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怎么回事……”来疆经过禁林时,望见底下一片狼藉,便一下落地,愣在了烧焦的树木旁。挣开风璇儿的手,满眼荒凉,她突然有一种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的负罪感,整个人游离于焦黑的废墟之中。

    此时的南暮,因冥盘阵破,糜海复苏,丧失了大部分弟子,也只剩一个空壳。糜海现世之事若是传出,势必招来灾祸,天下有多少人觊觎这能移形换影、保人长生的冥盘。

    “海生失踪,众长老长辞,师傅闭关,马桑受伤,南暮中创……”风璇儿望着此刻眼神无光的她,心下一横,把一切都她讲了。

    来疆一下跪倒在地。阴气阴力!我到底被糜海兽吸了多少阴气阴力?以致它都能冲破封印,苏醒过来!

    “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不行!我要去问娘!我要亲自问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来疆!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怕你想不开。这几天我都装得这么高兴,其实我真的很难过。你不能去找暮姑姑,她也身负重伤的!”璇儿抓住来疆的手,摇摇头,眼眶红红的,来疆知道,她哭过。

    “那我该如何!我不想成为南暮的罪人!你们如此袒护我,我却一直错,一直错,一直不知悔改。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都是因为我,我犯的错!”来疆摸着项上温热的蓝色绝翾玉,一把将它扯下,低头望着它,痴了一般,“你不是,你不是很厉害的吗?那,我求求你,你让他们都活过来,你让南暮恢复成之前的样子!你让一切都变回原样!我求求你……”

    坠子微微一震,腾空翻转起来,幽蓝的光开始向四周散开在半空中凝成一只蓝色的鸟,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风璇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来疆痴笑起来:“你答应救他们了?”

    鸟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是何意!”来疆伸手想要捉住它,却抓住一堆虚幻的萤光。

    “巫神碎片,集成天地回”鸟儿的身体幻成颗粒状,在空中排成一行方字。

    “什么意思?”来疆踮起脚抓过绝翾坠在手中摇晃。但,此刻,玉坠已冰凉,丧失了光芒。

    来疆转过头,拿着绝翾坠,哽咽着问风璇儿:“巫神碎片?”

    风璇儿一听,连忙往后退:“它,它是怪物!你莫要听它的!巫神碎片,万恶之源!你不能!你不能!”

    “璇儿师姐!”来疆向着后退的风璇儿跨去,“这是我弥补的最后希望!我不想任何人因我而死!它不是怪物!它只会救我的命!”

    “来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段不能逆天而行!会遭天谴的!”风璇儿没再后退,她一把抓住来疆的两肩,摇晃着她,“你快醒醒!”

    “我只想救他们!其他的我不管!”来疆一下甩开风璇儿的手。

    “来疆!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不能怪你的!”风璇儿怕了,来疆这个样子,她是从来都没见过的!简直判若两人!她像是着了魔了。

    “算我求你!”来疆双眼死死的盯着璇儿的眼。风璇儿全身一麻,嘴不由自主地张张合合,她听不见自己到底在讲什么。来疆在使摄魂术!原来她的魂术如此高强!

    “巫神碎片,就是绝翾璜玟坠!女娲用补天之石所炼,封印上古天邪恶灵,乃是极阴之物,由巫族时代镇压。千年以前神玉碎裂,巫族分崩离析,神玉便成了碎片。我是偶然在一本古籍的残卷上看到的,其它的便不得而知了……”风璇儿说了这些就倒地不醒了。

    来疆顿了顿,狡黠的笑凝固在脸颊……

    “云破!你必须跟我走。离开南暮,我们去寻巫神碎片!我们去找海生!”来疆抓起云破的爪子就想跑,却听见身后的云破的阵阵惨叫!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走!中原没有海鱼!我不去!你不是来疆!你快放开我!”云破努力挣开了来疆的束缚。

    “我是来疆!”来疆,真想给它两巴掌。

    “你身上的气息不纯正了!有别的气息!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出来!我不跟你走!”云破飞上一棵烧焦的树木的枝头。

    来疆一听,也不知怎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将绝翾坠戴在了颈上。

    “啊!你的气息……来疆,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干嘛要去找巫神碎片?”云破飞下枝头停在她的肩头。

