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你!赶紧开枪——”

    就在叶蔓开口说话的当儿,贾铭将手中凶器猛地一提,连瞄都不瞄一下,手指就这么信手一勾,一道火光骤然从枪口喷射而出。

    “呀!”

    叶蔓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本能地闭紧双眼,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

    良久之后,当她确认身体各部位都没传来剧痛的讯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危机解除,一股倦意忽地席卷全身,她只觉脚底一软,就这么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哎哟。”

    头顶莫名一疼的她又是娇呼一声。

    她睁眼一看,一个圆鼓鼓的东西正努力地在地面翻滚,正是那个被自己顶在头顶上的苹果。

    叶蔓拾起苹果,抬头对贾铭讥笑道:“看来少爷的戏法还没练到家啊。”

    却见少爷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叶蔓见了,心里甭提多快意了。正当她准备再添一把火时,忽然发现气氛似乎有哪里不对,按理说就算那人没打中,众人也最多不过是有那么点尴尬,可她在四下一看,却发现大多数人的脸都是苍白一片,尤其是那个副首领,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甚是精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见贾铭挠着头皮,干笑道:“那什么,看来两年没摸枪,我这水平的确是大不如前了。哈哈,哈哈哈。大哥,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再湃尔定定地看着离自己的脚尖只有几厘米的弹坑,忽然苦笑道:“我的好弟弟,你可把我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贾铭摸了摸鼻子,嘿嘿直笑道:“哥,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打中的。”

    再湃尔见他笑得很贼,心头不由地一寒,他突然发觉以前如木桶里的水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弟弟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也不知道他那大不如前的枪法,是没打中苹果还是没打中人,是没打中那女人还是没打中自己。

    这时,艾尔肯道:“看来时间果然能改变一切,绕是哈里拜你天赋惊人,久不沾枪还是难免失了准头。我看要不从今天开始,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训练,早日找回手感。”

    贾铭连连摆手,怪叫道:“那怎么行,我还没玩够呢,再说了,我这才吃了一个月的苦头,身体可经不起折腾。”

    艾尔肯无奈地直摇头,叹息道:“你这偷懒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算了,这次就依你,记住,不要玩得太过火。”

    贾铭见他表情有异,明白他已经猜出自己这枪是故意为之的,但他若是当面点破,结果对大家都不好,是以才会暗示贾铭收敛着点。却见贾铭笑着应道:“我知道分寸。”

    待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贾铭慢悠悠地蹲到叶蔓跟前,忽地,他皱起眉头捂着鼻子,夸张地叫道:“嗯~,这什么味儿啊,真臭,真是太臭了。”

    他眼珠一转,怪笑道:“该不会是——,嘿嘿,该不会是——,哈哈。”

    他这话虽说得不实不祥的,但叶蔓从他那戏谑的目光中已能猜到一二,不由大怒道:“你才吓得尿裤子了呢,你全家都吓得尿裤子了!”

    贾铭啧啧道:“我本只是想说你有几天没洗澡了,你怎么就想到了尿裤子上去了?”

    他一拍脑门,恍然道:“哦,我明白了,你这就叫做贼心虚。”

    叶蔓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疯狗!”

    贾铭摇头轻叹道:“我白给你一个苹果吃,你却叫我疯狗,哎,难怪世上的好人越来越少。”

    叶蔓冷笑道:“好人?你也配说‘人’这个字?还有,别把你说得那么伟大,这苹果是我拿命换来的。”

    贾铭又叹道:“哎,本来呢,我见你脏得跟一叫花子似的怪可怜,想让你去洗个澡。没想到——”

    叶蔓娇呼一声:“真的?”

    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中大盛的光芒突然暗淡了下来,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贾铭淡笑道:“都说我是好人了,可有人不信啊,不过嘛,我这当然是有条件的。”

    叶蔓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也不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却见贾铭竖起两根指头,悠悠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嘛,就是吃苹果不洗澡,任自己变得臭气熏天,至于这二嘛,我想你也猜到了。”

    他玩味地笑道:“一还是二,吃苹果还是洗澡?”

    叶蔓凑上鼻子嗅了嗅衣服,然后又楞楞地看着手里的苹果,接着又看了看衣服,接着又看了眼苹果,一时之间竟难以抉择出来。

    但见一道淡淡的黑影划过,本在叶蔓手中的苹果就转移了阵地。贾铭将苹果高高抛起,贱笑道:“如果在这苹果落地前,你还没做出决定,那就两样都没了哦。”

    叶蔓抓狂地挠着秀发,气愤地大叫道:“洗澡,我要洗澡。”

    啪——

    那个本来红彤彤发着圆润光泽的苹果瞬间被摔了个稀巴烂,白白的果肉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叶蔓心疼无比地看着它四散的躯体,戳着贾铭的鼻子吼道:“你这败家子!”

    贾铭将她一把从地上拽起向村外迈去,嚣张的笑声久久不能断绝。

    脚下踩着柔软的沙子,眼前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无垠大海,若不是被困荒岛,叶蔓是真想静静地感受下这海岛独有的别样风光。她扭头对贾铭道:“你所谓的洗澡,该不会就是在这吧?”

    贾铭翻了个白眼,道:“那你以为呢?淡水如常稀缺,我可舍不得将它浪费在你身上。再说了,也只有这无尽汪洋,才能洗去你那污浊的躯体。只是苦了那些鱼儿了,也不知道会被毒死多少,罪过,罪过啊。”

    忽地,他双目圆睁如铜铃,张大了嘴巴惊叫道:“你想干什么?”

    原来那头的叶蔓将手搭在衣角上,正要作势向上掀起,眼看着那妙曼的曲线就要暴露在空气之中了!

