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衿悄然走到花园便,摘了两支细细的树枝下来,又走到云真公主面前,将树枝递给她,“公主,用树枝搔虫子的尾巴,虫子就会爬了。”

    云真公主一惊,立即抬起头来,讷了讷,惊喜地扬声道:“红线,是你啊!”她立即起身,拿了木梓衿手中的树枝,轻轻地拨了拨那虫子的尾巴,虫子果然飞快地跑了起来,六条腿倒腾得飞快。

    “果然跑得快!”云真公主大喜,睁大了双眼喜不自胜地望着木梓衿,“你怎么知道?你会玩?”

    “奴婢小时候经常玩,”木梓衿随手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打开,果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只虫子。

    “要怎么玩?有趣吗?”云真公主似发现了极其新鲜的趣事,立刻拉住木梓衿的手不住的摆动,“你快告诉我该怎么玩!”

    木梓衿见她玉面般的脸上洋溢着纯真,双眸如水,梨涡浅笑,心头微微被扯了扯。她轻轻抿唇,说道:“这种虫子叫做屎……铁甲将军。以前我小时候,经常和别人一起玩。这种虫子力气很大,可以滚东西,也可以拉东西。”

    云真公主好奇又惊愕的将眼睛瞪得大大的。

    “有人会用纸或者轻薄的木头做成小车,绑在这铁将军身上,然后让它拉,谁的铁将军先拉到终点,谁就赢了。”

    “可是……可是它是虫子啊,若是它乱跑怎么办?”云真公主眨了眨眼睛。

    “那就用草或者树枝拨它的尾巴,不让它乱跑就是了。”木梓衿说。

    云真公主欢喜得拍手,“太有趣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玩法。”她低头看着盒子里的两只虫子,“红线,不如你和我比一比,看谁的铁将军跑得快?”

    木梓衿淡淡一笑,“公主,我今日来,是因为你昨日说了,让我来为你调查侍女被毒害一事。”

    云真公主脸上的笑容蓦地一滞,呆怔了片刻。“是啊,我、我想起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玩意儿,招手叫来侍女为她把东西收好,又对木梓衿道:“你跟我来吧。”

    木梓衿这才与云真公主去了后院,后院人迹稀少,虽说干净雅致,可显得落寞冷清。柴房门口守着两个人,见云真公主带着木梓衿前来,立刻行礼。

    “络儿的尸身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看吧。”云真公主对木梓衿说道。

    木梓衿径自入了柴房,柴房内,地上摊着一张半旧不新的草席,那侍女络儿的尸体便放在草席之上。

    她走上前,还未走进,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恶臭味,她立即拿出浸过黄莲水的布拿出来蒙住口鼻,这才靠近尸体,慢慢蹲下,近距离观察尸身。

    尸体面部发黑,微微溃烂,唇舌略微肿胀,口中有血溢出。

    木梓衿呼吸凝滞,一时不敢相信这尸体表露出来的中毒之症。她微微闭了闭眼,镇静下来,戴上皮手套,将尸体轻轻地翻转,背部朝上,又小心翼翼地褪去尸体的下裳和亵裤……果然……与韦少铎的中毒情况一模一样!

    木梓衿又检查了尸体的其他异状,拿出银针轻轻地沾了沾尸体口中的血,血色殷红之中夹带着些许黑色,可那黑色之内,又晕染着娇艳润泽的瑰色。这种瑰色并不属于鲜血的颜色,木梓衿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血腥味与恶臭味之中,怪异的混合着一种淡然的花香……香味很是模糊不明,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种花的香味。她微微一愣,立刻拿出手巾,将尸体唇上的血慢慢擦拭干净,那张被毒染得乌黑发青的脸上,露出娇媚润泽的唇。唇色如红润如秋实,鲜艳晶莹,丝毫不似死人的唇色。

    再慢慢擦拭下去,那艳丽晶莹的瑰色褪去,唇色变得泛黑僵硬。

    木梓衿稍微迟疑了片刻,将东西收好,随后剪下了尸体的毛发和指甲,又将尸体的衣服穿好,简单的为她整理了仪容,这才走出柴房。

    “怎么样?”云真公主立即问道,“查出死因了吗?中的什么毒?”

    木梓衿有些凌乱,“公主带我去看看你发现她尸体的地方吧。”

    随云真公主到了云真公主所居住的院落,进入平日她所住的卧房。卧房之内,由四面云锦屏风隔出床铺与起居之处,帷幔摇曳旖旎,暖香阵阵。

    云真公主带着她转入一扇屏风,进入梳妆室,指着放着各色箱奁锦盒的梳妆柜台,说道:“就是这儿,昨天一早,我起床进来时,就看见她趴在这里。”

    木梓衿上前,随意地将妆台上的东西扫视一遍,又问:“那络儿,平时都伺候公主穿衣梳妆吗?”

