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迟听闻点头称是,萧远刚才还大吼大叫无畏的样子,在看到威严的崔钰判官后,立马乖得像只小猫一样,完全没有刚才的愤怒,他对这个崔判官可是从心里面觉得敬畏的。

    崔钰审视着下面的两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从面相来开,他们两个都非大奸大恶之人,做了这么久的判官好人坏人还是看的出来的,尤其是这个面色淡然的少年,浑身上下一片祥和之气,连半点的尘世间的戾气怨气都没有,这可是非常难得的。

    “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崔钰语气有所缓和,没有之前的那么慑人。

    “他名叫陈元,是清源村的村民。”

    “陈元?”崔钰举起右手拿着的生死簿,翻找起来,根据上面的时间地点一一查找,萧远盯着崔钰眼睛连眨都不眨。

    “他的阳寿已尽不能再重返阳间。”崔钰啪的一声合起生死簿,顿了顿神色却变了,眼睛发红不知是不是油火燃烧的缘故,声音也粗狂了许多“他犯得可是丧尽天良残害百姓的重罪,必须重罚,不可原谅!”

    “陈大哥其实也是有苦衷的。”萧远忍不住为陈元求情,要他说虽然他也不赞同陈元的所作所为,况且也是因为他,自己才被村民关押起来,还不得已进入这烈火灼烧的地府之中犯险,可是这么说来,陈元也确实很可怜可悲,面对钟爱一生的妻子离世,他的心恐怕也跟着死去了,为了留住那份念想,也因为他爱的太过执着,才会——

    “错了就是错了,没有理由,不需要借口,在地府只有对错,惩罚和奖赏,没有苦衷。”崔钰的声音大如金钟敲响,浑厚润圆振聋发聩。

    连迟向崔钰施了一礼,沉吟半刻才开口说道:“在下也深知陈元罪责滔天,也不曾想为他求情,只是借用他的魂魄两个时辰而已,时间一到一定带着他返回地府,在人间绝不逗留,还望大人成全。”

    “原本他还有五十多年的阳寿,可以寿终正寝,可是他却并不好好珍惜这份福分,偏偏要做出如此,即便不追究他的罪责,那自裁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别说是两个时辰,就算是半刻钟我都不会答应的,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们还是速速自行离开的好,如若不然——就休得怪老夫对你们两个小娃娃不客气了。”擅闯地府这可是要减少阳寿的,崔钰看在他们年少的份上没有怪罪于他们俩,而是多费唇舌的劝他们识时务趁早离去,这也算是格外的法外开恩仁至义尽了。

    “大人,您就通融通融,帮帮我们吧,如果这个误会不能解除,那么我们五个就会被清源村的村民给活活烧死的。”萧远可怜兮兮地望着崔钰,希望他能燃起一丝怜悯的心,看他们可怜就能破例一回。

    这个算盘可是打的离谱,崔钰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的同情可怜的表情,甚至连语气都有些不耐烦:“随便你们,字节,我们走”

    “大人?他们两个?”那位被崔钰称作是字节的鬼差,犹犹豫豫地指着连迟他们两个问道。

    “他们?如果他们不想英年早逝大可继续在这儿待着!”这句话崔钰说的尤为大声,显然是说给萧远和连迟他们听的。

    嗖的一下,刚才还立在他们上空的崔钰和鬼差就消失不见了,萧远对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大喊道:“判官大人,你若不答应,我们就待在这儿不走了。”

    “大师兄,我们是要继续等下去还是先上去从长计议啊?”萧远被这里的灼热之气烧的心烦意乱,浑身上下都汗津津的,汗流不止,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变成烤人肉干不行。

    连迟的额头也布了一层密密的汗珠,顺着发丝滴滴点点的往下滴落,刚进来的那会儿只是觉得一阵热浪袭来还能呼吸顺畅自如,现在才过了一点点时间,就觉得胸闷气短,有些喘不过气,很是压抑。

    连迟提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连话音中都带着重重的喘息声:“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陈元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那么他就真的不能再重返阳间了,先等等看再作打算。”

    另一边,溪太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之上正睡的香的时候,几十个村民老老少少的手持镰刀、锄头、棍棒浩浩荡荡地已然到了山下。

    “喂,四师兄,快醒醒,快点醒醒”福小宝赶忙跑到溪太的身边用力想要摇醒他。

    可是她显然低估了溪太的睡功,他只是翻了一下身子随手拍掉福小宝抓着他胳膊的手,接着又继续呼呼呼的打着鼾。

    “小宝怎么了?”长耐站起身拍拍衣袍上的草屑,走了过去,他有些不解,福小宝怎么面色这么着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村民已经到了山下,怎么办?”

    长耐闻言走到崖角边往山下看去,可是繁密的枝叶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山下的景象。

    “我说的是真的,是阿黄和小黑它们感觉到的。”福小宝看着长耐有些纳闷的表情,急忙跟他解释道,一旁的小黑哼哼一声:“什么嘛,明明是你自己察觉到的,又推到我们身上,你当我们俩是神仙啊,这么远的距离怎么能觉察的到?”福小宝瞪了一眼小黑,它才闭了嘴。

    长耐朝着福小宝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对着溪太的屁股就是狠狠地一脚,“哇!”溪太顺着坡咕噜咕噜的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满脸恼怒地瞪着福小宝和长耐,站起身边用手揉这屁股边对喊道:“干什么啊你们?睡觉都不让人——呜呜呜”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长耐捂住了嘴巴。

