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找了五天了,仍没有贺宸枫下落。”一名年轻人向白吕报告。白吕皱了皱眉,挥手让他下去。

    贺宸枫再怎么不济,再怎么没用,也是玄天宗弟子,不容他人欺侮,而他现在真不知如何是好,一点线索都没有。

    云川费了好大的精力,方才将那把凤栖琴制好,她试了一下音,声音清脆,清越孤高。她望望天,匆匆抱琴向外走去,出去时正遇见槿鸢从门外走进来。她这几天因为制琴都没怎么修行,于是歉然地说:“槿鸢师姐。”槿鸢却是不太高兴,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能让楚荆师兄另眼相看,云川师妹果然不同凡响。”云川愕然,但只顿了顿,便向外走去。

    刚刚槿鸢看见林暮羽在吹横笛,正想上前问好,却听出了他吹的那首曲子,正是云川弹过的说书,所以心里不太舒服。云川走出去后,她也自悔口不择言,心中暗想着自己不该发这无名火的,毕竟霓裳羽衣并不适合横笛。

    云川走到了那片梧桐林,楚荆正站在树下,静静地等着她。云川定了定神,走上前去。五天前的那场战斗,更加深了她对楚荆的畏惧,那份实力,委实太过惊人。楚荆从她手中接过琴,打量了一眼,赞道:“好琴。”云川张了张嘴,还是问道:“千年凤栖木,深渊蛟龙筋,制琴是最好,楚荆师兄不抚琴,为何如此寻求?”楚荆沉默良久,才开口,声音飘渺得让云川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这琴,是留给故人的……”

    林暮羽焦虑异常,只有在吹奏时,才能稍稍平静些。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什么那些人还不放了贺宸枫,贺宸枫一没才二没貌,当做人质诈骗都不会有人付赎金。但却的的确确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楚哲是在这时过来的,他静静地说:“楚因师兄让你们到外门集合。”林暮羽心头一紧:难道找到那个笨蛋了?

    楚因纯黑的眸子慢慢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开口说:“有谁愿意下山找贺宸枫下落?”楚哲一惊,他不知道楚因想干什么,让这些大多是淬体之境的外门弟子去找人?那不是害他们吗?楚因继续说:“对手很强大,如果是高手,会让他们察觉的,所以,要派你们去。”

    一群弟子都犹犹豫豫,毕竟这个任务太危险了,稍不留神就有生命之危,何况,他们与贺宸枫也没什么大交情。林暮羽断然站出来,坚定地说道:“我去!”“我,我也去……”秦展怯怯地站了出来,“毕竟,他是为了帮我,才遇上这场横祸的。”尽管腿都在打颤了,秦展依然咬牙坚持着。

    楚因一瞬间有些想笑,明明怕得要死,却依然要站出来,这个家伙,还真是够呆。但他没有笑,只是淡淡开口:“有人对冀州地形较熟的吗?”云川与另一位弟子站了出来,云川轻声说:“云川幼年曾居于冀州。”另一个弟子说:“我,我叫林思致,我我我……我是……冀州人士。”楚因点点头:“好,那么,你们两人与他们前往,分为两批,明日下山。”然后楚因便悠悠走了。楚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所以自愿的人是自愿前往,不自愿的人是强制前往吗?他清清嗓子,说:“你们收拾一下,我会给你们一些有用的东西,明天早上在外门集中。”然后也走了出去。

    云川与林思致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糊里糊涂地要下山了。林思致倒是定了定神,说:“我,我去找一下我的姐姐,她可能能帮帮我们。”秦展顿悟,兴高采烈地说:“那我去找一下我哥,他一定会帮我的!”其他人好奇地问:“你们的哥哥姐姐是谁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他(她)是圣院弟子!”众人纷纷惊叹,毕竟一个圣院弟子在玄天宗也是一个过硬的后|台,不会轻易被人欺侮。南宫应不屑地冷笑一声,说:“不过就最末的两位,有什么可高兴的!”南宫家在圣院有三位弟子,仅次于楚家。南宫诗更是第四名。只是有人冷笑道:“南宫应师兄与楚哲师兄同年进门,怎么楚哲师兄都成了精英人物,而你还在外门?吃再多灵药,也不过保住了一副年轻的皮囊!”说话的人是楚家子弟,尽管刚入门,却早已达到归灵,家世不敌,实力不敌,南宫应只好作罢。

