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似有热气,进门之后便不觉得寒冷。四处没了平时的莺莺燕燕,寂静地像是无人一般。却仍能从空气中嗅到流动的脂粉气息,一触碰便感觉到夜幕时分的喧嚣。

    淙喧脱下身上的褐色斗篷,唱儿立刻眼明手快地接过,眼角藏着笑意。淙喧也没说什么,顺手把淮夕落的斗篷也一同给她。唱儿脸上的笑立即僵在脸上,又不好意思不接。

    靳弦打量着这深芳楼,约摸呈一个大的菱形,中间是一个大的庭院,楼层约有三层。

    唱儿低垂着眼,眼里的神却一直绕在淙喧身上。“这位公子却是哪里的话,唱儿当然是希望丽娘能够回来,这深芳楼还是需要她。”

    许扇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再言语。

    淙喧见众人都在沉默,不是打量房屋就是若有所思,索性直接问道,“你们这里,可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唱儿全身心地盯着他,笑靥如花,微微偏着头思索着,“奇怪的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除了丽娘失踪……”

    “就什么也没有?”淮夕落问道。

    唱儿天真地摇摇头,向她曲了礼,“许是唱儿年幼,才代管这深芳楼,不知道淮夕落姐姐所说是何事?”

    淮夕落觉得看着她说话,心中有一丝丝的怪异感,总有哪里不对劲。她对人的感觉,虚伪倒是谈不上,但是绝对不真实。

    “就是那个……”淙喧一时记不起名字,歪过头小声地问淮夕落,“上次遇到丽娘,她说深芳楼中死去的女子,叫做……”

    “瓷叶。”

    “对,就是瓷叶,你可认识?”

    唱儿仔细地想了许久,笑得娇媚,望着淙喧,“若是知道,公子给唱儿什么奖励?”

    淙喧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淮夕落,唱儿以为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忙拉着她,“好姐姐,你会给唱儿什么奖励?”

    淮夕落眉眼一震,忙躲开在许扇琯身后,“你还是找你哥哥去。”

    唱儿闻言,顺势就要倒在淙喧怀里,呼延朔林忙拦住她,“你说你的,别动手动脚。我是呼延朔林,知道什么就老实说。说好了,自会有你的好处。”唱儿嘟囔着嘴,却不敢再抬眼恨他,知晓他是呼延氏一族。

    她的语调慢慢平静下来,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浣月和侗兰长得像么?”淙喧还未开口,不远处的靳弦直接问道。他之前除了看这深芳楼的结构,再就是观察这位叫做唱儿的姑娘。我们一行这么多人,还有位姑娘,明显不是为了来寻乐,目的该很明显。而之前她一直都在装傻,直到呼延朔林的一句话才让她慢慢吐出真话。

    唱儿丝毫没了之前的矫揉,冷静地说道,“说起来长得不算像,不过若是化了妆,穿上同样的衣服……就不得而知了,一直也没见过。浣月一直被关在屋里,我也只是在她刚来时才见过她的长相。”

    靳弦没有言语,陷入沉思。

    淙喧看着他,“你说要来调查的,现在又不问了。”推了推身旁的呼延朔林,“你呢,有什么想法?”他本来对此案是尽可能的搪塞,见淙喧问他,也就顺势问点无足轻重的问题。

    唱儿一一回答过后,依旧看着淙喧,“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说说瓷叶。”这句话是靳弦问的。

    唱儿点点头,“应该是在几天之前,那时丽娘还在,那天清晨我正在屋里给丽娘梳妆。瓷叶的婢女突地来找丽娘,说是不知怎得,瓷叶睡到现在还不起。丽娘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她偷懒赖床,便叫她过会再叫瓷叶。谁知道,隔了一段时间,瓷叶的婢女又来了。这回却是大惊失色,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叫丽娘去看看……”唱儿慢慢地拿起手帕,习惯性地擦了擦嘴角,有一丝鄙夷的意味,继续说道,“我跟丽娘前去时,便看到她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叫不醒,气息也没有,人就这样莫名地死了。”

    淮夕落全程都在看着她,说起生死之事,她的脸上毫无波澜,甚至都与她稚嫩的脸毫不相符。她是经历过什么,才能这般冷漠无感。“你不会难过么?”