    “是啊,她除了会穿衣之外,还会化妆,会化很多种妆面。我时常让她为我化不同的妆。”云真公主点头。

    “所以,公主这妆台上的东西,络儿都能随意触碰吗?”木梓衿用手指了指妆台之上的东西。

    云真公主疑惑地蹙眉,“是啊。”

    “包括这些锁住的妆奁吗?”木梓衿又问。

    “是,”云真公主点头,“我这些妆奁的钥匙,都是给络儿保管的,这里面放着一些润颜霜、露、胭脂、粉、还有眉黛之类的,里面还有些珍贵的首饰花钿,虽说其实没人敢碰,但是胭脂水粉之类的容易受潮,前些日子雨水多,我就让络儿将这箱奁都锁上了。”

    木梓衿轻轻嗅了嗅,回忆着刚才那淡淡的花香味,“公主可否打开这些箱奁让我看看。”

    云真公主不疑有他,让一名侍女将箱奁全部打开,箱奁之内机括重重,打开之后,竟都如莲花般绽放开来,柜盒重叠,柜中有柜,盒中有盒,琳琅满目。没个箱奁之内,少说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种胭脂霜露,各色各样,缤纷绚烂。各种脂粉,应有尽有。

    这想必就是一个大成公主该有的奢华与享受。而云真公主也不过是个不太得宠的公主,所用脂粉都这样齐全,况其他公主呢?

    木梓衿对装饰之物并不熟悉,看着那些瑰丽奇特绚烂的色彩,一时有些眩晕,便问,“哪些是口脂?”

    “这里全是口脂。”云真公主指着其中一个箱奁。

    木梓衿当即看去,有些瞠目结舌!不过都是红色的口脂,却放了不下十几个盒子,每种盒子之中的口脂颜色各不相同,香味也不相同,若是天天用这些口脂来匀唇,怕是好几年都用不完。

    木梓衿用旁边一根银簪子挑了口脂,放在鼻息间轻嗅,常年验尸的她,对各种气味比较敏感,一一嗅过之后,都没有找到熟悉的香味。

    “公主所有的口脂都在这里了吗?”木梓衿蹙眉。

    云真公主愣了愣,走到妆台前,拉开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别致的雕漆木盒,打开盒子,其中放着四五个掐丝景泰蓝瓷盒子。她将盒子拿出来,放在台面上。

    这盒子……与那男子送来的盒子一模一样。

    木梓衿将盒子打开,微微挑了挑眉,“公主那日送给我的润颜霜,可是与这些口脂一样的?”

    “是的,”云真公主很是诚挚的点头,“这些都是极好的东西,我平时都舍不得用的。”

    木梓衿微微一笑,“可是刚才那送小玩意儿的男人送给公主的?”

    云真公主脸色微微一沉,极其勉强的点了点头。

    木梓衿将盒子一一打开,依次嗅了嗅,很快将一个描绘着黄鹂的景泰蓝拿了出来,取了银簪,轻轻地沾了沾口脂,很快,银簪发黑!

    云真公主目瞪口呆,骇然变色!

    将瓷盒收好,木梓衿说道:“公主,这口脂之中有毒,想来那络儿,便是用了这口脂,才会中毒而亡。”

    云真公主脸色煞白,整个人呆滞僵硬地站在原地,惊骇不已地看着她手中的口脂,“不……怎么会?”

    “公主在昨天之前可用过这口脂?”木梓衿问。

    “我……我前天才用过……”云真公主瞪大了双眼,双唇颤抖,语不成调,她咬着唇,“前天……前天我让络儿给我化桃花妆,络儿说,这口脂颜色粉嫩娇妍,便给我用了。”她抬手指着那口脂,“里面怎么会有毒?我……岂不是有人想要毒死我?”

    木梓衿看着那盒子之中艳丽瑰色,不由得蹙眉。若这口脂是给云真公主用的,那么十有八九是有人想要毒害她,而络儿,想来是偷偷用了这口脂才会毒发身亡。若非络瞒着公主偷用了这口脂,或许这口脂之中的毒,就会被公主服下。

    “若非……若非昨日络儿突然死了,没人替我化桃花妆,我没有用那口脂,死的人岂不是我?”云真公主双眼通红,“我,我要去告诉王叔!”她咬了咬牙,狠狠地拂袖往门外走,木梓衿将景泰蓝收好,立即追了上去。

    “公主,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尽快报刑部比较好。”

    云真公主脚步很急,“告诉王叔,王叔自然会让人来查,到时候还怕刑部的人会不来查吗?”她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又茫然无助,“有人要害死我……我都出了宫,竟然还有人要害死我……”

    “公主可知,平时除了络儿之外,还有谁可以触碰这些东西?”木梓衿匆忙问。

    云真公主脚步一停,思索片刻,“除了络儿之外,便是浣春,她与络儿都是我的梳妆侍女。”她双眼一眯,狠狠地咬牙,“来人!”

    身后的侍女与宦官立刻躬身上前。

    “将浣春那丫头给我押起来,严加拷问,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在我口脂之中动手脚!”云真公主厉声道。

    话音一落,云真公主便要朝楚王府赶去。木梓衿心头一沉,立刻上前揽住她,“公主息怒,只是我还有些问题和疑点没有查清楚,若是等我弄明白了,再去找王爷也不迟,如此也可以更快的查出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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