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寡月伸手握住顾九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即便是让我舍弃你腹中骨血,也不会让你有事。

    顾九静默地颔首,她当然愿意相信他不会让她有事的心情……

    只是,未来有太多的未知。

    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两个小家伙在她的腹中呆得时日够长了,早已在孕育而成的那一日与她的心连在一起。

    “寡月我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弄些水,再把我的梅子盒子拿过来。”顾九说道。

    寡月瞅着她微醺的面,觉得此刻的顾九颇有些儿撒娇的样子,他心里一暖觉得很是受用,他缓缓点头松开搂着她的手。

    “你坐稳当些儿……”柔声提点之后,他便起身来到茶桌前。

    哗哗的倒茶声传来顾九心中一暖,恍惚间又忆起曾经的一些事情,这样的相处平淡却又柔情蜜意,她以往都不曾敢奢望的。

    寡月端着茶又顺手取了桌上的梅子盒,他给顾九捎带过来,只是浅浅地嘱咐她少吃些儿,末了,给她递上茶杯,还替她将梅子盒子打开。

    顾九知这人,便是真觉得她这样那样不好,也不会敢指责她……

    她用了茶,含着梅子,点点头。

    寡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我去唤卫簿打热水来。”

    他说着人已朝外头走去。

    顾九知他素来爱洁,如此未曾换衣,未曾洗漱陪她坐了半天也是因顾及她,颇是难为他了。

    盛宴后两日便是燕臣回燕地的日子,这几日燕臣在长安官员的陪同下游历了一番,时维九月序属三秋,长安九月的风光也让燕地才俊流连忘返。

    如寡月所料辰王留下臣子、乐师和美人数位。

    至于留下的这些人如何打发,也成了难题。

    卿夜翎心不在朝堂可以理解,但是卿岳人之难以琢磨,那人若真情愿偏居一隅,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大抵是好的,只是……权势毕竟是能吞噬人心的东西,谁能知道后来的事呢?

    从乾元殿出来寡月见到了叶羽,他抿着唇瞥了一眼叶羽。

    叶羽顿觉丞相有话要同他说,末了,他不紧不慢地跟在丞相身后。

    果然至偏僻处阴寡月停了下来。

    “叶羽,本相有任务安排于你,你可愿意出任?”

    他背对着叶羽,声音很轻很淡,却让叶羽觉得紧张。

    “叶羽得风武帝提拔才有今天,风武与丞相对叶羽有再造之恩,叶羽自是听丞相的……”男子低垂着头,声色不高,却答的铿锵。

    “好。”寡月转身望向他,“我要你去取一人的性命。”

    叶羽骇了下,心中有疑惑,却不敢问,一直低垂着头。

    “燕北燕氏嫡长子燕曜。”寡月沉声说出那人的名字,他眼中泛着阴鸷坚毅的光芒,他深知此人不除的后果,他不能留此祸患在,而让大雍的江山毁于一旦。

    如今他站在这个位置,他守护着的东西,是用亲人的血,友人的情,爱人的期望堆砌而成的……

    为了卿夜阑,为了姑父姑母,为了郁伯,为了卿泓慕七,也为了曾经的顾九……他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他们的未来,卿沂、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们……

    “叶羽,我用我的直觉判断一个人,也决定了一个的生死,你可以不认同,可以觉得我做的太极端了,但请你相信我有我的理由……”他对于事情的预知也许只是一种感官上的,就像许多年前的科举舞弊案一样……

    叶羽愣了片刻,丞相本不必为自己解释什么的,即便他心里疑惑,他也会按照丞相说的做,如今丞相已这般解释了,他是非做不可了……

    “相爷,阿羽……一定竭尽全力……”

    寡月神情放柔了许多,他上前一步靠近叶羽道:“毕竟他是燕臣也属朝廷命官,燕地自大雍立国就是比较特殊,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了……”

    “是。”阿羽懂相爷的意思,他不能带着朝廷的人去,而且要扮成刺客去。

    “我会给你一队人马协助你。”寡月说道,眼底是一抹疲惫的深痕,“燕氏武将出身,此人武功非凡,我有查过,他师父与神剑孤影同出一门,鬼谷一代只收二人,一纵一横,孤影与燕曜之师载驰就是那一纵一横……”

    叶羽听罢,身子震颤了一瞬,如此若要杀那人,此去……

    “叶羽……”寡月柔声唤他的名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若是告诉他不去,他不会拒绝。叶羽对他与九儿有恩,他本不该让恩人去为他们送死,但他也深知阿羽不会拒绝……他有些不懂自己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羽一撩衣袍跪地,他的声音淡而利,“阿羽不懂诗词歌赋,但知那人既然武功非凡,才干如斯,这样人物在燕地偏居一隅,又是武将出生,有祖荫傍身,那燕地就同浅滩一般供其发展,相爷既能读出他的野心,那样的人又怎安居浅滩之地?阿羽又岂能不为大雍之安危着想授命杀之?”