    “我的头好痛……巫神碎片?不管了!总之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让南暮复原!只要找到巫神碎片就行了!你跟我去!”来疆揉揉脑袋,将刚才看到蓝色“凤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却记得巫神碎片。

    “巫神碎片?璜玟神玉!绝翾?上古妖兽绝翾鸟!不行!不行!搞不好天下大乱,我可不敢!就凭我俩,是连摸都摸不到的,又怎么谈偷天换日!”云破又飞上枝头,一个劲儿的甩脑袋。

    “你去!他们就能活!你不去,我就不能活!”来疆咬牙,一下子又被悲伤淹没。

    “什么鬼逻辑!”云破无语,也不想去捅这个娄子,气急败坏地说,“偷鸡摸狗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干的!我可不想遭天谴!”

    “什么偷鸡摸狗,那叫借,我会还的!”来疆站在树底,一个劲儿地往上蹭,想要扯掉云破的长毛尾巴。

    “哟哟哟!小师妹,你这是要去干嘛啊!死了这么多人还不算,你还想去闯什么祸啊!”凌空的人儿一袭淡青的纱裙,薄唇,杏眼,乌发长及脚踝,剑上血红的流苏漫天盈舞,衬得她的脸格外的清明可怜。

    没错,来者正是来疆最不想看到的毒舌师姐——房木云。

    “师姐好,多日没见,你气色又好了不少。”来疆笑笑,拉着云破的尾巴,慌忙转身欲走。

    “巫神碎片!我听得很是清楚!”房木云倾身而下,抓住来疆的手就往大殿飞去,“为了防止你再生事端,走,咱们去见羽陵长老!”

    “放开我!房木云!我要去救他们!云破——”来疆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无奈她伤势还未痊愈,这女子又非一般女子,力大如牛!

    云破在后面扑闪翅膀竭力追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女魔头跑得太快,我追不上啊!来疆,不要怪我!小的爱莫能助!”噗嗤,云破笑了自己一脸口水。终于不用去陪她偷鸡摸狗了,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大义名节。是真的追不上嘛!

    “云破!房木云!难怪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云’字!真是一家的,麻木不仁,见死不救!”来疆一路走,一路不要命地乱骂,怎么都挣不开她的束缚,“房木云!你乘人之危!小人!卑鄙!”

    “万俟来疆!你可把嘴巴放干净点!积点口德吧!”房木云硬是拉着来疆来到了大殿上,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看看人家这体力,“到了,自己好好反省吧!”

    “三长老!”房木云喊。

    “老朽暂代处理门中事务,有话便讲。”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三长老看来是忙得抽不过身来了。

    “木云求见。”房木云现在倒是毕恭毕敬了。

    “来疆求见。”来疆忍不住岔上一嘴,才不要让房木云这个卑鄙小人先告状!

    “原是你二人。来疆大伤初愈,不宜走动!”说着,三长老便从帘内走了出来。

    “长老,木云看见师妹……”

    还没等女魔头说完,来疆便抢下了话,胡编起来:“我刚才在听灵鸟们讲上古绝翾的故事。”

    “不是这……”房木云想要插话,无奈来疆编得太厉害,自己怎么岔都岔不进去。

    “刚巧讲到有人想盗取巫神碎片这点,不巧,木云师姐刚好路过,冤枉我又要去闯祸,硬是把我拖到了这里。”来疆说完做低头委屈状,悄悄别过头恨了房木云一眼。

    “木云,可真是如此?”羽陵发话。

    “不是!她确与灵鸟对话。说什么偷天换日!我看就是她起了不轨之心,她说她这是要救人。”房木云真感叹这小妮子的说谎能力,竟编得叫她哑口无言。

    “依我看。兴许是你听错了!”羽陵长老慈祥地笑。

    “就是,就是!”来疆抬起头,笑得阳光明媚,惊叹自己的聪明才智!

    “不可能!”房木云不知所措。

    但是,接下来,长老的表现却吓得她和来疆抖了三抖!

