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上房?被子都灰的,偏僻小路上的小店果然不是人待的,我看了一眼就没睡意了,皱着眉头,对杨铁心道:“你睡吧,我打坐就行了。”

    杨铁心叹道:“康儿,你嫌这里脏是吗?外面是不方便,你放心,只要我们回宋国安顿下来,爹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我随意点头道:“好啊。”便在地上盘膝坐下,准备运功了,这几天事多,蛇血的药效我还没吸收完呢。却听杨铁心道:“康儿,你要是没瞌睡的话,爹倒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打我们父子相认,爹还没跟你好好聊过呢。”

    有什么好说的,打搅我练功。我睁眼道:“你说吧。”

    杨铁心组织了一下语言,方道:“康儿,我知道,你读过很多书,而我,我只能说是认识字,你也一向富贵惯了,花钱如流水,我们父子失散得太久,彼此都不了解……”

    原来你明白?那就不要存奢望了,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几句关心的话就放弃十七年的理想,还是在形势大好、有望成功的情况下,你当自己是张仪重生,苏秦再世吗?这些话父王说了十七年了,我都听烦了,再说,父王关心我可是用的行动,而你,一次又一次地打我,还是在我根本没错的情况下。

    我举手打断他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喜欢享受,我已经长大了,我的花费,我自己会挣的,不劳你操心,你只要能养活妻女就行了。至于你不善文事,你不是杨家后人吗?将门之后,又不考状元,那些经史,不懂也罢。只有一点,你觉得我说得不对的话,就用道理折服我,不要再打我了,父王从来不打我,他只会跟我讲道理。”

    杨铁心道:“这是,爹那时是太冲动了,康儿,你应该明白,爹抢着先打你一下,是怕你师父他们恼火起来,他们若是出手……”

    我道:“我知道,否则我早走了。这就是你照顾我的方式?不分是非黑白都怪罪我?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委屈。总之,是即是,非即非,不是谁武功高谁就有理的。你早点休息吧,中午还得赶路,我们得尽快出中都路。”

    中午,我饿狠了,总算吃下了三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碱多了,有点酸,真怀念王府的点心。

    杨铁心自己要了两大碗牛肉面,外加六个馒头。在他吃面时,我就悄悄跟他说:七人一齐上路太招摇了,现在哪有三道士同行的?随便问个人就能打听到我们的行踪了,所以,不如分开走。没有追兵当然最好了,如果有追兵,三位道长都受伤了,在一起只会拖累我们,但是我们分开走的话,追兵只会追我们,无论如何,三位道长都能安全地回终南山。况且,我们四个看来就是一对夫妇带着子女去探亲,很正常,我怀疑根本就没人记得曾经见过我们。

    在我合情合理的建议下,吃完了,杨铁心就去很客气地向丘处机等告辞:三位道长要向西南回终南山重阳宫嘛,我们向南去临安府,到这里都没有追兵,看来很安全了,就不麻烦他们护送了。

    马钰也正发愁如何脱身,他可不相信赵王会对某人拐走其妻、子毫无反应:若是赵王想通了,派追兵来,我们救这姓杨的不救?彭连虎等人都是好手,我们师兄弟三人却都受伤中毒了,可别阴沟里翻船,被姓杨的连累死了。还是分开好,赵王若是派人,必会追他们而不是追我们。赶紧回重阳宫,养好伤,约齐人,再一雪前耻。杨义士,你若不幸身故,贫道一定给你招魂念经,免费。

    于是,双方和和气气地分道扬镳了。

    很快,杨铁心就感到儿子提议的好处了:就一家四口上路,没有外人,感觉果然好多了,女儿在外驾马车,儿子在旁边学,就自己跟妻子两个在车里,还可以说几句体己话,倾诉自己这些年来到处找他们母子的艰辛,证明自己对她情比金坚,顺便带问问她那古怪儿子的事。

    ————————

    我一直催他们快行,转天就到了丁村,过了卢沟河,就出了中都路地界了。

    安全了,我也心绪不宁起来,掏出一个绣了一对蝴蝶的荷包翻来覆去地看。

    穆念慈在我旁边驾车,最先注意到,迟疑地道:“阿康,这个荷包,是你说的那个姑娘送的吗?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下午,你请我去你的书房时你跟赵王说起过的那位姑娘。”

    我黯然点头,紧紧抓着荷包,贴在胸口,似乎这样能带给我温暖。

    穆念慈道:“你是不是真得很喜欢她?”