    唱儿直直地盯着她,突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难过?我为何要难过,死的又不我。”

    淮夕落心中一震,这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比丽娘还铁石心肠,怎么说也是她朝夕相处认识的人。

    “她的房间可以去么?”靳弦问道。

    唱儿站起身来,随意地理了理衣摆,“现在还没到时辰,你们想看就看。”

    “唱儿,深芳楼中死去的人,你不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么?”淮夕落问道。

    唱儿轻轻地笑了笑,“我为何要管别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反正我还活着就行了。”说完便轻飘飘地走上楼梯。

    淙喧轻轻拍了拍淮夕落,“你又何必在意,人都为己,这样来说,她也没错。”

    淮夕落“嗯”了一声,心里暗自思忖着,一个人表面越是对一件事过于的不在乎,心中便越是在意。她对此事,明显有排斥和回避的情绪。许是知晓一些,别的什么事,并没有言明。这事儿,要不要同靳弦说呢?边想着,边抬头看了眼走在前方的靳弦,自从那晚偶遇他,同他说了几句,倒再也没有说过话。

    此时,唱儿停下脚步,轻轻地推开一扇门,“这里便是了,如今还未清扫,等过几日便会有新的人搬进来。”

    “还会有人住?”淮夕落问道。

    唱儿不在乎地笑了笑,“死了个人嘛,难道就空着。那这深芳楼倒是没一处安静的地方,哪里避讳得过来。”

    靳弦走在前方,仅是一处不大的房屋,四处的陈设都很简单。除了挂起的纹帘和字画,便是床榻和梳妆桌,摆放着整齐的脂粉、首饰还有熏香。

    “扇琯,在睡梦中死去,有没有可能?”靳弦问道。

    许扇琯拿着折扇,沉吟了一会,“没看到尸体,我也不好断定,不过,也是有这种可能。”

    “哟!唱儿,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如此热闹,你看这房中……”

    “倒是长得都俊……”

    “那位不是之前……”

    门外传来几个女子的调笑,声音断断乎乎,不一会就停了。

    唱儿笑兮兮地走进来,说道,“她们不懂事,别见怪。”

    “瓷叶呢?”正好她进来了,之前她一直站在门外,靳弦便问道。

    唱儿斜靠着门框,双手盘在胸前,漫不经心地说道,“尸体啊,当天就拿出去埋了啊,不然留着干嘛。现在啊,估计烂了吧。”

    淮夕落看着她,古代的人有没有叛逆期呢?她现在的模样倒是特别像个叛逆期的少女,一句话就把靳弦呛回去了,心中不禁还有些开心。

    许扇琯摆摆手,“烂了就算了,那种味道太难受了。”

    唱儿嘴角隐着笑容,不再是装出的娇媚,而是自然的灵秀,倒透出一些可爱,“哈哈,这几天下着雪,怕是想烂也烂不了。你们若是想看,我便带路。”

    淮夕落内心有些犹豫,这查尸体,又不是看风景,怕还是不看得好。

    淙喧自是了解她,一把拉过来,对着靳弦说道,“这事有你,应该就没问题了。夕落说过你擅长断案,你们去看尸体,我同夕落就街上转转。”

    “这样不太好……”

    淙喧直接打断淮夕落的话,一手揽过她,“有什么不好,我说好就好。你们要是人手不够,就同呼延朔林说,我现在身边只有辉蒙。”

    呼延朔林瞪大了眼看着他,“淙喧,感情你是偷偷跑出来的?真是辛苦了辉蒙,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你。现在还把我牵扯进来,要是有什么闪失?如何跟单于交代?”最后一句话是压低了声音同淙喧说的。

    淙喧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只是来找她,”说着指了指淮夕落,“但是她不肯跟我回去,”淮夕落赶紧远离他,真怕他下一句脱口而出,“这磨人的小妖精……”

    靳弦没说什么,看着唱儿,淡淡地一句,“那就有劳。”

    三人便一同出了房门,临走了还是未回头看淮夕落一眼。她眼看着靳弦一步一步走远,也不知该不该同去。淙喧倒是乐得开心,抓起她的衣袖,“此时,你应该看着我,过几天可就看不到了。”

    淙喧刚迈开步,便发现了一旁的呼延朔林,挑起眉看着他,“你也要跟来?”

    呼延朔林指着自己,不解地问道,“我?”

    淙喧叹了口气,“本来已经有辉蒙,你别来了。”说完便攥着淮夕落走出房门,独留呼延朔林在原地发愣。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我没想跟啊,但是这里只有一条路,我只是想出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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