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担做了个鬼脸便过去了。

    花宫月转头问道:

    “任大哥,那海上贼人没有追到?”

    任剑南沉着酷帅的老脸点了点头,

    “贼人机敏,任某担心小a姐安危,不敢一直穷追。熟料果然还是出事。花教官放心,任某知道分寸,定然保密。”

    花宫月知道他说的是鬼物亡灵之事。点点头起身去救杨凌云。

    杨凌云也是个血性男儿,无奈命运弄人,身不由己。

    任剑南起身走到秦山岚身侧,静静望着他。

    秦山岚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好似身在极寒之地,一股恐惧把自己包围,好比在这大冬天往脸上泼了一盆凉水,长吸一口气,蓦地惊醒。

    还不来及懊恼那收钱办事之人怎地连自己也一起放倒,倒发现一双杀气盈然的眸子,在盯着自己!

    秦公子眼神一转,嘿嘿一笑,说:

    “任叔,是你叫醒我的么,这怎么回事啊?”

    任剑南也不回话,只是做了一件事,在秦山岚看来是这样的:

    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呛琅!——叮!连续两声,宝剑出窍入鞘的声音。眨眼之间,旁边天盘桌那可容纳十多个人入座昂贵无比的降香檀木圆桌,便无声无息裂成两半,轰然倒塌在楼板上,发出两声巨响!

    惊醒诸多少年。

    “即日起,我家小a姐若是少了半根寒毛,不论何人所为,你的下场如同此桌。”

    任剑南仿佛做了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也不管那天价的红木桌子,也不问其他,平静得态度,让秦山岚一阵发毛。

    “嘿……任叔言重了,在我昆城地界,苏小a姐安危我等自然是必须挂在心上的,放心、放心!”

    眼神躲闪,脑子里暗想是不是事情已然败露?那家伙不是说道法精深,功夫不错嘛?看来事情黄了。

    “哼!”任剑南懒得与他再废话,转身对刚醒来王道灵说道:

    “任某出手唐突,实非故意,王少掌柜见谅,日后我一本商号定会赔偿此间损失。”

    王道灵刚醒来,还没懵懂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就给这任剑南静如处子的一剑,给惊艳到了!

    这可是红木中的金刚石!偌大一张桌子,说劈就劈了,你也太装逼了罢?咳——好吧,其实是太帅了,自己何时才能有这样的修为?

    他家百年基业,区区一张桌子,他是不太上心的,关键那苏忘昕平安无事就好,否则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厚实的方脸微微一笑,说道:

    “任叔叔哪里话,无碍、无碍!这桌儿当年打造的时候,库藏里还有好几张备用,赔偿之事无须再提,只要苏姑娘平安无事,莫说这桌子,便这一栋楼毁了,也是无碍啦!哈哈哈!”

    苏忘昕闻言,想起爹爹让她早些回去,便拖了任剑南,与众人轻声告别,便准备下楼远去。

    简担望着她的身影,突然感觉不想让这个小姐姐就这样走了,那是一种强烈的不舍,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苏小姐走到木梯一旁,转头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小龅牙,对简单说:

    “小弟弟,有空来翠湖公馆找我玩儿,姐姐给你吃好吃的!”

    说完做了个嘴脸,便与任剑南乘了木梯,咯吱咯吱的下楼去了。

    简担张了张嘴,终于是没有出声。只在心里说,好。

    秦山岚刚被任剑南给了个下马威,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凶光闪动,不让动那小娘皮是么?好!

    昆城的冬天,已然进入最冷的时节。

    距离真仙楼事件,过去了大半个月。

    那日遭难的诸位少年,在昆城的能耐实在非同小可。最近以来各种军队巡逻,官府巡视,盘查户口,井然有序在进行,只差那宵禁政策没有实施了。普通百姓不知道何事,还以为这一方父母官终于为百姓安危考虑考虑了!

    结果当然是徒劳的,你上哪里找去?