    寡月眉目一动,前言万语一时间有些语咽,他凝着阿羽许久才道:“你,可有什么愿望?”

    二人都知这一去凶多吉少。

    叶羽怔动片刻,许久点点头道:“有……但恐相爷……不答应……”

    寡月微蹙眉,抿着的唇松开了些儿,“你说。”

    叶羽低着头道:“末将,想,见相爷夫人一面。”

    他抱着拳脸上微有霞色,说了又后悔了,不说又终觉遗憾,他好生为难的。

    寡月怔了一瞬,许久才淡笑道:“你与她终是故人,见面何妨?我一会儿就安排。”

    他说着深凝了叶羽一眼,而后离开了。

    叶羽长吁一口气,这一命是风武帝给的,是时候报恩了。

    离燕臣离开还有数个时辰,这时候宫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有认识的宫人知道是相府也就是安陵王府的。

    叶羽朝服未褪直接上了马车,正巧这一幕被孤苏郁瞧见了,他疑惑的皱起眉头,细细一想,那刀锋划过似的薄唇一抿,瞬间了然。

    阴寡月不想来求他便是去找了叶羽?

    叶羽。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一个在风武帝羽翼保护之下成长起来的将军,他孤苏郁对他知根知底,叶羽有多大的能耐他也十分了然!叶羽的武功不高,力气和箭术虽好,但去刺杀燕曜简直是去送死!

    燕曜,载驰之徒,载驰是他的师叔,那燕曜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小易谨遵老爷的吩咐将叶羽带到安陵王府上。

    “叶将军请。”待小厮牵着马车离开,小易便将叶羽迎进府。

    在来府的路上叶羽在一家礼品铺子里挑了些儿东西,这人心是个细的,倒不是买的什么奇珍,也不是什么零嘴吃食,只是那些儿婴孩们玩的布艺,专挑的布质好的,不磨皮脸皮儿,不伤了身的。什么锦布做成的老虎,大中小号的共买了三个,还听掌柜的劝告买了个金漆涂的石狮子和拨浪鼓,圆润木雕之内的物件。

    叶羽抱着些儿东西过来,因为来得毕竟匆忙,他也着实没有想到相爷会给他临时下达命令,心想着等出了府给自己的仆从留口信,日后等小九生了子再捎些儿东西来,也许会用不上,但毕竟是他心意。

    叶羽有些儿惴惴不安算着也是许久未见到小九了,那一日她与相爷大婚,也只是远远地瞧着顶着喜帕的她,在相爷的搀扶下从绯色地毯上走来……

    他已记不清自己与亡妻婚礼时候的场面,也寻不到当时的心情,应该是幸福的,与能远远地看着小九嫁给喜欢的人的幸福感受是一样的……

    没想到桐镇里那个一眼苍凉,沉默不语的小九,最终得偿所愿,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少年……

    “将军在此等候,我去唤我家夫人。”小易笑道。

    卫箕闻讯赶来了,忙招呼着上了茶,他环视了一周,又问了下一旁的小厮,原来主子没有回来,今日个有主子的信件到了,他只是瞧了下信封,瞧着是江南来的急信。

    若是江南来的,肯定是与江南科场的乡试有关系,若是如此那定是江南的名单出来了。他得想着快点交到主子手上。

    顾九得知叶羽来看她了,有些意外,本多次想着去瞧他的,可惜那时候是时局紧迫,如今又是怀着孩子……

    顾九一袭鹅黄的衣裙出现在正堂前,因有着身子,月份又大了,她瞧着丰润了些儿,那肚形衣服也遮掩不住了……

    这个样子来见阿羽,她自觉尴尬,面上带着羞赧的红。

    阿羽自是见过怀孕的妇人的,见到小九却有些不自在了。他拘谨急了,从座椅上站起来,羞赧道:“小九……不,是夫人……”

    顾九被他这么一句见外的“夫人”弄得一时语咽,末了,才道:“阿羽……你便一直唤我小九吧。”

    阿羽薄红的面上带着惊讶之色,他缓缓地点头“嗯”了一声。

    苏娘扶着顾九坐下后,阿羽才将手中的布包交与苏娘,苏娘倒是不在意的接过,但没想到布包这么重,讶了一句:“是什么如此重?”