    我道:“应该是吧,我跟她很合得来,她肯听我说话,不会没听完就说我做梦。”

    我也会听你说话的。穆念慈心中一阵难过,更难过的是还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名义上是兄妹,遂道:“那个赵王爷不是派人送信去请她了吗?不过你现在离开王府了。我帮你问问爹爹怎么办吧。”将马车赶到路边停下,在车壁上敲了两下,“爹爹,女儿有事问你,我进来了。”

    穆念慈进车去没一会,杨铁心卷起车帘,问道:“康儿,那个姑娘是女真人?”见我点头,断然道:“不可以,因为你是汉人,你要回宋国,你跟那个女人,不会有结果的。”

    一旁的包氏也道:“是啊,康儿,原先我就不赞成,现在你也明白原因了。康儿听话,到了宋国,你爹爹会给你找一门更好的亲事。”

    我苦涩地道:“以前是门当户对,我知道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她……她是个绝决的人啊。我是想去追回父王派出的信使。”

    杨铁心皱眉道:“你是不是想现在就去?”

    我道:“你不用担心,确保你们安全了,我才会离开。三天内,快马赶去,应该还来得及截下信。否则,她收到信,去了赵王府,就会听说我的事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希望她没收到信,以为我失约不至,这样,她顶多等我一年半载,就会重新考虑今后了,以她的才华眼光,必能嫁得如意郎君。”

    杨铁心以惋惜的口气道:“看来你是来不及去了,你要先跟我们去宋国……”

    正说话间,有鹰唳声。

    我抬头一望,是只鹰在天上盘旋,我发出哨声召唤,它立即落下来,乖乖地停在我臂上。再看脚环,可不就是我虎豹骑特训的鹰眼吗?附近有部队!耶!

    当然不会是巧合了,我的特性可是倒霉。早在襄阳城外给匡大人出主意破城时,我就鼓动他向皇上要求援军,以便以襄阳为基础,席卷荆湖,摧毁宋国所谓的京湖战区。西南路招讨司要支援吴曦,西北路招讨司要防备西夏趁火打劫,就震慑草原的东北路招讨司还能抽出些人来,因为铁木真近来扩张太快,内部不稳,需要整顿。而东北甚远,兵贵神速,皇上见到匡大人的密折,也没在朝上商议,就命赵王这个刚打草原回来的兵部尚书拨兵符调兵遣将。赵王真的很信任我,就照我含糊其辞的信上所说,建议皇上让援军化整为零,隐蔽行军,到时打宋国一个措手不及,真正一举突破长江防线。

    不出所料,东北路招讨司精选出来的援军,都是我的老部下扩编成的,嘻嘻,好像整个东北路军的中下层军官,至少都在我的虎豹骑里待过一年。分散行军嘛,隐蔽行军嘛,至少这三月份,会一直有小部队打这经过,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撞见一支了,我喜上眉梢,指示鹰眼回去通报。

    杨铁心见此,惊疑不定地追问:“康儿,这鹰是怎么回事?它飞去哪了?”

    我兴奋地道:“这是军中用的鹰眼,我以前想当将军,特地学了怎么指挥它们。我叫它去引主人来见我。”才不是谁都能指挥鹰眼呢,鹰眼都认人的,一般只听训练它的鹰奴的,不过,这些能被选出做鹰眼的扁毛畜生都很聪明,认得本统领是大主子,听我的,没错。

    杨铁心大惊失色道:“什么?!你要引金兵来?你想干什么!惜弱……”

    包氏也面色苍白地道:“康儿,你后悔跟我们走了吗?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啊,孩子,你就这么忍心?……”

    你们对我,就没有一点信心和信任吗?是你包氏自己跑到金国,在这生下了我,我才会在金国长大。亏你们还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亲生父母,连你们都怀疑我,更不要提别的宋人知道我的身世后会怎么想我了。金宋世仇,这仇恨,是化解不开的,我不要像萧峰,死了还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现代的网络上也铺天盖地都是骂杨康的帖,骂他二三其德,骂得好,两面讨好的结果当然是两面都不是人,所以,我会一条路走到底。在金国,我是赵王府的小王爷,诸宗室大将最器重的皇孙,百战百胜的明耀统领,连新进的士卒都不会怀疑我的部署,现在,我想留在金国,又多了一条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做理由——“士为知己者死”。

    我还在生闷气,已有三乘快马绝尘而至。马上骑士一看清我,五丈许外就勒住马,齐齐翻身下鞍,欲单膝跪下行军礼。

    我急忙用女真话叫了声“诸将听令”。

    他们在条件反射下,尚未跪下就又弹了起来,笔直立正,端凝不动。

    来的是百户和两名队正,我迎上去,挥手示意免礼,急速道:“悄声。听好了,那边那个男的叫杨铁心,是杨再兴的后人,旁边是他的妻女,他们一家三口要跟你们去楚州,只要到楚州城外大营,见到楚天舒,就没你们的事了,随他们自己想去哪。没问题吧?”