    鬼叔最近半个月话有些少。而且每晚教授的东西更多了,有些甚至简担不理解提问,他只让简担强记下来,说“日后自然知晓”。

    简担隐隐感觉很不好。好像有什么事,鬼叔一直想说不说。

    他也没问,以鬼叔那类似“没有机缘,不能教授”的原则性,想必问了也不说。

    可惜自己修为不够,不能推算猜测别人心思呐。

    哎,真真是愁死少年了。

    冬日里天空,遮住暖阳的那一大片乌云,好似一个街上要饭花子盖了经年没有洗过的被褥,黑得发亮,即便是大中午,天光亦不明。

    阴冷冷的感觉。

    简担心里烦躁,约金大钻出去散散步,熟料大钻回应,最近他家光头师傅抓紧操练他,说演武在即,争取多练扎实点,到时候让他出出风头,是以在这难得的休息日,也是没有时间陪简担闲逛啦。

    下意识走到翠湖公馆附近,望着那金碧辉煌一大片建筑,心里莫名唏嘘。

    长嘘一口闷气,气温太低,被冻成一团,白白闷闷,经久不散,这少年心事实在重了些。

    转头往翠湖公馆旁一条小路走去,打算看看这冬日的省城,与自家溪城有何区别。

    路上行人并未因气温的原因比夏日少了多少,可能大家觉得天冷,出来挤挤热乎些?

    偶尔能看到一段段穿制服的官兵,列队穿过。

    道路尽头左转,便是小东街。

    在这街上,有千古名刹,圆方寺。该寺初建于南诏国(唐朝中期)统治时期,初名补陀罗寺,后几经扩建,有如今的规模,占地甚广,前接小东街,后接圆方山,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曾经也是出过不少大德高僧,普度众生。可惜近百年不知何故,寺内一派浑浊,惫散异常,有几个名誉上的“高僧”,实则并无太大修行。

    为何如此一说?盖因不管是百年的“僵尸邪道”作乱,抑或虚真子当日施法求雨大出风头,这些真正造福苍生的大事记,都与他圆方寺没有太大干系。或许出家人讲究慈悲出世,不惑不争罢。

    因其地处闹市,又有诸多神秘背景,所以在正门附近,好多江湖游客,神婆术士,每日里都搭建个小摊摊,泡壶散茶,大口马牙等着鱼儿上钩。

    今儿天冷,可是也有一两个敬业之辈,在瑟瑟的寒风里,耐心接客。

    其中在靠近街口,离庙门稍远的位置,有一个小摊,插一方布幡,写了四个还算有些骨气的大字:铁口直断。

    简担认得此人,姓胡。常年在这昆城闹市与人算命卜卦。未与他交谈过,心中却倍感亲切——盖因此人也是骨瘦如柴,一脸猥琐,让他每次看到都不由得想起一个许久不见的老坑货,孔先生。

    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何方?那立春之约到底怎么回事?那地儿我上哪里去找?若是当初没有念动,跟他上灵照山,或许便没有后来这诸多曲折了罢?

    哎,孔先生,给小子留了好大好难的一盘棋呐!日后定然叫兰珍拔光你的胡子!

    此时的胡铁嘴,正口沫横飞的说对一个妇人说道:

    “某看相经年,你未说来意,我便知晓。哎,一切都是命数,只需十块大元(民国时候富滇银行发行的滇币,小说需要,诸位不必深究),某便指你一条明路!”

    说完斜着小眼睛悄悄瞅瞅了对面的妇人。

    那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原本一脸苦相,听他如此一说,一切都是命数?顿时再也按耐不住,嚎啕大哭,其声啾啾切切,其意惨惨戚戚,直哭得过往行人都纷纷偷来好奇的目光。

    胡铁嘴暗道不好,捅马蜂窝了——象他们这等靠嘴皮子吃饭的江湖混子,对真正的阴阳命理,略懂一二,更多的是靠察言观色,真要让他们伸手消灾解难,却是万万不行。

    方才看着妇人一脸愁苦,十指诸多细小伤痕甚至有老茧缠绕,必然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物,这样的客人最是好诈,不过他胡铁嘴算是比较有良心,神蕴杀鸡取卵的后果,遇到这样的,随意收点饭钱便打发走。

    此刻他见这妇人被自己那惯用诈人伎俩,三言两语给弄哭了,如此这般必然是有大麻烦的人,还是赶紧脱身的好!

    无奈事情由不得他,那妇人起身抓住他的衣袖,口中大呼:

    “活神仙,救救我儿罢!救救我儿罢!”

    竭嘶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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