    “别吼了,村民已经到山下了,如果你想变成烤乳猪的话随便喊”

    “呜呜呜~”溪太对着长耐猛地一阵摇头,长耐见他不喊了这才松开了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躲到哪里?完了完了~”长耐的手一松开,溪太的嘴又叽里咕噜的响个不停,左右踱步,看看这里翻翻那里寻找藏身之所。

    长耐定定的看着那发着淡淡紫色的光圈下掩映的那扇门,道:“看来只能先闯一闯了。”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溪太对于进阴曹地府有些发憷,那些民间传说里讲地府里什么拔舌头,下油锅,挖眼割肉这样的酷刑可是多的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光听听都觉得心惊胆颤,后背发凉。

    “有啊,你留在这,等那些村民来”说到这儿长耐故意停顿了一下“你就等着变成烤乳猪吧。”

    “哎,我又没说不去,等等我——”溪太赶紧跟上长耐和福小宝,让他一个人留下没准儿真的会变成烤乳猪的。而小黑和阿黄则被福小宝用紫金葫芦变小后装进了怀里,变小后的小黑和阿黄只有毛毛虫那么大,与之前相比看起来可爱了不少,至少溪太是这么想的,他以后可不用在怕这两个小东西随便就把他给盘起来让他喘不动气了。

    “好烫~烫死我了”刚一进去一股热浪就涌向他们,溪太被烫的想要跳起来,可是偏偏这道路又窄的很,不得不一边强忍着被灼伤的疼痛一边亦步亦趋的小心翼翼往前走,“啊,我,我不走了,我恐高!”溪太的腿抖得厉害,愣在那儿不走了。

    走在最前面的福小宝听到溪太的叫喊停了下来,“很烫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呢?”福小宝本以为溪太是夸大其词,害怕而已,可是她回过头去,看到三师兄的俊朗的面容此时变的红彤彤的,脸上已然浮了一层薄汗,看样子四师兄不像是装的,可是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热意,只是觉得这里面比外面稍微暖和一些而已。

    原本福小宝是想走快一些先去找寻大师兄的,她担心连迟他们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又不能撇下三师兄和四师兄,再说了万一走散了更加麻烦,福小宝调转方向回过头去朝着长耐和溪太的方向过去,等到了长耐的身边她伸出一只手,长耐被热浪侵袭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喘不动气,只能张着嘴靠嘴巴呼吸,当福小宝站到他跟前的时候那胸口发闷的感觉顿时轻了很多,他微微闭上嘴唇,把福小宝伸过来的手当作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那手掌冰冷握在手里很是清爽,他贪恋的握着不肯撒手,顷刻间长耐感觉仿佛置身在浩瀚的海洋之中,凉风习习吹在身上,那灼热之痛也缓轻了许多,福小宝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紧紧的握住手,况且还是一个男人,虽然他是自己的师兄但是福小宝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无所适从,可看到长耐的面容也没有之前那么红了,神情也轻松了许多,也就任由他握着。

    “溪太”长耐长吁一口转过头去对着已经面色发黄,脸上不断地往外冒着虚汗,看起来很是虚弱,“你抓紧我的手,快”溪太连头不没力气抬起来,声音也绵软无力“我,我没力气了”长耐只得走过去拉上他,可刚一放开福小宝的手,那灼热似火烧一般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因为这路实在是太过窄小,只容得下一人前行,所以福小宝也只能跟着长耐由他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溪太那边慢慢地走过去。

    溪太握住长耐伸过来的手,“哇,好凉快啊”溪太觉得舒服了好多,脸上也没有那么烫了,“三师兄,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真舒服!”

    “是小宝,也许是因为她体内蛇妖内丹的缘故,所以这里的酷热对她没有影响。”

    溪太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了吧。

    “四师兄你有没有好点?”福小宝关切的问道,因为中间隔着长耐,福小宝只能歪着头才能看到溪太。

    溪太有些尴尬,自己总是欺负福小宝,虽然不是真的讨厌她,只是大师兄总板着个脸,二师兄呢又总是使唤欺负自己,而长耐就只知道读书,也只有福小宝听他的话,自己可以任由使唤她,欺负她,做了错事让她背黑锅,对她大吼大叫,现在呢?又是因为有她在,才减轻了自己的灼热之痛,仔细想想,好像这一路上,好些事情都是她解决的,什么时候这个一直笨笨呆呆的小师弟,变的这么有想法有本事了?溪太有些疑惑,又对以前的种种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低着头不敢去看福小宝,好一会儿才从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字。

    长耐望着前方曲曲折折的小道,叹了口气道:“我们快点赶路吧,大师兄他们不知道现在何处?”

    “嗯,不知道大师兄他们怎么样了?大师兄最怕热了”似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低,福小宝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石头路下的油火照在她满是担忧的脸上,一闪一闪的发着亮光。

    三人一路手拉着手小心谨慎的看着脚下的道路前行,没有了热浪影响他们走的也快了很多,不到一刻钟,就依稀看到了连迟和萧远的身影,他们两个走的很慢很慢,连迟感到脚下似是有千斤重一般,抬不起腿来,渴的难受,喉咙也像火烧一般随时可能会冒烟,隐约之中他听到了福小宝的声音,她在叫他,声音里透着急切又带着关心,脆脆的,听起来很悦耳,只是他现在脑袋嗡嗡的心想这肯定是幻觉,自己臆想出来的,可是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大师兄~”

    连迟抬起头转过身去往后看,果然一个是她,紧皱着眉头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连迟笑了笑,她还是那么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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