    站在中间的百户压低声音,干脆地拱手答道:“得令。”

    在军中夹人这么容易?怎么不问我理由?虽然本统领一直教你们“军令如山”,可我明明偶尔还是会提下“乱命不从”的嘛,白偷赵王的印鉴伪造兵部命令了。

    我道:“好。护送他们很简单,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一路上,你们绝不可以泄露,否则,别怪本统领翻脸无情。”

    百户惊讶道:“他们不知道?统领,他们难道不是细作?”

    我道:“当然不是,杨再兴的后人啊,铁了心的忠于宋国。送他们回宋国有大用,你们三个,都是跟了我三年的吧?还不明白?《孙子兵法》曰‘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这是‘反间’,‘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不必多问,切记不可让他们知道我就是你们的统领,其他事情顺其自然,你们所知不多,也不必刻意对他们泄露军情。如果那个杨铁心问起我,或是打听兀典的事,你们一律答‘不知道’就是。”

    三人都道:“遵命。”心下戒惧:统领又要害人了,小心,小心,千万不能说漏嘴了,知道统领你的手段,当真是斩尽杀绝,你若是用计不成,恼羞成怒,会连我们的家人都不放过吧。

    我掏出命令和一封信交给百户,对他耳语一番,想了会,又道:“还有,我暂时不去南线,你们这些新拨去的,将在楚天舒手下。楚天舒,我的副将,你们都认识的,现在是代统领。我正月初离开楚州大营后就没在人前露过面,你们要散布谣言,就说天舒趁我受伤,在药里下毒,害死了我,这才取代我的位置。原因嘛,要论用兵如神,这世上还有谁能胜得过我?有我兀典一天,他楚天舒永无出头之日!”

    “统领,你现在没事了吧?”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较年轻的那个队正愤恨不平地道,“我早就看出那个楚天舒不是好东西了,他老欺负你。统领,你对他实在是太纵容了,虽然你刚去金山时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是他照顾你的,可是你后来升职,一直提拔他,也算对得起他了,统领你怎么可以一味让着他呢?看看,他欺负你惯了,如今得寸进尺,竟然下毒害你!”

    我莫名其妙地道:“你说什么呀,楚天舒能欺负我?他敢吗?”好像是我在欺负他,老要他给我做菜。

    百户急得跳脚,“我的统领,你就别再给姓楚的掩饰了,兄弟们眼睛都亮着呢,我就亲眼看见过,在你的营帐里,他坐在你的位置上,吃给你准备的羊肉,而统领你自己,却在一边可怜兮兮地吃烧饼!统领啊,我们都知道你重情义,你感激那楚天舒,大伙儿冲着你,才没人教训他罢了。可如今他都已经下毒手要杀你了啊,这事儿你别管了,兄弟们去活剐了他!”

    这个,误会太大了点。

    现在金、宋的民风都还承继五代那些少数民族的传统,以羊肉为美,猪肉则是贱品,穷人都不爱吃的。我却是现代人的胃口,爱吃猪肉,猪肉好,和不同的菜一起烧就会有不同的味道,我根本就不吃膻羊肉。当然,为了表现本统领爱护士卒,我每次都假惺惺地把该我的那份羊肉让给伤号病号,实在推脱不得时,我也不可能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树起的光辉形象是不是?那就拿回营帐,由倒霉的天舒解决。烧饼可是我逼天舒骑绝影去离大营十多里的小镇上买来的,还热乎着呢,在军中吃不到丁师傅烧的菜,烧饼都是好东西了。

    绝影也是御马,只比我的骅骝稍次,当年磨了皇上好久才要来的,哈哈哈,最好的御马都被我收罗来了,宫里现在都是我挑剩下的次品。绝影是白马,不像骅骝全身黑漆漆的,就干脆送给天舒用了,反正这小子谨慎,每次上战场都躲在我身后,从不逞能,敌军想放冷箭射他都没机会,他的坐骑毛色特别也没关系。也是,我身边一直都有大群皇上和父王派的高手侍卫,我敢带头冲锋就是仗着他们一定会拼死保护我,可他们却未必会在意天舒这个陪同我的小小侍读。天舒就是因为收了绝影,才答应给我跑腿买好吃的,三年。我赚大了。

