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仁在单位放好车,回到小区已是傍晚时分。小区两旁的路灯虽然全开,路面亮晃晃地如同白昼,但“迷你运动场”上的篮球场、羽毛球场的大多数灯已经熄灭,只留一盏灯在那里顶着,树木掩映之下,光线很是斑驳。清仁进门后“迷你运动场”上的音乐声已滚滚而来,他知道已是妇女们跳操的时间了。他不想走车道,走车道比走斜坡上的石阶下到“迷你运动场”要远上两三百米。这片“迷你运动场”总计只有三、四千个平米,小区原本考虑栽些花、养些草,做上几个亭子、摆上几个石桌,围着石桌摆上几个凳子,装点一下门面也就算了。居民们进住小区以后,注意到小区一片活动场地也没有,到别的地方活动至少得走3公里,很不方便,于是联名要求兴建运动场。几经周折,小区管理处才同意修建一个篮球场,一个羽毛球场,围着篮球场和羽毛球场修起一圈四米来宽的跑道,跑道外东南和西北两个角上摆上各式各样的群众体育的活动器材。即使这样,对于近千户的小区来说,这样的场地还是小得可怜。于是小区的人们自嘲,把这片广场称为“眯你运动场”。但有了这片运动场,居民们好歹有了一个锻炼的地方。清仁下到“迷你运动场”,近距离观看妇女们随着或急或缓的音乐翩翩起舞,动作就显得有些夸张。

    李新梅开始对健身操并不感兴趣,业余时间钟情的不是麻将就是和几个一般大小的同学、麻友逛商场。自从年后得了一次重感冒,吃了上十天药,打了上十天针,仍昏昏沉沉、有气无力不见好转,才在清仁的劝说下,到广场上尝试跟着妇女们跳了她非常鄙夷的健身舞,没想到到运动场蹦跶了两天,出了两身汗,感冒好了。自此以后,吃过晚饭,只要不下大雨、小区的音乐响起,她就会换上衣、换上鞋子蹦蹦跳跳地加入到跳舞的行列当中。

    清仁在或陪着老伴、或看着热闹、评头评足围观的人群里转了一圈,才发现李新梅在队列中间正跳得起劲,看她扭腰摆臀的样子,看她心无旁骛的感觉,清仁不好招呼,只好独自回家。

    推开门,女儿清红正在沙发上玩积木,看到清仁回来,高兴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劲地喊:“爸爸,爸爸。”

    清仁包也不放,抱起清红就往清红的小脸上一阵狂亲。亲了好一阵,才把清红放下来,问道:“爸爸不在家,红红乖不乖啊?”

    清红一双小脚落了地,一字一顿地说道:“爸爸不在家,红红最乖了,帮妈妈取衣服,还帮妈妈开电视呢!”

    “红红乖,爸爸才喜欢。来坐在爸爸的旁边。”

    清仁把包放在茶几上,开了电视,一只手揽着清红,悠然自得地看起湖南台汪涵马可主持的综艺节目。

    到了10点,李新梅才跳舞回来,看见清红斜靠在清仁身上,已然睡着,就埋怨清仁道:“你看你,光顾自己享受,孩子睡着也不知道。快!放她去睡,感冒了怎么得了哦……”李新梅的音调拖得长长的。

    听到李新梅不满,清仁也不争辩。说道:“刚睡着的。没关系,我这就抱她到床上睡。”

    清仁凡事都顺着老婆在单位是出了名的,就是在小区里清仁也是众多新婚男人的榜样,谁家女人碰到自家男人顶嘴,就会搬出榜样来:“你看人家清总,官那么大,还帮老婆倒洗脚水,只说你两句,脾气就上来了,要是你也当清总那么大的官,你还不吃人啊?”清仁顺着老婆自有清仁的说法,私下里清仁曾不止一次地向经常吵架的小青年兜售自己和老婆相处的观点:女人嘛,难免唠唠叨叨,要是男人也唠唠叨叨,不变成女人才怪。

    清仁说完,抱着清红就往房里走去。

    李新梅看到清仁屁股这么轻,也就不好再啰嗦下去,换了拖鞋自己取了衣服到卫生间洗濑去了。

    清仁回到客厅,不敢坐下,到厨房看了一眼,两个碗洗得好好的,叠在一起,只是三碗菜还在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是饼饼肉汤,好象没怎么动过,一个是酸菜,一个是小炒牛肉,这两个菜不仅李新梅喜欢,清仁也喜欢,因为吃得次数多,清红也跟着学吃。现在清仁不到,她母女两个都能吃掉一大半。清仁把碗放进柜子里,把菜收到冰厢里,刚出厨房门,李新梅就“踢槖、踢槖”地拖着拖鞋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

    “这几天也真是的,热得死人,稍稍一动,就是一身汗。把空调开一下。”李新梅自言自语地拿起遥控器一阵乱摇,把身子重重地刚甩在沙发上,就抱怨起天气来。

    清仁走到立式空调机旁,开了空调开关,风立即呼呼地吹出来。清仁开好空调,转身看着李新梅说道:“心静自然凉。别一天到晚老是想这想那的。”说完取出烟往嘴里一含,取出打火机准备点上。

    李新梅跳起来,从清仁的嘴里把烟抢在自己的手上,说道:“我不在家,你抽我没看到,我在家你就不能少抽点。再说,这东西抽多有什么好处?”

