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离荒重重地收回手中的双纹剑,看着眼前的人群,眼眸微红,“他们哪里称得上是老弱病残?他们泯灭的理智,足够毁灭掉一个人,甚至生命。这哪是平民百姓,根本就是恶魔,手中沾满了血腥。”

    妇人丝毫不想让他们再呆下去,气愤地跺着脚,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你们,最好现在就离开水村。”

    “你怎么不讲道理,你知道这是杀人么?”连离荒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冲着她喊道。

    妇人见他气势汹汹,忙捂住自己的左心房,身旁的青年立即扶住她,“奶奶,你身体无碍吧?”

    她哀切地冲他摇摇头,无力地捶打着胸口。“有人欺负我这老太婆,我老太婆这身子骨也挺不过几年……”

    “老太太,让在下给你瞧瞧,我是大夫。”许扇琯此话刚说出口,妇人马上瞪大了眼,厉声骂道,“谁要你救治,我看啊,你就是成心想害我这老太婆……哎哟哟……老太婆命太苦了……”

    “奶奶,你要保重身体。”青年关切地安稳道,冲着靳弦说道,“你们应该明白,这个女子真的是煞鬼,她只会给我们带来祸害。你看,她还在笑呢,就是在嘲笑我们。”

    “她只是精神失常,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是你们,应该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靳弦尚且好言好语地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她是我的孙女,但是她是煞鬼,逼得我只能大义灭亲。难道她的事,我不能做主,倒让你这个外人来干涉。我是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宁平和,你们倒站在那里,冲我们说着大义……”妇人神情激动地望着他们几人,身子由于心中的怒气而剧烈地颤抖起来,越说越加愤慨,“你们就是这煞鬼的同伙,对不对?救了她,好来为祸人间是不是?你们到底安得是什么心肠?”

    “就是,就是……”

    “滚出去……”

    “滚出水村……”

    人群立即沸腾起来,许扇琯感觉渐渐地有四五十个村中的男子,人人拿着一根木棍向他们慢慢靠拢过来,他低声向靳弦说道,“靳弦,情况不妙。”

    “这些人根本就是疯子,”连离荒握紧了霜纹剑,咬牙切齿地说道,“干脆拼个你死我活,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可。”许扇琯和靳弦同时说道。

    连离荒无奈地看了二人一眼,又不能动手,难道只能坐以待毙,“我跟他们说,面前站的人是太守……”许扇琯立即拉住他,“你说是太守,你看他们的样子,会相信么?这里本来靠近疆域,民风剽悍顽固,法不制众。他们这种行为,说到底是种祭祀,信仰。你情我愿的事,官府也不好插手。”

    “难道任由他们闹下去,按我的想法,就直接去徐符贤监御史那里借兵力,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这里水村上上下下的人数,加起来都快上千人,你如何抓?”

    “我……”连离荒感觉面前的人眼中都冒着绿光,就如同夜里的食人僵尸。

    靳弦冷冷地说道,“让我同他们谈。”刚向前走了一步,耳边传来一声咆哮,“不准向前走。”妇人哆哆嗦嗦地走到前面,“你想阻止我们这场祭祀,门都没有。”

    “烧死她!”

    “烧死她……”

    天羽微微地抽动了嘴角,挤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在众怒和宗教面前,你又能奈我何?

    “简直不可理喻,”靳弦气得甩了甩衣袖,连离荒护在他的面前,低声说道,“大人,要不要离荒前去将浣月救下?”

    一句话却被耳尖的妇人听到了,气得锤了捶心口,“你们要是敢上前一步,把我这老太婆气得断气,不论你是谁,水村的人断饶不了你们。”

    “是……”

    “滚出去……”

    “把他们绑起来,”妇人喊叫了一声,立即冲来四十多个村里的壮年,将他们团团围住。

    靳弦他们被逼得只能后退,又无法对这些平民百姓出手,许扇琯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突然有一位胡僧跑来,悄悄地同妇人说了些什么,她立即点点头,朝身边的一位壮年低声说道。

    这里太过喧嚣,靳弦三人完全听不清他们在商量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啪”地一声,刚才的壮年直直地扔出一个药丸。许扇琯立即用折扇,扇出一道风定住了那颗药丸。没曾想那药丸,一受内力便化为粉末,瞬间包裹了三人。“有毒……”他话还未说完,三人刹那间失了内力,手中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绑起来。”

    “好勒。”

    “靳弦,是我大意了。”许扇琯喘着气,向他说道。靳弦摇摇头,这个胡僧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会使毒。这下糟了,竟然大意地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如今自身难保,还怎么救浣月?