    苏娘说完自觉失礼忙掩了唇道:“将军别误会,是苏娘失礼。”

    阿羽却是笑,爽朗道:“是一个金裱石狮子,有些儿重量……”

    苏娘一听,讶了一下,石狮子她怎地就将这个望了,她忙道:“多谢将军提点,老身糊涂竟是将这茬给忘了,将军是个心细的人呢,竟是;连这些儿都想到了,我家夫人估摸着十月里就要生子了。”

    阿羽笑了笑,“嬷嬷说哪里话。”

    顾九却是听得糊涂什么石狮子?她怎地不知道狮子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说法吗?”顾九疑惑的问道。

    苏娘笑着道:“这狮子和老虎都是来震床榻的,妇人产子后的房里阴气重,有些地方兴这个,将狮子老虎做成布偶摆着,压阴气。当然这狮子另有作用……”

    顾九原是不知道有这一茬,她笑了笑,一面招呼着阿羽坐下,一面听苏娘讲着:“这石狮子呢又可以震床榻,又可以放在床头,用跟细软结实的绳子圈着娃子的腰,这娃子在床榻上爬来爬去的,被石狮子管着的话就不会掉下床榻去,所以这石狮子是好东西……而且啊……”

    苏娘是个信佛的,一说到这儿自然往佛教上说:“而且您可不知文殊菩萨摩诃萨,在民俗传说里是骑着狮子,这不民间就兴起这个了……”

    苏娘说完又瞧瞧阿羽道:“将军真是个心细的,这一来倒是提点了老身了。”

    阿羽只是笑,偏头凝着顾九见她气色好,也养好了些儿,心里觉得欣慰。

    苏娘瞧着自己再站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忙说道:“苏娘便不打扰了将军和夫人了,苏娘去厨房吩咐。”

    阿羽忙道:“嬷嬷不必,我坐会儿便走。”

    顾九和苏娘同时一疑。

    “怎么?不留下吃顿饭再走?”顾九言道,“我们好久没聚了。”

    阿羽心里满是感动,他无奈摇摇头道:“我是得空来的,夜里……夜里还要回军营去的。”

    顾九略显失望,“苏娘你还是去命厨房备着。”

    苏娘“嗳”了一声忙出去了,苏娘自知要快些备菜了,若是能赶得及还好!

    顾九同阿羽笑道:“我还是想你留下吃顿饭再走的,你知道,我拿你当哥……”顾九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一股哀伤感划过心头,不,不是哥哥,做她哥哥的都不在世上了,南衣,慕七,夜风……不了,不再认哥哥了……

    “我拿你当很好的朋友。”顾九柔声说道,她凝视着阿羽目光温和而又清澈。

    阿羽自是感动的,小九能如此说,让他觉得心底高兴。

    他笑了笑道:“阿羽也是,小九一直是阿羽的朋友,从未变过……”

    她似乎瞧出他眼底的那抹忧伤。

    顿了下,顾九问道:“阿羽,你似乎有心思,有要紧的事吗?”

    阿羽被顾九这么一问唬了一跳,道:“不,没有。”他说着红了脸。

    顾九觉得有些奇怪,阿羽缘何这个时候来瞧她?却又想,总是前几个月太忙了些儿,抽不开身,今日又刚好得了空吧?

    可顾九又想起今日不是燕地的使臣离开的长安的日子吗?阿羽怎么没有去?反倒来瞧她了?

    或许是不在位吧,所以便得了空,容不得顾九多想,这没一会儿功夫,卫箕已带着小厮来到正堂。

    顾九瞧见那几个小厮手中都端着菜。

    心道:卫箕真是好速度。

    桌子很快被摆在大堂正中,卫箕命小厮上了菜,又痛顾九和阿羽道:“羽将军您便留下同夫人用了膳再走。”

    如此,连菜都摆上了,阿羽再推辞也是不行了,阿羽勾唇点头。

    阿羽很久未曾和人一起用膳了,以前在军中除外,自从妻子还有祖父走后,他从来没有这么自在的用过膳,就像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亲人有家人的,而不是一个死了妻子的鳏夫或者一个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的孤儿。

    用完膳,顾九没有多留阿羽,而是在苏娘的搀扶下将阿羽送到府门前。

    “阿羽,记得常来。”顾九笑道。

    秋风吹起她的发丝,阿羽怔然一笑,点点头:“会的。”

