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一愣,被自己刚才的想法也着实吓了一跳。眼神不自主得看看沈咏,看她此时如同猫咪一般趴在桌子上打盹。之前还装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此时已经原形毕露了。

    令狐傲站在一旁,将九王爷和沈咏的表情收入眼中。他很少看九王爷对某个事情出神,即便是在他看书的时候,都会分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可刚才,他明显感觉到九王爷在神游,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还露出十分愉悦的笑容,这和往日面具式的笑容很不一样。如同一朵花骨朵在他内心绽放,染红了那边寸草不生的田野。

    绕了好一阵,沈咏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但是看当事人还优哉游哉得喝着自己的药茶,一点都不紧张。

    “今天不是你及冠大礼吗?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你不用出去迎接客人吗?还有你把我叫进来是为了什么?”沈咏觉得九王爷此时的状态,似乎并不想及冠,便又小心得问了一句,“你不想及冠?”

    九王爷顿了顿,撇着那双细腻的眼神看向沈咏,“并非我不想及冠,是有人不想我及冠罢了。今日也不过是走个场子,我出不出去都是一样。况且等一下的及冠里也没人来主持,还是算了吧。”

    沈咏有些听不明白,刚想问什么,就看到阿四走了进来。

    “王爷,刚才太傅太师都派人带了贺礼过来并且传言,说他们一早被皇上招去共同参加紫薇大帝祭祀,今日怕是不能参加王爷的及冠之礼。”说完他还抱拳弯腰在那里,似乎还有什么想说。

    九王爷脸色淡淡的,似乎早就料到这个消息,“那何老将军呢?”

    “刚才何小姐同卑职说了,昨日何老将军就被叫进宫中,晚上也只是太监来传了个话,说陪着皇上下棋迟了,今早又要去紫薇殿拜祭,顾念和老将军年迈,便在宫中歇下了,今日才能归来。”说到此处,阿四的语气显然有些不悦,连他都在替自己的主子不值,可眼下便是这个情形,“就连礼部侍郎也刚刚派人来说,今日紫薇大帝祭拜,皇上让他全程跟随,不得有失,便也无法前来……”

    “呵呵……”九王爷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得似乎有些惨淡。

    惨淡的笑声不过瞬间便消失在众人耳间,沈咏看着九王爷,此时可以看到他清晰的轮廓,如同那雪山上的白莲花骨朵,寒风中摇摇欲坠,却有傲霜凌雪,站在最为寒冷刺骨的顶端,承受作为寒风的洗礼,也不知何时才能绽开;又或在未绽放之前已经被冰冷包围,再无生机。

    九王爷淡淡的挥挥手,让阿四退下。

    忠心的仆人抬头看了看他,虽然很想说什么,却还是默默得退了下去。外面的事情自然由他来安排,完全不需要九王爷来操心。

    沈咏也收起刚才的小脾气,有些担忧九王爷的情绪。毕竟男子及冠女子及笄都是人生中的大事,通出生和嫁娶一样重要。如他这般身份的人,即便是皇上亲自为他及冠都不过分,可为什么如今连朝中有点资格的老臣都不能前来?

    如今他门前冷作鞍马稀,来的也不过是那些不值一提的小官眷属,甚至连为他三次加冠的人都凑不齐,这个及冠之礼连个普通人家都比不上!

    “咳咳咳……咳咳……”九王爷突然捂着嘴巴咳嗽起来,令狐傲急忙拿来厚重的披风想要给九王爷披上,却被沈咏拦了下来。她知道,九王爷只是心中郁结,并不是风寒。这样的咳嗽,还是咳出来的好。

    九王爷早就预料到会如此,因此脸上很是平静。可这毕竟是人生大事,他以为……他以为那个人至少还是会留点情面,即便他今日不来,也总归会给他几分薄面。却不想……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就在九王爷回神的时候,发现沈咏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然后用她细长的手指给他梳发。沈咏似乎经常这样做,对于男子的束发很是得心应手,不过是及下功夫就把他的三千青丝打理得十分柔顺,有模有样得固定好。然后也不知道她从那里找到的绸子,将那发束绕了几圈,从袖子里拔出一根看起来很是普通的簪子,扬手一插,便完事了。

    “你也不要沮丧了,既然没人给你及冠,我帮你。嗯……虽然才一冠,不过也算成人了。”沈咏的小眼神有些飘渺,她此番也不过是想让九王爷不要太伤心罢了。

    她自然是知道,及冠需要长辈或者尊贵的客人来做。可眼下刚才阿四回复的几个人,似乎都没有空,而尊贵的宾客此时数来数去,似乎只有自己。因此她也只好勉为其难得上前为他及冠,不然错过时间就更不好了!

