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停车场出来,舒楚看着帮自己抱着一个纸箱走在前面的晏衡,耳朵被聒噪的蝉鸣声填满,心突然也跟着有点熏熏然。这种时刻,要放在几年前,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晏衡他总以为是他喜欢她多一点,可是他哪里知道,他没有她还能活得风生水起,可是没有他,她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放在既定轨道里的人,每天都重复着差不多的生活,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特别悲伤,但是同样的,也没什么事情能让她特别开心的人。

    她认为人还是多些七情六欲为好,不然活得像个僵尸般,哪怕账户里多了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在想什么呢?”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半边身子,回头看着两眼空空的她撞到自己身上。

    听见他闷哼一声,她一手揉自己的脑袋,一手给他揉下巴,“你没事吧?”

    “你看你今天,”他腾出一只手,裹住她的肩头,“怎么总魂不守舍的?”

    “没啊,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她往前边走边说,“你还记得吗?几年前,我们一起出门就总是这样。你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我看你的后脑勺比看你的正脸都多。”她说到这里突然背过身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倒退着走路,明明说的是自己被嫌弃的经历,声音倒还是明朗的,“每次我故意找借口跟你说话,你也是爱答不理的,就好像跟我多说一句话,你就会特别倒霉一样。”

    “我有吗?”他微抬着下巴,仔细回忆,“那时候会那样其实是……”

    她在他想解释时打断,“但我知道你每次回去美国了,还是会忍不住找理由回来看我……每次不告而别,都会买很多我爱吃的东西留在宿管阿姨那里。吃饭的时候不跟我说话,不过会趁我吃得专心时偷偷看我一眼……你明明喜欢我,却不承认。所以,我只好先主动那么一点点。”

    “谢谢。”他走到和她并肩位置,手臂揽着她的背,“多亏你的主动了。”我无以为报,惟有用后半生对你的不离不弃作为补偿。

    ……

    第二天是个湿哒哒的雨天,舒楚醒了已经是早上十点,因为耽误了上班时间,她懊恼地敲了下脑袋。然后只穿着白色内衣的她,顾不得别的,一轱辘从床上跳起来,打开衣橱的门,翻找可以穿出门的衣服。

    没有做太复杂的考量,就随便取了一件蓝色的裙子出来,先搭在椅背上,再拿出一件bra穿好,她手臂折向后背,去扣bra后面的挂钩,但越心急就越不得法,第一次扣在最外面那一格上了,显然太松,解开来,咬着嘴唇正要继续摸索时,后面就出现了一双手把内衣带接过去。

    虽然不是太熟悉的事情,但毕竟他很聪明,停滞了几秒钟,迅速帮她扣在了恰当位置,“你又瘦了,胸都快没了……”

    她有些脸红,嘟囔着抱怨了句,“你大早晨不要说这些话好吗……”怪……让人难为情的,可是再低头一看,舒楚发现了更让人难为情的事情,她为了换内衣,已经把上面的背心脱掉了,现在大腿、小腹、胸前皆袒露在他面前……就算彼此已经很熟悉,大白天就这样赤身相见,实在也有些太刺激。

    “我们都结婚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理所当然说着,把她搂过去,他衣衫整齐,可她不是,如此紧贴着,明明是她……更凉快,可却先冒汗了。

    是结婚了。舒楚鼻尖蹭在他肩膀上,不过没有举办仪式,登记后又很快分开各忙各的,所以她根本没在心里建立起自己已婚的认知。现下听他这么说,她还愕然了一刹那,待反应过来,想要附和他几句,却发现他正在亲吻自己的颈部……

    他细密的吻真是灼人,加之在这样一个潮湿的天气里进行,唇间的温度似也被水汽晕开了。这般相贴近的感觉,黏连而不可分离,沉迷又不得清醒……

    她想起昨天,虽然他在办公室很暧昧地说了一句,要回来惩罚她,但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做……所以……现在难不成是要补偿回去?