    贾铭见她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急忙上前按住她的手,厉声道:“你要发疯也要看地方,天上可是有眼睛在盯着的。”

    叶蔓嗤笑道:“大少爷,这占便宜的是你,吃亏的是我,你这是着哪门子的急啊?除非——,除非你看上我了。”

    贾铭心念急转,猛地一撒手,寒声道:“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他们看了不干净的东西长针眼。”

    他蓦地转过头去,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要脱赶紧脱,别怪我事前没提醒你,千万不要有游到彼岸的想法,因为这周围并没有第二个岛。”

    很快身后就传来扑通的入水声,以及叶蔓惊喜的笑声。贾铭缓缓转过身,悻悻地看着一地的衣物,摸着鼻子低语道:“以前余震与我说世上有种女人,男人偷瞄她一眼,她一定会回瞪两眼,我当时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这情圣果然是比我这愣头青见得多啊。这叶蔓究竟知不知道‘害羞’二字怎么写啊,明明是个很女人的女人,为何有时却偏偏变成一爷们了?”

    许是久未感受清爽的滋味,抵或是想把握住着难得的自由,入了海的叶蔓游得是格外的欢,远远看去活脱脱就是条美人鱼。好在这条美人鱼似乎还多少有那么点作为女性的自觉,出水时只是将头探出水面,并没有如神话中那般将整个春光给露出给船员看。

    也不知是不是在海底发现了海盗遗留的宝藏,只见她越游越远,越游探头换气的次数就越少。渐渐的,贾铭就只能看到海面上偶尔露出的黑点,再难看清她那妩媚的俏脸了。这不由让贾铭一阵无语:“这傻丫头,不会真的想一路游上岸吧。”

    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打心底升起,贾铭猛地一拍大腿,大叫不好!却见他急匆匆地奔向大海,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这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蔚蓝的海面上,一道灰色的幻影正在飞速驰骋,在其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此情此景不由叫人联想到快艇破浪的情景。

    当贾铭到达叶蔓最后出现的地点时,已是芳踪难觅,贾铭不停地调转着身子,嘴里大声呼喊着叶蔓的名字,回应他的除了海鸥的叫声外再无他物。

    贾铭重重地向水面砸了一拳,大骂道:“该死的,该死的臭婆娘,你既然有勇气寻死,为何偏偏要等到我来了才死?!!”

    旋即他就猜出了叶蔓的想法,她并不怕死,之所以以前不找个机会自杀,只不过是不想死后自己的尸体落到这些人手上罢了。在她的心目中,与其死后可能还会被人大卸八块泄愤,还不如葬身大海,让自己的灵魂得到安息。这其实并不难猜,因为人都想自己死后有个不被打扰的安身之处,也就是所谓的入土为安。

    贾铭张大嘴巴,拼命地吸着气,待到身体已不能再承受哪怕是一丝多余空气时,霍地一下沉了下去。越往下沉,他的心也跟着往下沉,焦急万分的他聚精会神地搜寻着叶蔓的踪迹,奈何水中的视线实在有限,他这一口气已过大半时,却依然是毫无斩获。他虽然着急,但并未乱了阵脚,他心中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浮出水面换气,否则自己也会有危险。

    正当他打算返程时,眼角忽然瞥见前方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看着有那么点人样,他心中狂喜,奋力地游了过去。待游近时,他终于确认那的确就是叶蔓。只见她藕臂平举,玉腿自然微张,一头乌黑秀发凌乱地散落随着洋流不停地变换着模样,一张俏脸上油然挂着解脱的笑容。

    贾铭无暇去看她那完美的玉体,满泄的春光,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身体,双腿如安上安达般扑腾扑腾地向水面冲去。

    “呼!呸呸。”

    气竭之时还带了这么大个累赘,绕是贾铭也是遭不住,狠狠地喝了几大口咸海水。他空出一只手来一探叶蔓的鼻息,这一探让他的脸色不由一变。他尤不死心地将手贴到了她的胸膛上,当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后,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单手环着叶蔓的柳腰,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大礁石游去,那石头足足有三米余高拿来当屏风是再合适不过了。

    石后的沙地上,贾铭单膝跪地,将犹在昏迷之中的叶蔓置于膝盖上,接着把握力道向她的腹部一顶。

    “呃——咳咳——”

    吐出一大滩海水的叶蔓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无力地睁开双眼,当发现自己眼前是一堆沙子时,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天堂的地面啊。”

    在她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不,欢迎来到地狱。”

    叶蔓扭过头去就发现了一张欠揍的俊脸,痴痴笑道:“怎么少爷也跟着我来了,看在这的确不是天堂。”

    贾铭霍然将腿一撤,叶蔓就噗地一下陷入了沙子之中,这一摔总算是叫她清醒不少,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并没有死成,而是被这人救回了地狱之中。

    劫后余生的她非但没有感到一点点的庆幸,心中反而升起了名为绝望的情绪,只见她胡乱地挥舞着四肢,失控地叫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要你救!我想死,我想死!”

    贾铭揪住她的头发,粗暴地将她拽起,另一只手高高地抡起,啪地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指着平静如镜,厉声道:“你想死是吧,那你去啊,你去死啊!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救你!”

    叶蔓望着这片不久前险些将自己吞没的汪洋,目中满是惊恐之色,待到贾铭松开她的头发就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掩面大哭起来。她从未如此恨过自己,因为她竟然连再次面对死亡的勇气都没有。

    却闻贾铭悠悠说道:“怕死并不丢人,所谓的死过一次的人就不再惧怕死亡的鬼话只有连血都没流过的人才有脸说得出口。我想你也体会到了,死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想死第二次。”

    良久之后,贾铭脱下已经被阳光烤干的上衣,随手甩到叶蔓头上,道:“待在这,我去把衣服拿过来。”

    叶蔓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贾铭,你背后的枪伤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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