    他蓦然转身,上了小易的马车,马车之中他眼眶微红,不知是方才风大迷了眼,还是……

    以往他不在乎生死的,如今他却贪恋的想回头再多看一眼,他想,他还是不希望做她的朋友的,若他死了,他只希望她不要难过……

    又或者他高估了自己,小九,她不会难过太久的……

    天突然阴了,似是要迎来一场雨了,他面无表情的坐在车里,有一些麻木。

    这日,燕地的使臣回燕地,凡朝中三品以上俱来相送,寡月注视着那一对人马走出城门,秋风掀起他的衣袍,他紧抿着薄唇,凤眸深邃。

    这日傍晚阿羽带着阴寡月分派给他的三十死士追逐着燕地使臣而去。

    他们分了三队,正是那燕北二人走一队,燕北二人便是燕氏长子与郁氏长子,这二人都不容小觑,阿羽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他这一去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羽,恩情难却,不负恩公,不负君。

    叶府他的书房内唯留下这么几字。

    还有一句留在心底:小九,一定要幸福。

    至三更钟声过后,阿羽的人马终于追上了燕曜的队伍。

    三十几名黑衣人拔剑相向,直冲而来,手下毫不留情,见人便刺!

    “冬容,你说的没错。”马车内的玄衣男子柔声说道,“他们不愿放我离去……”

    “小主与郁公子先走,我等誓死保护小主。”燕曜的贴身侍卫跪地说道。

    燕曜没有停留的意思当即带着冬容从马车而出,跳上马背策马而去,他离开时几个死士相随而去。

    郁冬容勾唇一笑:“燕曜,你也有逃命的一天?”

    燕曜不置可否的勾唇:“彼此彼此。”

    “哎!你要搞清楚他们是来杀你的,而不是来杀我的!”

    燕曜笑道:“如此还是我连累了你?不若我将你扔下马去?”

    燕曜说着作势就要将这人抛下马去。

    “哎!我不过说说,你还动了真格,你若将我抛下马去,我可懒得与人动刀动枪!”白衣男子说道。

    燕曜只觉得莫名的聒噪,“我觉得……我应当丢下你。”

    “嗯?”白衣男子眉头一皱。

    “白皮狗你太显眼了些儿?”那人摸着下巴道。

    “燕曜!”

    “小心!”白衣男子大吼一声,迎面一飞箭就要朝他二人射来。

    阿羽追着他二人而来,大部分人被燕人牵制着,他费力的杀出重围,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一名贴身护卫。

    “燕曜,这人还有些儿能耐,箭术挺准,力度也够狠,不知剑使的怎么样,如此便交给你了!”白衣男子笑道。

    燕曜眉头一皱,顺手就将那人抛下马,“你太聒噪了!”

    郁冬容只觉得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为自己大痛了一把!

    燕曜已策马提剑去对付阿羽。

    想要他的命,这点能耐是不够的!

    燕家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看似温婉无害,实则手段狠戾!那人只是在策马挥剑之中就要了阿羽近侍的命!

    若不是阿羽反应快,抵挡了他几招,也要成他刀下亡魂了!

    实力悬殊竟然如此之大!

    阿羽握着剑的手发抖,他喘着粗气,眼底却没有退却的意思。

    燕曜怔了片刻,显然是因阿羽而起。

    明知实力悬殊这个头儿怎么还不走?留下尸体让他还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吗?还是说他有办法赢他?

    真是有意思?

    燕曜平生第一次杀人前说了废话:“你为什么不走?”

    阿羽愣了片刻,不打算回答,策马离得他远些,到了自觉安全的范围才回头放箭!

    当箭射出去时,那燕曜又一个策马而至:“你只会箭术?”

    这一个策马狂奔,燕曜避开了阿羽的箭,已在离阿羽不足数米的地方扬剑。

    “用弓箭想伤到我,太可笑了,举起你的剑吧!”他说着挥剑而下,那剑光之快,让阿羽措手不及。

    阿羽反射性的去挡,在心知这剑就要要了他的命的时候,竟然飞来一剑横在了他们之间。

    那剑之快,竟然能抵御住燕曜的攻击,阿羽无疑是惊愕的。

    仓皇之中,阿羽坠下马,腿部传来痛感,他却知道自己捡回来了一命!

    燕曜更是惊愕,竟然还有人能在他剑下救人!

    ------题外话------

    被问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中国古代没有狮子,为什么会有石狮子?

    这章说的文殊菩萨摩诃萨,在民俗传说里是骑着狮子,这个在佛经中没有记载,只是传说(西游记也有)。但是由便可知狮子和佛教的传入是有关联的,大家都知道狮子的老家在哪里。相传在东汉时期就有西域使臣就送来了狮子。佛教传入中国,被佛教推崇的狮子在人们心目中成了高贵尊严的灵兽,于是大汉的能工巧匠们从“身毒”学到了石狮子的雕刻艺术,并且出现陈列墓前的现象。四川雅安县高颐墓前的石狮子,就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石狮子,那是东汉时期的遗物。狮子在我国不是土生土长的但是在却在我国古代萌萌哒了千年(字数限制写不下明天发到文评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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