子同命

    三十四 父子同命

    宇聪〗

    天瑶,她给我了人生的第一个污点,是的,她是在我们大婚之日出走的。

    我爱天瑶,能够娶她,我对上天充满着感恩,我也确信,我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但是,天瑶却在大婚之日不辞而别,我给了她千百个离开的理由,但是,我无法接受,她不爱我。

    我开始细细地回味着着天瑶一起的日子,自从我去天龙寺找过立寒以后,天瑶便不再躲着我,我虽然欣喜,却还是有些内疚。

    因为,我卑鄙。

    那是我第二次对立寒使心眼,从小到大,天瑶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也许,兄弟亲如立寒,他向索要什么,我都不会吝惜,可是,天瑶不行。

    为了得到天瑶,我对立寒演戏,以退为进,逼迫立寒否决了他对天瑶的心意。

    那天傍晚,我竭力对立寒说,失去天瑶虽然心痛,可更不愿失去立寒时,就看到天瑶站在立寒身后了,我故意没有丝毫察觉的样子。我想,立寒听完我的话一定很感动,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立寒,他是真的将我俩的兄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于是,他才会说,他对天瑶的感情乃是兄妹情谊,而非男女私情。

    而这句话,恰巧被天瑶听了个正着。

    虽然后来,与天瑶一起游山玩水的日子多了起来,我却明显地感到,她似乎并不快乐,她多了皱眉冥想的时候,少了几分活泼,我一直不敢去想这背后的原因,因为我害怕。

    在得知立寒要陪平南王爷出使西夏时,我心里竟然有一丝惬意,我被这感觉吓了一跳,原以为,我只是卑鄙一点,虚伪一点而已,原来,在骨子里居然这般歹毒。

    我希望他们此去,也会像上一次平南王爷出使西夏一样,被扣押一段时日,至少,让我与天瑶木已成舟,再回大理。

    在立寒离开大理的日子,天瑶虽然对我和颜悦色,但明显地憔悴了不少,我明明知道,她是在为立寒担心,我很妒嫉,却要佯装不知。

    当时的心情却与现在不同,尤其,是我知道了母后与平南王爷的私情,那种受骗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让我与父皇有这相同的遭遇,我们心里所爱的女人,都深爱着另一个男人。

    我苦涩地笑了笑,在知悉母后的秘密以后,我居然可以正视天瑶与立寒的关系,我一直自欺欺人,一直活在自己“安排”的故事里,强迫自己相信,天瑶是爱我的。

    父皇深爱着母后,这种爱,一直延续到我的身上,从小,父皇对我的疼爱,多过后宫里任何一个皇子,这一度让身为二皇子的宇亓极为不满,让宇亓的生母彤妃怨声载道。父皇不管,依旧如昔地怜惜着母后,耳濡目染父皇对母后的深情,加之认识天瑶之后,便想效仿父皇,待娶天瑶为妻,承继天下,便要天瑶独沐圣恩,成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女子。

    与父皇秉烛夜谈时,曾提起羡慕父皇母后的情义,并说起以后,要像父皇一样,痛惜深爱的女子。

    父皇听罢,只是苦涩地一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

    “聪儿,一个王者,除了要有治国之才,识人之智,用人之术以外,不能感情用事,尤其,不能对女人用情太深因为,感情会让你变得懦弱,变得退让,变得妥协,最后变得失去自我”

    到现在,我才可体会,父皇的心情。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并非是母后最爱的人。

    而我,也要步父皇的后尘像父皇那样,对月暗神伤,苦酒入肚肠

    不绝不

    琅环曲 燕王妃之女

    三十五 燕王妃之女

    容录〗

    今日一早,衾沅公主就陪着沈海笙回乡祭母。

    少了衾沅在身边,我做事也更加“方便”。

    白天,我与小顺子在金城街道上转了转,打听在“悦来客栈”门口所见的那位姑娘,才知道她原来是金城知府的千金。

    傍晚,我带着小顺子和几个侍卫去了府衙。

    金城知府张宏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小官,根本不用劳驾我亲临他的府邸,可是,他的女儿,手腕上竟然戴着燕王妃的鸳鸯锦。

    他的女儿年纪约十六七岁,与燕王妃离宫的时间相符,带着疑惑,我走进了张府。

    我大内太监主总管的身份足以让张宏昌以贵宾相迎。

    张宏昌在大门外,身穿整齐的官服,恭身站着:

    “不知录公公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望公公恕罪”

    “张大人不必客气”我淡淡地说。

    这府衙也算得上体面了,内庭也颇为讲究,看得出来,张宏昌这知府做得很称心如意,应该也捞了不少油水。

    “张大人,此次登门拜访,有一事询问。”我喝着桌上那刚沏好茶,低声问。

    张宏昌卑躬屈膝,连声应道:

    “公公有事请直言下官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这两位是”我指着他身旁的一老一少的两个女子。

    “这是拙荆金氏,这是小女秀英。”

    “秀英见过公公,公公万福”张秀英施礼道。

    这张家小姐倒是聪明乖巧。

    我直直地看着她,虽称不上绝色,比起当年的燕王妃也相逊一筹,不过,长得也秀气水灵。

    “张小姐不必多礼。”我走到她身旁,“敢问小姐芳龄。”

    “回禀公公,秀英行年一十七。”她娇声说。

    十七岁

    她会不会就是燕王妃之女

    “张大人,我来问你,”我转头张宏昌说,“你这闺女可是亲生”

    张宏昌一脸讶然,先看了看女儿,再回头看我,拱手道:

    “小人在金城为官十余载,金城上下都知秀英是下官女儿,何以公公会有此一问”

    “请据实以告”

    张宏昌再望了我一眼,咬咬牙道:

    “不是”

    “当真”我倏地站起身来。

    “启禀公公,下官与金氏成亲二十载,金氏一直无所出,十七年前,我夫妻二人巧拾得此女,收做儿女。”

    “这么说,你夫妻拾着她时,可有何凭证”我再问。

    “当时尚在襁褓,只有这鸳鸯玉镯”

    “秀英小姐,”我走近秀英,“可否将这玉镯交与我看看”

    秀英取下玉镯,交给我。

    不会错,不会错,是鸳鸯锦。

    我再打量着秀英,一时间百感交集,几乎已经肯定了。

    “公公,秀英非小人亲生女儿之事,只有下官一家三口知道,公公何以得知呢”张宏昌问。

    “大胆,不得冒犯公主”我大声斥喝。

    “公主”张宏昌夫妻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地叫。

    “奴才容录,”我抬起衣襟,大礼参拜,“叩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琅环曲 圣母媚菲

    三十六 圣母媚菲

    若兰〗

    在地牢几日,听芳旖说起她的往事。

    原来,狐王冷玉也对媚菲痴心一片,在媚菲嫁于延松之后,冷玉伤心之余与狐妖芳旖成婚,芳旖本对冷玉一往情深,能嫁给冷玉,成为狐王后全然是平生所愿,可不想冷玉只当芳旖为媚菲的替身,高兴时饮酒作乐,不高兴便丢弃一旁,不闻不问

    我何尝不是与芳旖同病相怜,芳旖比我幸运,至少,她做过冷玉的女人,曾经拥有过她爱慕的男人,即使是他想着别的女人,但芳旖也快乐过,她还有与冷玉的孩儿冷智。

    我呢,一无所有。

    冷玉心里根本没有芳旖的位置,芳旖怀孕之后,很快与蛇精瑗姬勾搭成j,芳旖旦下鳞儿,瑗姬也成为狐王妃,芳旖记仇善嫉,如何能容得下瑗姬。

    其实,我很了解她的苦况,夜夜独守空帷,冷衾孤枕,长夜漫漫,寂寞难耐

    芳旖最终被瑗姬陷害,打入这“训魔堂”的地牢,瑗姬更暗中命人将她的手脚筋挑断,而冷玉只来看过她一次,见她全然如废人一般,对她的爱也秋扇见捐,色衰爱弛了。

    芳旖恨瑗姬,更加恨媚菲,她认为,她所有痛苦的源头都来自媚菲。

    “你可知道,媚菲的灵力何以如此之么强”芳旖冷笑一声。

    照理说,媚菲是海棠之女,灵力承袭她的母亲,自然不可忽视,加之她的父亲是魔界邪君墨邪,我想,她就算是天廷为仙,人间称魔,都罕有敌手。

    “媚菲的原神是附在蜘蛛精的体内,因为受墨邪的混元魔功所累,要吸食人间男子的精血。”

    三界六道之中,仙与妖都可得永生,人却会生老病死,堕入轮回。

    妖,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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