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谢姑娘仗义出手,救家妹于危难,在下感激不尽。”那面容俊秀的青年彬彬有礼的与傅遥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下来日必要登门重谢。”
    登门重谢就不必了,她又不是为图什么回报才救这青年的妹妹。
    傅遥寻思着,正预备这么回,谁知那青年的妹妹却突然说,“我认得她。”
    闻言,傅遥一惊,这姑娘怎么可能认得她?更何况她脸上还戴着面纱呢。
    “她,她是忠勇侯府的姑娘。”那青年的妹妹指着周佳榕说。
    原来是佳榕,傅遥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只是这下,又轮到周佳榕觉得疑惑了。
    瞧周佳榕的神情,仿佛并不认得眼前的女子,而她也是这么说的。
    “我可不认识你。”
    因为惊疑,周佳榕言语间难免带着几分戒备,使得气氛忽然就变的尴尬起来。
    那青年却反应极快,忙冲傅遥和周佳榕拱手一礼,自报了家门,“在下李珺晏,父亲是通政司通政使李勋,这是家妹李芝兰。”
    如傅遥先前所猜测的,通政司通政使,果然门第不低。
    只是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竟然敢用金镶玉石的马鞍,是不是有些过于奢靡,也僭越了本分呢。
    不过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即便要追究,那也轮不到她来追究。
    傅遥就是觉得李勋这个名字,隐约有些耳熟,仿佛是在哪儿听过。
    “今日,在下是背着家人带妹妹出来骑马的,不想家妹竟突遭如此横祸,若非姑娘施以援手,家妹只怕……姑娘请受在下一拜。”李珺晏说着,冲傅遥就是一礼。
    “李公子有礼。”傅遥也忙回礼。
    “敢问……敢问姑娘芳名?”
    闻言,没等傅遥说什么,周佳榕就立刻挡在了傅遥身前,“我姐姐的名字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
    李珺晏听周佳榕口气不善,似是要恼,赶紧赔礼,“是在下唐突,冒犯姑娘了。”
    但心里却不禁犯起了嘀咕。
    据他所知,忠勇侯周珩膝下统共就有一子一女,儿子换作周佳木,是太子爷的伴读,成日与太子爷厮混在一起,是太子爷的宠臣。
    忠勇侯的女儿唤做周佳榕,是出了名的泼辣骁勇,就是眼下站在前头,一脸怒意盯着他的这位。
    周佳榕口口声声唤那戴面纱的女子姐姐,而非表姐或堂姐。
    难道这位也是侯府千金?
    可是忠勇侯明明就只有周佳榕一个女儿——难不成是庶女?
    这也不大可能。
    毕竟嫡庶尊卑有道,哪有堂堂嫡女当众维护一个庶女的道理。
    如此,这面带白纱的女子,究竟与周佳榕和忠勇侯府是何关系?
    “姑娘,您流血了。”李芝兰的随从,忽然轻呼一声。
    “这不是我的血,是我恩人的血。”
    闻言,周佳榕赶紧回身问:“姐姐,你受伤了。”
    “无碍,手心磨破了点儿皮而已。”
    周佳榕不信,赶紧拉过傅遥的手来查看,“这哪是磨破了皮,再严重点儿手就不能要了,瞧,还流着血呢。”周佳榕说着,赶紧从怀中掏出条帕子,给傅遥包上。
    李珺晏见此,本想上前,却又不方便上前。
    “姑娘您受苦了,在下一定得请个郎中,给姑娘好好瞧瞧。”
    傅遥只怕暴露了身份,不愿再与这些达官贵人纠缠,只道:“这点小伤,不劳公子费心,我见令妹吓的不轻,身上大约也脱力了,公子快快送您妹妹回去歇息吧。”
    李珺晏见妹妹李芝兰面色苍白,连站都有些站不稳,这才又与傅遥拱手,“今日仓促,来日在下一定亲自登门,拜谢姑娘。”
    “登门就不必了,只是那匹马……”傅遥说着,望向那匹已经冷静下来的疯马,“上天有好生之德,望公子别为难它。”
    “姑娘慈心,在下敬服。姑娘尽管放心,在下定会善待那匹马。”李珺晏答。
    傅遥点头,也没再多话,与李芝兰道了声保重之后,变拉着周佳榕率先离开了。
    两人骑马走出去老远,周佳榕回身见没人跟上来,才嘀咕了一句,“难得出门一趟,竟然好巧不巧的撞见了李家人,还真是晦气。”
    傅遥闻言,不禁问:“李家人?怎么,妹妹与他家曾有过节?”
    “过节算不上。”周佳榕答,“方才听说姐姐救下的女子唤做李芝兰,我才想起来,我从前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却也没什么交情。姐姐知道,我一向与那些大家闺秀合不来,尤其是李家的娇娇女。”
    傅遥越听越觉得迷糊,所以说,佳榕与李家人之间究竟有没有仇怨?
    见傅遥眼中似有疑惑,周佳榕反问一句:“姐姐不知道李家?当朝丞相李元徽的李家?”
    经周佳榕这么一说,傅遥才恍然。
    怨不得她方才听着通政司通政使李勋的名号觉得耳熟。
    那李珺晏和李芝兰的父亲李勋,不就是当今丞相李元徽的次子吗?
    怨不得一个三品官的女儿,能用上堪比皇家规制的金玉马鞍。
    人家可是有位当丞相的亲爷爷和做皇后的亲姑姑呢。
    那可是正经的皇亲国戚。
    尽管不知道周佳榕为何厌弃李家人,但同样的,傅遥对李家人也心存怨念。
    当年,傅遥的爹爹辅国公傅正卿,之所以因怨怼皇上,意图谋反这莫须有的罪名被发落,就是那丞相李元徽鼓动纠集群臣,领头弹劾的。
    当时,若非李元徽咄咄相逼,一味的进谗言蛊惑挑唆皇上,她傅家也不会落到最后被抄家灭族的悲惨下场。
    与傅遥而言,李元徽那个老匹夫,就是她的仇人。
    虽然记恨李元徽,但傅遥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李元徽是李元徽,李芝兰是李芝兰。
    就算她预先知道李芝兰就是李元徽的亲孙女,她也还是会出手相救。
    就像她并没有因为当年下旨要抄她家,灭她傅氏一族的人是当今皇上,而憎恨太子爷。
    人她已经救了,不是为别的什么,只为自己心安理得。
    但是从今以后,她不想再与李家人有任何瓜葛,甚至不愿再提起这家人。
    于是,傅遥故意未接周佳榕递来的话茬,只道:“时辰不早,得赶紧回去了。妹妹,咱们用跑的。”
    ……
    这一趟跑下来,跑的酣畅,周佳榕几乎已经克服了怕马的心病。
    说是回头自个会再用心练练,也没再耽搁,便与傅遥乘上马车,即刻回城。
    一路顺利,眼看着就要进城了。
    却忽然有人横在路中间,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周佳榕气愤难当,大喝一声,“谁敢拦我忠勇侯府的马车!”便掀开马车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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