    连离荒气得双眼爆红,“想我何事吃过这种亏,简直卑鄙,有种真刀真枪地比一场。”靳弦默不作声,一直注视着天羽手中的火把。

    妇人紧紧地盯着他们,挡在他们面前,“这下你们就老实了,要是再敢耍花招,破坏祭祀,就从我老太婆的尸体上过去。”

    “你……”连离荒已经拿不稳手中的剑。

    瞬息之间,只是眨眼的功夫,天羽将手中的火把一掷,瞬间燃起熊熊大火。众人皆是一片沸腾,拍手叫好。

    火势迅猛,不一会儿就烧到了浣月的裙边。“他在火堆里添了一种助燃的植物,不然火势不会烧得这么快?”许扇琯心中焦急,却动不了一步。

    “该死……他们简直就是禽兽。”

    慢慢地火苗烧到浣月的脚边,感觉到疼痛的她,大声地喊叫起来,泪水顺着眼角不住地往下落。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甚至还有人兴奋地喊叫起来,“烧得好。”

    听到浣月的叫声,靳弦使劲挣了挣绳子,却使不上一点力气。难道,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浣月凄厉的声音,就如一道闪电,直击他的内心。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靳弦吼道。妇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今你们还能救她么?救赎已经开始,明天我们就将得到解脱……”

    “啊……”浣月脸部已经被烟熏得变形,不住地挣扎,脸上写满了惊恐,就像虚睁着大大的瞳孔。天羽远远地看着,朝火中洒了几滴清水,“愿佛送你去地狱,不要再危害人间。”

    许扇琯闭起眼,不忍再看下去,眼角划下一滴清泪。

    靳弦望着远处的火焰,就像一路燃到了心里。无能为力,这是世间最懦弱的词!

    “灵魂就快燃尽,煞鬼即将重回地狱……”天羽喊叫起来,众人闻声皆虔诚地跪在地上,念念有词。

    浣月的喊叫声,撕心裂肺,久久地回荡在耳边,靳弦终于闭起了眼。

    “现在放弃,是不是早了点?”

    声音刚一出,只见一个身影从远方瞬间闪了过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站在了火堆之上。略微抽动了下嘴角,“祭祀一事,你们还不配。”话音刚落,一个轻微地甩手便推倒了面前的火堆,登时火花四溅,人们纷纷四处逃窜。浣月身上的火焰慢慢熄灭,他轻轻地弹弹手指便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浣月早已疼得昏了过去。他抬抬手,将她升到空中。

    “你是何人?”天羽恨着脸,吼道。

    那人只轻轻动了动手指,便将天羽送出去老远,“就凭你,还不配同我说话。”

    “靳漠……”靳弦怔怔地看着,那人正是他的兄长,靳漠。

    靳漠看着被绑住的三人,瞬间用手中的火融掉了绳子,“还能动么?”靳弦听话地点点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久别后的重逢,竟然是这样一番景象。

    靳漠将浣月慢慢地移到许扇琯身边,“你来看看她的伤?”

    “是,”许扇琯立即扶住浣月,言辞中透着一丝尊重。

    “你们不准走,把浣月交出来。”妇人颤颤巍巍地站着,义正言辞地吼道。

    靳漠头也不回,慢慢地捏了捏手,“我可不管你是谁?不想死的话,就滚远点……”话音刚落,一团火焰从手中飞出,妇人悻悻地跌坐在地上,火焰正顺着她的左肩划过,燃掉了她的一些碎发。

    “你……”妇人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靳漠冷峻地看了一眼靳弦,“你还是同以往一样,婆婆妈妈,犹豫不决,永远成不了大器,不配做我靳氏一族的后人。”

    “靳漠,”靳弦身上的毒还未解,喊话还有些勉强。再见面之时,心中到底也恨不起来,“这么多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需要告诉你么?一个连武功都学不会的废人……”靳漠手中的火焰还在冒着气,一握手便熄灭了它。

    “有时间,还是想想怎么苟延残喘地活着。救人,你还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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