    云川面带忧色,她是唯一的女子,入门方才数个月,实力最弱,而这次,却要下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槿鸢悄声安慰她:“没事的,楚哲师兄会给你们一些法宝的。”云川勉强笑了笑,就算楚哲师兄舍得将那些上好法宝给他们,因实力所限,他们也无法使用。

    次日一早,楚哲便在外门等他们了。他们都没有太多东西要拿,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点换洗衣物,就出来了。楚哲看着他们,说:“此番下山微有风险,记住,遇见湖泊,尽量寻访,你们该知道千湖水榭吧?贺宸枫也许在他们手上,记住不要暴露身份。就算下山了也要勤加修行。我给你们的东西在这里。”楚哲递给他们四个人一人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些银子和一些药物法宝,你们自己多加小心。云川与林暮羽一组,秦展与林思致一组。记住,一年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四人点点头。

    “林暮羽!”槿鸢焦急的呼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其余四人很有默契地站远了点。林暮羽尴尬地转过身,看向槿鸢,槿鸢双手递来一个小瓶子,急促地说:“这,这是我好不容易炼出的烟霞露,你一定要回来。”林暮羽不自在地说:“呃,我会的。”他接过药,回身对楚哲说:“师兄,我们走了。”楚哲点点头,却打量了槿鸢一眼,心中暗想:槿鸢倒是有一些炼药天分,也许可以对师傅说说。

    炼药极难,火候、药品分量,都极难掌控,他本人就是因为出众的炼药才能,才为诸位长老赏识的。槿鸢年纪轻轻,能练出一瓶烟霞露,也不差。

    秦展与林思致纷纷打趣林暮羽,林暮羽只好岔开话题:“看看楚哲师兄给了我们什么。”两人顿时一惊,说:“对了,还有东西要给你们呢。”秦展拿出一个小瓶子,郑重地说:“这是淬灵丹,修行到要紧关头时可以服一粒,能加速修行,及早提高实力。”林暮羽忙谢过这种事情,多一份实力,就多一份生机。秦展又拿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说:“我哥说,这个可以让人瞬间转移,只要注入灵力,集中注意力想你要去的地方,就可以瞬间转移了,逃命的时候最好用,不过最多只能移动十里。”林暮羽不自觉笑了一下,毕竟,这个相当于给了他和云川一次死里逃生的机会。林思致也拿出了两样东西,说:“这个令牌,可以制造一个封闭的防御层,姐姐说,只要不是六重地厄以上的强者的全力一击,都可以撑一段时间。这对手镯,可以让你们两个相互通信,注入灵力后,就可以用精神力通话了。”林暮羽一一谢过,云川则微笑着欠了欠身。

    楚哲给的东西并不太多,一些碎银,一瓶玉清露,一瓶凝神丹,还有两把长剑,剑身上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两个储物袋,能装好些东西。最后的是一串小小的铃铛,不知道有何用途。秦展不由嘀咕:“这个铃铛到底可以干什么啊?”云川轻轻地说:“师兄给的,总归是有用的。”

    他们在山下第一个岔路口那儿分手的,秦展与林思致由雍州南下经青州到达冀州;林暮羽和云川北上,自扬州绕道兖州,再到达冀州,两批人马在冀州的东城门附近的一家酒楼会面。

    楚哲回来复命后,就走了。白吕皱了皱眉,问:“豫州和梁州有天极门帮忙,徐州在皇畿附近,但,为什么不派人去荆州?”楚因笑了笑,温润地说:“尊敬的长老,他们是不敢去那里的。”白吕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楚因依然一脸温润的笑,他们怎么敢去那儿呢?荆州,可是贺宸钧的封地,他们又怎么会忘记那次惨败,普通人的攻击,让他们来不及使用任何法术。

    楚因慢慢走出去,带着他一贯的微笑,看向西南方向,那是昆吾的方向,他轻轻地说:“秾华大人,一切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本来不该是他的,只是楚灵和楚亭由于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不能被外物所扰,所以由他代替楚秾华主持大事。至于楚恒,楚秾华说过,不可重用。楚因对自己的实力清楚得很,完全是靠着不停歇的修炼与无止尽的压榨自己,才走到这一步的,而他更清楚,自己已经很难再进一步了,所以,他心甘情愿,甘当幕后。