    天舒平时和我说话是比较随意,毕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在他面前又不掩饰,他清楚我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有喜怒哀乐,一样战战兢兢、生怕所料不中,一样苦思冥想、计算一切可能性,不像这些士卒,只看到我奇计百出、算无疑策,拿我当神膜拜,提起我都一脸景仰。

    “你们根本就没有仔细听我说话!我说的是让你们‘散布谣言’,‘谣言’!”我跳了几下,气呼呼地道,“看清楚,本统领好得很,还活蹦乱跳的!谁敢咒我遇害?你,你,还是你?天舒他根本就没有害我!”郁闷啊,我这么了不起的人,在部下的眼里,竟然是受欺负的。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百户讷讷问道:“那,那,统领,能不能问一下,你干吗要我们那么说呢?”

    我用力一挥手道:“为了我的伟大计划!你们先这么造谣,还会有其他间接证据出现,就是天舒他顶替我当虎豹骑统领了,搞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让宋军以为我部军心不稳,引他们主动进攻,这叫‘引蛇出洞’,我可不想再攻城了。具体的计划天舒知道,反正你们是亲眼见到我活得好好的,到时帮他辟谣,拿出我刚才给你们的信,让大家都知道,我是被宋国刺客所伤,才会暂时离开他们,找我师父治伤。宋人还造谣,意图瓦解虎豹骑。虎豹骑是什么?天下第一强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算我不在,也绝对不可以吃败仗,你们若是毁了本统领常胜不败的名声,就等着让我整死吧。这么说,一定可以凝聚军心的,还可以再玩次奇袭,上次去临安城没捞到好处啊,真没劲。”

    三人都喏喏称是:统领啊,你至于吗?为了出其不意地再打宋军一次就诈死?这可不吉利。

    那个较年轻的队正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统领,这回我听得很仔细,你的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楚天舒要当虎豹骑统领吗?那你呢?你不要我们了?统领,我们做得不对,你怎么罚都行,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啊……”

    他语带哭腔,说到后头,搞得好像我是狠心的父亲,在抛弃亲生孩子。什么啊,我知道金国粮饷不继,只能接受宋国的和谈,都要没仗打了,还要本皇孙在军中陪着你们吃苦吗?天舒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防守绰绰有余。

    我气得一把抓住这家伙的衣领,一字一顿地道:“你是在咒我永远升不了职吗?”

    他吓得直摆手,“不是不是不是,统领……”

    我放开他,点头道:“你叫哈卜特是吧?你们在我麾下待了三年,我认得你们的,你是哈泰利,你是扎马里。哈卜特,我记住你了,你很关心我啊,等我回去,一定次次给你最安全的任务。”

    哈卜特急道:“别!别!统领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啊,属下实在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属下只是想……”

    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打断他道:“以我的功劳,早就该升职了,一直只是个千夫长,是因为粮饷装备有限,虎豹骑只能维持千人的规模,你们战力最强,我也不想离开,可是你们都解散了,我本来就不可能再带你们了。不过,我终于满二十了,加冠了,这一回,只要我的计划完成,功劳之巨,足以连升十阶,再通过一些操作,你们统领我就要直接当都元帅了!”说到这,兴奋地手舞足蹈。至多两年,我就会回来当我的都元帅,从小的心愿啊。

    三人都满面喜色,百户哈泰利道:“恭喜统领。统领什么时候能当上?您看,都元帅的亲兵怎么着也得有千把人吧,把我们都调去当您的亲兵?”

    我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得把现在的元帅挤下去才行,唉,完颜匡爱财,我可以告他贪污,而完颜宗浩,我能告他什么呢?就是这老儿麻烦。你们耐心地等我的好消息吧。”

    “啊?”哈泰利道:“统领,您是不是要一直就在京城里守着了?您不需要得力的属下吗,至少该有人给您跑腿吧?这个……”搓着手,就差说完最后一句“让我来吧”。

    我道:“哈泰利,你不用想了,我父亲派了人给我。别说你们没注意到,我身边一直都有高手护卫,还能维持百人的规模,都是我父亲派来的,已经有人去京城打点一切了。好了,”我拍拍手,道,“我做事,还用你们操心吗?办好我交代的差使就行。”

    哈泰利垂头丧气地答道:“是,属下定不辱命。”又想起道:“统领,等跟宋国打了一战后,要是其他人问起你怎么伤还没好,还不回去,我们该怎么说呢?”