    令狐傲本来想阻止,于情于理沈咏出手都不合适,毕竟她年纪比九王爷还小,实在算不得长辈;况且两人关系也没有好到说可以替王爷及冠的程度!

    不过在此事上,沈咏的动作显然比令狐傲的脑子反应来的快,等他意识到这些尊卑问题想要动手阻止的时候,沈咏已经将九王爷的发带都解开,重新梳理了。他似乎也不能这个时候插手……

    九王爷倒是满脸笑容,等沈咏束发完毕之后,特意踱步到铜镜前看了看,还很是满意。

    “没想到你的手挺巧,梳得也很好。”此时九王爷留意到自己束发上的绸带和那木簪子,在回头看她手上还抓着今天自己用来束发的锦绸带子,“这上面的绸带和木簪子是你的?”

    沈咏点点头。她其实挺肉痛那两个东西的,虽然那东西不值钱。那木簪子是她最近刚刚自己雕的,打算送给沈苍。

    因为前几日她看到沈穹给的镯子,再看大师兄的眼神有些不悦,便想起被自己弄断的桃花簪子,那可是大师兄亲手雕的,实在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师兄,于是这几日特意雕了一支算给大师兄赔礼了。

    而那绸带到真不值钱,不过也是她在陈瑞明的箱子里翻腾了好久才找那么一条,只是这绸带的颜色正好和这衣服颜色相陪,她拿这个特意用来遮盖手腕上丑陋得伤疤。可这东西一送出去,以后这样颜色的衣服怕是不能穿了。

    九王爷看沈咏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似乎自己拿了她很了不得的宝贝,她正在肉痛中,便觉得有些好笑。他在定睛一看铜镜里的东西,看着也只是一根普通的木簪子,只是那手艺实在不敢恭维;而那绸带更是最为低劣的绸子,用他身上的一寸水云锦绣都能换上好几马车的绸子。他实在不懂,沈咏为了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好伤心。

    “为何叹气,是将这两样东西送了本王觉得不值得吗?”九王爷有拖沓着走了回来,继续坐在沈咏边上,满脸欢喜得看着她。

    虽然他头上的东西很是粗制滥造,可在九王爷的气质下却显得很是华贵,透露着返璞归真的感觉。

    沈咏对此也不隐瞒,“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有其他用处罢了。”不过说完她就收起了刚才的苦瓜脸,笑嘻嘻得朝九王爷道喜,“恭喜九王爷成人!”

    周围的人一听,也跟着沈咏的样子向九王爷道喜。

    九王爷颔首笑了笑,觉得此时的沈咏很是耀眼。和当初第一眼见她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总是在想,沈啸天和沈苍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将这个女子培养的如此单纯可爱,却又八面玲珑,刚才心中的郁结之气也随着慢慢淡去。

    去了腕饰,沈咏右手腕上的张口便露了出来,十分狰狞。九王爷和令狐傲的目光也一下子被这个伤疤吸引,双双皱了眉头。

    沈咏将袖子一拉,到不在意,“没事没事,毕竟留了一条命,这伤口也算给我个教训了。对了,那日见了寒医和蛊老,今日怎么不见他们来给你贺礼呀?”两位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医者,按理说这样的大场面也应该出来嘛,就算不能给九王爷及冠,那做个贵宾肯定是有资格的。

    “不急不急,他们会来的。”九王爷自然有给他们安排,不过不是在这个时辰,“到是你,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自然不是,我爹爹给你备了贺礼,应该用了他不少银子吧。”沈咏已经送了礼物了,此时刚好在对方头上呢!不过他爹爹准备的礼物,可不属于她的礼物。

    “哦,既然是相爷花了大价钱送的,自然要好好看看。派人将陈小姐送来的贺礼拿过来,本王很感兴趣。”

    九王爷一声令下,边有人往外跑去,自然是去拿礼盒。

    沈咏觉得有些无聊,伸着食指戳九王爷的右臂,“你不是有好戏看吗?都这个时候了,再不看我可就回去了,反正已经祝贺你成人了嘛!”

    “不急,再等等,说不定等一下就不用回去了。”九王爷有喝了一口药茶,不过发觉冷冰冰的药茶有些难喝,抿了一下便放下了。

    边上的下人立马换了一壶热的药茶上来,似乎早有准备,看的沈咏睁大了眼睛,“你果真是过的奢靡呀!”

    “呵呵,你若是想也可以,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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