    云川到山下不久便染了风寒,行程只好先搁下。林暮羽有几分不知所措与焦虑,就先住在一间旅社,云川想让他先走,但林暮羽并不同意。有几日云川烧得厉害,不停地说胡话,话语中总出现“昆吾”、“神谕”等字样。好在过了两天,烧渐渐退了,她也渐渐清醒了。而在她睁眼的那一瞬,林暮羽恍然又看见了当时她初入玄天宗时的惊艳一笑。这一笑并不常见,在玄天宗的云川,是一个羞怯温柔的小师妹,再不见她当初走进门时的清冷,再不见那晚合奏时的寂寥。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地问一遍的。”林暮羽担忧地说。云川拿出一张地图,打开,指着上面说:“楚哲师兄不是说过,遇见湖泊要多加留心,雍州的湖泊,在北边的,不过四个。那些人要迅速撤离,又要经过湖泊,不可能走远路险路的,那么,我们先去第一个湖泊,青岩湖。”林暮羽眼前一亮,惊喜地说:“对了,从青岩湖到枫溪山,有一条小路,只要三天,最有可能是从那里走的!”云川明澈清冷的眸子盯着他,说道:“那我们快去吧。”林暮羽迟疑地说:“可是,你的身体……”云川摇摇头,说:“不碍事的,我已经休息了这么多天了。再说了,贺宸枫师兄的安危要紧。”林暮羽看看她,终于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走,不过,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

    他们是步行赶去的,楚哲给的银子并不多,并不足够买一匹马。不过,他们再怎么赶路,也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青岩湖。林暮羽看看周围的一片荒野,略微焦虑。他倒是不介意露宿荒野,但云川是个女孩子,而且是大病初愈,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就这么在野外过一宿。林暮羽微微迟疑地说:“云川,我们再往前走走吧,看到有什么房子,就先住一晚。”云川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与此同时,红桎和南蔷一致认为,贺宸枫就是个累赘,带着太费事了,但如果丢下来,未免有一种一无所获之感。她们商量的结果就是:让贺宸枫叛出玄天宗。这样将给玄天宗带来刻骨的耻辱。

    红桎巧笑倩兮地说:“不知贺公子可愿改投我千湖水榭的门下?”贺宸枫当即凛然道:“我玄天宗弟子,岂能投入尔等歪门邪道门下……疼疼疼!姑奶奶!我错了!别揪头发……”红桎拎着他的头发,语调温柔:“贺公子考虑的怎么样啊?”贺宸枫咬咬牙,说:“你们又未给我什么恩惠,我凭什么要加入你们?”红桎松开手,笑了笑,突然一掌拍向贺宸枫头顶,与此同时南蔷十指连弹,劲气从她指尖窜出,窜入贺宸枫筋脉。贺宸枫只觉得全身似要胀裂,他痛苦地张开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红桎的手按上了他的头顶,引导着他体内的灵力缓缓流动。

    片刻后,两人同时松手,红桎略带疲惫地说:“此番助你达到炼魂之境,这个恩惠,如何?”贺宸枫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盯着屋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们杀了我吧!暮羽冒险吸收了师兄残留的灵力,才达到寂心之境,我这样不劳而获,不是要让人耻笑吗?炼魂的痛苦,我完全没体会过!这样的话,师姐也不会觉得我有什么了不起的。”红桎皱了皱眉,终于说:“难成器的小子!罢了,明天放你回去!”南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居然想靠自己一级级突破,还真是单纯啊!”贺宸枫不言不语,他在想,也许回去后,自己可以有机会,为师姐熬一碗蜂蜜莲子汤,哪怕她只喝一口,也好。

    次日,贺宸枫一早离开,他犹豫了半天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红桎看了他一眼,轻笑着说:“扬州。”贺宸枫脚下一个踉跄,他对自己现在在扬州并不奇怪,哪怕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珉川国他都不会惊讶。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怎么才能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从扬州赶到雍州?