    “很想你……”他含混说了一句话,嘴唇正贴着她的耳廓,令她本就发烫的脸这下子更烫了,她支支吾吾地回了声“我也是”,后话就全部被他堵回嘴里了。

    舒楚晕晕乎乎感到,这次晏衡和以前很不一样。以往在这方面,他时常很强势,鲜少这么软意温存地对待她。而今天,他不止行动,就连声音里都好像携裹着封存已久的酒香味,中人欲罪。

    “晏衡……晏衡……”舒楚叫着他的名字,难耐的用手去推他的肩膀,“我还得上班,我们晚上再……”

    “晚上再怎样?”嘴里问着,心思却根本没集中在她的话上,他变本加厉地把力气加诸在她的后腰,让她严密无缝地贴向自己,随即无意识发出的一声低喘,真是性感无匹,听了舒楚脑袋里嗡嗡的,人这下彻底懵了,完全忘记了反抗!

    窗帘只被拉开了一条缝,她被他抵在窗子上,感到窗帘布料中湿冷的潮气沁在自己后背的肌肤上,同时也承受着迎面而来的他散发着的热气……被这一凉一热夹击着,舒楚的心潮愈加的起伏不定,渐渐忘记了还要去公司处理那些琐事,而是主动地,攀附上他……

    接下来的周末,舒楚没有再加班。

    因为上次晏衡离开时,说过要带她去他们的新家,她实在好奇,于是几乎不用他再劝,就主动买了周六早晨的高铁票。

    火车上,她们对面坐着几个大学生,其中一个女孩子举着一本书在看,另外两个,一个打瞌睡,一个玩手机。

    到天津站时,这三个学生下车了,舒楚看着窗外背着双肩包远去的年轻人说,“我还记得我上大学时,有次在媒体上看到报道,知道你即将在国内出席一个什么活动。就在学校对面的售票点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买到一张晚上11点的火车票。”

    “是,那次你说你在火车站时,我刚下飞机。”他摇摇头,哭笑不得的样子,“你可真有本事,当时把我气得火冒三丈。你知道吗?因为第二天有事情,我赶不过去接你,拦你也拦不住,我担心的一夜没睡。”

    “至于吗?”舒楚听他这么说笑了,“不过那天真的特别冷。说起来,秦市有好几个火车站,却没一个修得景气的,那次晚上我坐在二楼候车,冻得我简直……”即便这会儿是大夏天,但想起那次的体会。她还是连牙齿都感到冷,“后来上车了才好点。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虽然不像现在,火车票可以网上订,新开了这么多趟高铁,飞机票也越来越便宜……我却更怀念过去。”因为存了心思费尽力气的去见一个人,那种快活真的很难用语言说尽。

    “你那时候真的太任性。”他说道,“我派人在火车上找到你,帮你定了机票,安排你回学校。可是你居然溜了,我们失联超过24小时,我急的差点要去报警时候,却突然在回酒店时,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发现了你……”

    那时候她真像个小傻瓜,也不知道怎么逃掉的,明明是来见他的,可是看见他的那刻,整张脸却白了。

    他知道她很饿,生着闷气带她去吃东西,看她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那股气居然轻易平了。

    或许吧,这就是舒楚,晏衡想。

    接近或离开,从来不听他的命令,她自己想怎么就怎么样。

    若是换成别人,他不会买账,但偏偏是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了火车,已经不早了,他们拦了辆出租车,去往事先定好的宾馆。

    秦市在整个河北省来说,经济不算最为发达的,但是因为靠近京津,又处于渤海湾中,倒也成了重要的港口和旅游城市。

    他们定的宾馆在老虎石公园附近,酒店规模只能算是中型,但是要了个海景房,屋子里十分亮堂,推开房间与阳台之间的门,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海腥味。两人都没有玩水的兴致,都没有带泳衣,不过舒楚却想去曾经学校走一走,晏衡随了她的意思,陪她打车过去。

    他们穿得都很自在随意,即使混杂在学生当中,也不算扎眼。舒楚牵着晏衡走在当初他送她来上学时走过的那条林荫道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看,你当初送我来的时候,我就住在那层楼里,不过后来又搬到了那里。”

    晏衡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尖移动,看向另外一幢楼,想起来当初送她来那次,楼房好像还不像现在这样老化,“你当初的同学还有联系吗?”

    “很少了。”舒楚摇摇头,语气难免可惜,“我还记得,那时有个跟我关系很好的同届不同系的女孩,我经常去她寝室玩。就是从这里进去……”她指了指斜前方的一个门口,“她是学外语的,寝室里住的是一个班的同学,不过她们选了不同的二外,平时会用各自的英文名字互称,但宿舍里却是德语、法语、日语、各地方言……什么声音都有,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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