    “来疆!木云是听错了!灵鸟怎么会知道上古妖兽绝翾的事!更别说什么偷天换日了!说!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三长老的笑瞬间变为霹雳,“冥顽不灵!”

    “啊!”来疆愣着了,语无伦次,“我,我,灵鸟,灵鸟,啊,我不知道。不知道!”

    “木云!你确定她是在与南暮海灵鸟讲话?”

    房木云也吓得够呛,平日里和蔼的羽陵长老,发起火来是如此这般啊:“是,是的。”

    “把那只灵鸟给我找来!普通灵鸟怎会知晓璜玟玉!去给我找来!”羽陵真的震怒了,这些事要是泄露出去,天下都将毁于一旦啊!

    “是,木云这就去。”说完,房木云便离了大殿。

    “三长老!徒儿知错,这一切都不关云破的事。是我自己知道的!”来疆跪了下来,磕了头。

    “孽徒!等我确实了真相再与你算账!过来!到我书房面壁思过!”

    于是,可怜的云破,以为自己逃过魔爪,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呼呼大睡的它,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人抓了出来。它深感大事不妙,南暮弟子!完了完了!它不死也得死了!臭来疆!要不要这样!

    南暮青烟,毁林烧山。来疆已无法想象曾经热闹非凡的南暮岛,如今,却是这般死寂。殿上,就坐着三长老。自己此刻若是不逃,娘醒来,师伯闭关出来,怕是再走不了了。她对这片土地深深的愧疚,致使她不得不把握住唯一的机会。

    他们都死了,这岛早空了,与其留下来,静待外界来犯,还不如,搏上一把,让这里恢复从前。

    来疆自是南暮罪人,她甘愿受罚。可现下,竟连罚她的人都已不在。她一咬牙,使出全身力量控制璜玟坠。

    霎时,乌云敝日。殿内瞬时不见五指。一群乌鸟,不知何时扑闪进殿,在房木云和羽陵长老身旁环绕,硬是连出气的缝隙都不给他们留下。这钢筋铁板般的层层环绕,怕不是这么轻易挣脱。来疆趁此间隙,抓住云破的爪子,叫道:“快走!快!”

    于是,一声鸣啼,云破也不再犹豫,身形刹时变大,用喙将来疆甩到自己背上,瞬间消失在殿前。

    鸟幕中的人,已是面目青紫。没有空气,几近窒息。这鸟却是怎么打,都打不散。

    一个时辰,足以让一个普通人窒息而亡。但,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鸟儿们有分寸。

    不再昏暗。“刷”艳阳高照,凉风习习。房木云道行浅,一下摊到在地。羽陵皱眉,命几名弟子匆匆追了去。

    一个时辰,不知这孩子已跑到了哪里。

    飞越无尽之海,来疆揉揉眼,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眼前群山长川,惊异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起身舒啸。

    “来疆!我可是什么都不顾了!露出我的原形。你还整天说我肥。那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好看!”

    来疆一听,哼了一声,趴下身,随手扯下它一堆绒羽,坏笑:“变大了!照样肥!花花绿绿丑死了!”

    云破疼得向右一倾,来疆紧抓它的毛,差点被甩了下去:“哎哟!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扔下去!哼!那我变个颜色就是了!”说着,毛色变为通体幽蓝,在晨光下闪着熠熠白光。

    “嘁!变色鸟!”来疆嗤笑,转而又问道,“对了!我们都飞了一宿了,这是到了哪里?”

    “嗯。我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先在中原待过,这里是,南冥之滨,离中原还早,但离清林山倒是很近。放心,我的速度,他们是追不上的!”

    “我又没说我要去清林山!”

    “难道你就不想去清林山看看。那里可是你出生的地方!你跟我说的!”云破扭过头。我的天呐!肥鸡,好吧,美鸟!你真好看!来疆看得呆过去。

    “喂!”云破重复。

    “哦!去看看!去看看!”来疆直勾勾地盯着它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哎!见过我本身的人,没有不为我绝世容颜倾倒的!”云破仰天咯咯咯地笑。

    “不是,你的眼角有眼屎。”来疆说完倒头就睡。

    “那个叫,那个叫!灵痣,灵痣!你个文盲!”云破气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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