    林暮羽与云川终于找到了一栋房子,他们上前叩门,门吱呀吱呀地开了,却看不见开门的人。他们对视一眼,依然咬牙进去了。刚刚进门,门便在身后关上。庭院却是出乎意料的整洁,几竿修竹,几丛花木,一座假山,一塘清水。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感。正厅透着光亮,他们强压心中的恐惧,一步一步走向正厅。正厅的门是虚掩着的,林暮羽迟疑了一下,伸手推开。

    厅中居然有几个人,两个老者,一个年轻女子。他们看见有人进来,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声:“作孽啊!”林暮羽心中疑虑,却不敢多问,只是说:“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天色已晚,可否让我二人暂住一晚?”那名老妇人巍巍颤颤地说:“瑜儿,你给他们安排个住所吧。”那名年轻女子低声说:“娘,我知道了。”

    女子抬起头,苍白的面容不带丝毫表情,像极了一张人皮|面具。她走向他们,声音空洞:“两位请跟我来。”林暮羽微微欠了欠身:“有劳姑娘了。”云川却不出声,只是冷冷地盯着瑜儿。

    瑜儿提着一盏灯,带着他们,走向厢房。云川低垂着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瑜儿推开一扇房门,用依然空洞的声音说:“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间房,晚上没事就不要出来了,待会儿我把晚饭送给你们。”林暮羽急急说:“烦劳姑娘准备两间房,这是我的师妹。”瑜儿诡异地笑了一下:“我劝你们还是两个人住一间吧,为了安全着想。因为啊,这可是一栋鬼宅。”像是回应她的话,窗户突然打开,一阵寒风穿堂而过。瑜儿看向窗户,轻轻说:“哥哥,你回来了?”云川依然看着她,什么也没说。林暮羽刚想开口说什么,瑜儿却提着灯走了。

    林暮羽尴尬地看着云川:“云川,要不,今晚我睡地板好了。”云川却答非所问:“枫叶红了。”林暮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庭院中央,一株枫树,遍体红妆。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现在方是初夏。云川继续说:“她手中的灯,是鬼火,那火焰,是冷的。”林暮羽只觉得一冷。云川看着他,静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瑜儿的脸上,有尸斑。”林暮羽定了定神,只是说:“难怪你会盯着她的脸看。”云川歪了歪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瑜儿端进来一些饭菜,林暮羽强笑着说:“我们不饿。”而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瑜儿空洞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不有遍体生寒,竟说不出话来。云川替他解了围:“我们是修行之人,这几天是要紧关头,必须空腹。瑜儿看了他们一眼,只是说:”那我拿壶水过来吧。“云川礼貌地点了点头。瑜儿瘦弱的身影远去,云川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静静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她,鬼宅的故事。”

    瑜儿再次进来时,拎了一壶水。云川出言道:“瑜儿姑娘,请问,这座宅子,为什么被称为鬼宅?”瑜儿看了她一眼,慢慢放下手中的水壶。她轻轻地说:“因为啊,哥哥死了之后,一直不愿离去,向那些外乡人索命呢!”云川紧紧追问:“那么,你的哥哥,又是为什么而丧命的?”瑜儿僵硬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云川不语,她只是倒了一杯水,却不慎将水洒在了桌上。瑜儿用手拂去,轻轻说:“小心点啊。”云川歉然地点点头。瑜儿走了出去。云川看着桌上的水,摇了摇头,说:“真是怪事。”林暮羽问她:“怎么了,有线索了吗?”这才是他所欣赏的云川,而不是一个只能呆在他身后的小师妹,那场风寒后的她,是那个初进山门便带来一世惊艳的云川,不是那个羞怯微笑的云川师妹。

    云川看向他,问道:“师兄,你敢与我,赌一次命吗,赢了,我们尚有一线生机,输了,则命丧于此。”林暮羽看着她有些清冷的眸子,说:“既然你敢,那为什么我不愿?”

    夜深时分,门缓缓开了,瑜儿走了进来,眼睛没有丝毫神采,她幽幽地说:“哥哥回来了。”她走向睡在床上的云川,手刚要触到被子,林暮羽冰冷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住手。”瑜儿并未回过头,她说道:“哥哥回来了。”屋中突然刮起了寒风,林暮羽能感到刺骨的寒意正朝着自己逼近,但他并未转身,手持长剑,剑尖指着瑜儿。黑影在他身后聚集,一寸一寸接近林暮羽。在黑影将要触到他的时候,林暮羽猛地回身,狠狠地砍了那黑影一剑。就在这一瞬,瑜儿趁机掀开了床上的被子,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瑜儿并不惊讶,只是冷冷地问:“不管她埋伏在哪里,都只有死路一条!”林暮羽并不言语,一剑挑开黑影,回身刺向瑜儿。瑜儿面具似的脸突然出现一个怪异的焦急之色,她尖声说:“该死,她不在这里!”林暮羽笑出声来:“死了的人,不是你哥哥,也不是你,而是你的灵魂和你哥哥的躯体。不,应该这么说,你死之后,灵魂夺取了你妹妹的躯体。”瑜儿伸手格开那一剑,只是问道:“从哪里看出来的?”“是云川看出来的,没有那个教养良好的姑娘,会直接用手拂去桌上的水的。”林暮羽平静地说。瑜儿讥笑道:“所以你留下来当诱饵,好让你的师妹能顺利逃脱?”