    我愣了下,道:“这个,若说我伤一直没好,真会有人担心我还能不能活下去,宋国定会造谣说我已经伤重身亡了,这样好了,我会写封信去,本统领成亲了,所以嘛,暂时不回去。”

    哈卜特讨好地道:“恭喜统领。统领这么好,公主娘娘都配不上您。是了,统领,您要是娶了公主,做了驸马,一定能早日当上都元帅……”

    ……怎么说话的,公主,不就是我的姑姑吗?虽然我没有姑姑,但是想到那是长辈……呃,我觉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我拍着哈卜特的肩膀,道:“哈卜特,你真聪明,提醒了我,本统领再给你一个任务,你要装作爱上那个小姑娘的样子,跟杨铁心说,到了楚州你就娶他女儿,一路上,你要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那姑娘,能让她爱上你是最好。”

    哈卜特立即叫起来,“统领,那是宋国奸细啊,我一直在攒钱呢,我要娶个大家闺秀……”

    我翻白眼道:“我知道,人家才不肯把女儿嫁给你呢,会是虚与委蛇。这么做,是免得他们到了楚州,还想打探消息,不肯离开,那谁去告诉毕再遇金国又派援军了?记住,在你示爱的过程中,你要展示我军的战力,可以向杨铁心说些你的光荣战绩,证明你配得上他女儿,但不可以泄露任何军事机密,尤其是本统领的事情。”

    “啊?”哈卜特石化中,心中哀嚎:统领啊,你故意难为人,我怎么知道哪些是军事机密哪些可以说呢?再说,那姓杨的若是从别处搞到了机密,我能摆脱泄密的嫌疑吗?

    哈泰利和扎马里见统领想出来的主意越来越匪夷所思,两人再幸灾乐祸,也是想笑而不敢笑,生怕惹火烧身,憋得浑身颤抖,只能自认倒霉,没事放什么鹰眼显摆呢,才会撞见统领:唉,统领一定是受刺激了。

    杨氏一家三口还在原地,惴惴不安地望着我和三个陌生人交谈。我走过去,满面笑容,轻轻松松地道:“你们运气真好,他们是商队,要去泗州榷场,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南下。我付了钱,他们答应想办法送你们去楚州。”

    包氏急道:“那你呢?”

    我沉默了会,道:“好像我先前说过我要干什么,你们先行一步。楚州就是宋国了,你们是在那等我还是去哪?”

    杨铁心清楚那些人根本就是军队冒充商队,但也知道儿子固执,无奈道:“你要去多久?”

    我垂首算了下,方抬头道:“三个月后,我再去找你们。”

    杨铁心讶道:“怎么要那么久?”

    我叹了口气,拉他到一旁,离包氏远远的,这才道:“十八年前的丫鬟亲兵,都老了,回老家去了,我得挨个去找,三个月,久吗?”

    杨铁心道:“你不相信你母亲的话吗?”

    我撇撇嘴道:“她以前说我姓完颜,你说我该不该完全相信她?”

    “可是你师父也跟你说了……”

    “丘处机是听她说的吧,父王一直都说我是他的儿子,我要自己弄清楚,三个月后,我会去找你们。”

    杨铁心明白,如果儿子问的那些人都说他是赵王的儿子,那么,三个月后,儿子就会是兴师问罪了。又想到:那个赵王,似乎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他若是抢先派人去找那些人,让他们胡说八道,那,那,自己可就要冤枉地死在儿子手上了,这么想来,还是让儿子尽早赶去的好,现在恐怕都有些迟了。想到这里,杨铁心赶紧道:“你尽快去吧,你妈说你很聪明,真话假话,你可要分清楚了。”

    我点头道:“嗯,能骗倒我的人,还没出世呢。对了,你们别待在楚州,那不安全……”说到这,我意识到说漏嘴了,立时住口。

    杨铁心惊道:“怎么,金国要攻打楚州?”

    我烦躁地道:“你别问了,以前父王当我是他儿子,才跟我说那些,既然,既然……我应该不知道金国军机,你就当我不知道好了。你们去临安吧,现在宋国可以捐官,还有你从前的案底,也得使钱销了。”

    杨铁心叹道:“好吧,我们去临安,会住在众安桥附近的客栈里,你到时好去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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