    “好,听你的、听你的。”清仁幸幸地把打火机放回裤子的口袋里。然后才在李新梅鼓着眼睛拉扯下坐到沙发上。

    “好臭,赶快洗澡去。回来就只晓得缩到沙发上。”清仁挨着李新梅,李新梅就大叫起来。

    “我还不是等你一起,好给你服务?”

    “服务?哼!”李新梅话虽然不地道,但眼睛却现出女性的光彩来,她知道清仁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揉了揉清仁的大腿,道:“哪你刚才怎么不进来呢?”

    “你进屋一啰嗦,我放了红红,兴致就没有了。你看,和谐,和谐多么重要!”

    “什么和谐?去去去,快去洗澡去。”李新梅听到清仁念叨起自己来,不想再听,推着清仁的屁股要清仁赶快洗澡去。

    清仁扎着最烂的一条蓝色方格子白底浴巾刚走进客厅,就听到李新梅叫道:“谁叫你扎这一条的!”声音极大,把清仁着实吓了一大跳。

    “我都选最旧的,这都有错?再说这条浴巾是我自己的。”清仁莫名其妙地看着李新梅,象头迷途的小羊羔。

    李新梅看着不忍,扭曲的脸才灿烂起来。说道:“是你的,但这条浴巾昨天在清纯用过,你又不是不晓得,今天我还没有空洗呢。”

    “这要什么紧?我们两兄弟,在乡下,别说肥皂、毛巾了,就是衣裤都是换着穿的。浴巾擦擦身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清仁自嘲地解释道。

    “那你别换!”李新梅说着把脸转向电视,再不想看清仁一眼。

    清仁知道这样的小事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况且李新梅也是服软不服硬的角色,赶忙说道:“我换。马上换。”

    “这还差不多。赶快去。”李新梅见清仁不再坚持,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

    换了浴巾,坐到沙发上,李新梅把清仁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笑道:“这条浴巾是我今天才给你精挑细选的。过了水,我爬到楼顶上才把它晒干。换了这条浴巾,人都精神一些。”

    “才为我买的,你不早说。要不我哪会那么节约,弄条旧的披在身上。”清仁用责怪的语气说道。

    李新梅把清仁的浴巾拉了拉,拉过以后浴巾显得更伸展一些。才说道:“真的不错。”李新梅拉好浴巾,见清仁已没有刚才的敌意,才对清仁说道:“今天老人叫你回去有什么事?”

    “还不是集资那破事。爸说,我们都集资了,我还一心堵着,不让他们集。爸还说都看到你在集资了。赚到没有?”清仁答道。

    “赚肯定是赚的,不赚谁会在那上面花心思!”李新梅一边调着台,一边志得意满地说道,“哎!上个星期和姐妹们一起凑钱,在海天上又投了十万,这可是6分的息。”

    “融资那里面水深得很,我劝你啊,还是尽早回头。”

    “回头?你怕什么!市领导都投钱了!市领导还说,‘加大民间融资,再造一个大义。‘要大家放心大胆地把钱投进去,出问题,找领导!”

    “这是某些领导的意愿,不是全部,不信,到时候你看。”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乱叫一气。”李新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把耳朵堵起来。

    “我不是幸灾乐祸,我巴不得大家都发财,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不信是不行的。再何况我们是什么人家,我们这些人家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

    “你也别蒙我,我听说天极公司还有你的股份呢。”

    “这是扯耳朵不到口的事,只是口头数字而已。”

    “口头数字,上个月我就收到了二十八万的红利,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李新梅说道。

    “真给钱?拿给我看看!”

    李新梅看到清仁急切的样子,逗着他说道:“看什么看,我又都投进海天公司去了。”

    “你不会这么傻吧,这个钱你也敢投?”清仁很疑惑地看着李新梅。

    “这有什么不敢?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有什么不敢?”李新梅说完,看了看清仁,

    清仁脸上现出焦急的神情。说道:“你这婆娘,真是投了,你可就把我害惨了。嘿……”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象一个泄气的皮球倒在沙发上。

    “骗你的,哼!看你急的。”李新梅冷笑着站起来,进房提了一个箱子出来,打开,让清仁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才合上箱盖。说道:“一根筋,你当真以为你老婆会那么蠢!”说完,很小心地把箱子提进房里去。

    等李新梅从房里出来,清仁一手揽过她的腰说道:“我早就猜到你是逗我玩的,我们虽然猪肉没吃到,但猪跑还是见过的。什么事能做,什么钱能投,我老婆还是心知肚明的。但我同时也希望老婆大人把投进去的钱能尽快取出来,收点小利就收手,要知道心大隔财。”

    “你这么一说,让我不得不想,今后把钱投到哪家公司最安全?要不?把钱都投到天极公司去?虽然利息低点,但毕竟有老爷子罩着,不会出什么漏子。”李新梅恍然大悟,得意起来。

    “最好还是收手,要是不能收手,我看也只有如此。”

    “那就这么办!割肉!痛点痛点。求个安全算了。”李新梅说着,双脚叉开,飞快地骑在清仁的身上。这是李新梅兴奋的暗示,清仁明白,当即投桃报李,用力一抱,把李新梅一直抱到卧室里,轻轻地放在床上,随即饿狼扑食一样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惹得李新梅哇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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