    “她没有逃脱。”林暮羽唐突地说。

    瑜儿一愣,然后,“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真切的惊恐表情,继而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控制了这个房子,里面的摆设,时间,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林暮羽依然平静,“没有一个亡灵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死后不会拥有活着的力量,所以……”“那她也只是送命!”瑜儿粗鲁地打断了他,“看出来的人可不止你们俩!但那又怎么样!”

    林暮羽被黑影步步紧逼,他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但你为什么不使这些疑点消失?”“我控制不了它。”瑜儿语调哀伤,“我清楚它的力量,只是我那愚蠢的妹妹,竟然害怕这样的强大力量,竟劝我毁了它,我没有同意,她就自己想办法,想烧了它,她将一切变成了这样。”

    林暮羽并不知道那个最后的“她”究竟是指他的妹妹还是那个神奇的东西。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力拖住瑜儿,他转身又是一剑,逼退了黑影,然后趁势将剑搁在瑜儿脖子上。瑜儿的表情依然空洞,眼中却闪过一丝似笑非笑,她只是说:“你以为,这里只有我有危险吗?爹娘一向疼我,妹妹烧了那件东西时,他们把它救了出来,死后,他们也会护着我。”林暮羽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你竟然杀了自己的父母,把他们变为自己的仆从!”瑜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们是自愿的,他们是自杀的。他们宠我,需要理由吗?”瑜儿不可抑制地疯狂大笑起来,疯疯癫癫,带了几分诡异的妖媚。剑尖刺破了她的肌肤,并没有血液流出。长剑上的符文亮了亮,又暗了下去,林暮羽赶紧催动灵力,注向长剑,剑身一下子亮了起来,瑜儿不由发出了痛苦的低吼,但她仍在大笑。林暮羽不知是该用“她”还是“他”来称呼瑜儿,他甚至不知道“瑜儿”这个名字是否正确。

    林暮羽不由担心起云川,但他定了定神,明白自己现在无暇他顾,他不清楚瑜儿究竟掌握了那件东西的几分力量,他不能分神。瑜儿突然朝他诡异一笑:“你能困住我吗?”林暮羽的身后,黑影慢慢消融,变成了两个,两个黑影同时向林暮羽发动攻击,瑜儿趁此向门外掠去,却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她先是惊讶,又马上转为震惊:“该死,你们明明都只是寂心之境!怎么可能布下这样的封印!”

    林暮羽并未答话,他用了林思致给他的令牌,在这间屋子的外围布下了防御层,那样强大的防御层,是他唯一可能困住瑜儿的东西,而林思致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强大的防御,他的第一个作用是困住对手。

    瑜儿的脸依然宛若面具,只是眸中满是杀意,她的脸突然怪异地扭曲了一下,她说:“那么,杀掉你的话,就什么事都解决了!你的小师妹,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好久了,那可真是个漂亮的躯体!”林暮羽神色不变,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多闲工夫关心云川,他也相信,云川绝不会因为他此时的分心而高兴。

    黑影一下子融入了地面,正用剑格住那两个黑影的林暮羽不由一个踉跄,几乎摔向地面。而地面此时却抖动起来,融入地面的黑影一下子窜了出,紧紧缠绕住林暮羽。林暮羽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才是寂心之境,还未学过如何施法,刚才的交手也只是凭借本能将灵力注入长剑,然后攻击。让他此刻挣脱黑影,却是不可能。

    瑜儿走到他面前,神经质地大笑:“真好啊,你们俩比那些过路人有趣多了,真是有趣啊!”她伸出手,手上遍布尸斑,精确地掐住了林暮羽的脖子,她凑近林暮羽,声音一下子变了,一下子变成了男子嗓音,变成了“他”原本的嗓音,却在男子的清朗嗓音中多了一丝女子的柔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林暮羽看着她并没有多少神采的眸子,摇了摇头,说:“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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