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完全没有想到,原本是排着长队的人群,在人才交流中心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人们全都使劲的往前挤队形一下子全乱了。他也用力的往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却看到只是大厅的服务工作人员到了。

    大厅的门口左右两侧整齐的摆放了许多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公司的招聘广告,内容大同小异大都是说本公司经营业绩怎么怎么样,为进一步占领市场,扩大经营规模,拓展经营业务,计划要招聘多少名新员工,应聘的要求大多是大学毕业、英语过四级等等都差不多。也有的说,公司现有多少名员工,每年上缴利税是多少,公司产品已连续多少年被评为全国驰名品牌,一看就知道是个正在成长中的中小企业。

    整个大厅被分成几个片区,又用大大小小的桌子、柜子围成各个公司的招聘柜台,每个柜台前面又有许许多多的公司简介和招聘职位介绍和相关要求,只是公司的招聘柜台还是空的,显然他们的招聘代表还没有及时到来。他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大概对大厅的布局有所了解,为做好应聘多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有针对性的多了解一些公司,对其的基本情况有所知晓,以便在应聘中取得先机。

    今天的招聘会里又是出现各个企业的要求看似都不是很高,但是要真正被聘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还遇见了几个在前几次招聘会应聘的朋友,大家彼此间已经认识了很久,只是因为在招聘会上,所有来招聘人员的公司与前来应聘的形形色色的大学毕业生,在人才交流中心似乎都已成为一种极为复杂而又微妙的竞争关系。

    大家都清楚招聘会对于每一家用人单位来说,都想要招聘到令自己满意的优秀人才,而前来应聘的大学生都知道好的用人单位的岗位是有限的,招聘了别人就再也不会轮不到自己。大家彼此都想相互认识,但是彼此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默认的隔阂,虽然大家都是笑脸相待,却在心里不停的用各种方法试探着对方,甚至企图在一个刹间,把自己认为是对手的人或是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人一击而败,就像是金庸经典的武侠小说里的那些绝顶高手往往是在无形中致命一击就把自己的敌人给打败。

    他在大厅里来回转悠了几次,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找了个便于观察的有利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匆匆忙忙来应聘的人们不禁思绪万千。

    他坐在塑料凳子上,稍不留神就打盹起来,迷迷糊糊的又想起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那些过去经历的事情像美国大片经典的电影里的那些吸引人镜头一样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

    多年以来,他一直仍旧会不时的回想起,父亲从那个在卫星地图上都无法找到小山村一路陪他到了名牌大学报到的那个下午。他拿到了某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在那个僻远小县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自建国以来没有几个人能被这所名牌大学录取的。可是那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可以接受的学杂费,对他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父亲为凑够学杂费,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一一变卖了,的确是做到了砸锅卖铁,又到三亲六戚那里去借,便又做到了东拼西凑,甚至,连家里唯一一头产仔在即的老母猪也狠心卖了。可是,还是不够,只好到处奔走,四处筹借,最后,母校老师们专门组织了捐款,还到银行贷了一部分的款,才算是凑齐。

    在来上学的路上,买火车票是一坐一卧,父子两人轮流睡觉,在火车上父子俩一天平均每个人才吃两个馒头,每当列车上的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兜售各种美味佳肴时,他们要么一人买馒头另一个人睡觉,要么一个人装作睡觉另一个人上厕所,喝的水是用塑料瓶在车站的候车室里盛来的,车上的乘客看着他们的举止很是不理解,满脸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们,仿佛他们是首次造访地球的来自某个未知星球上的人。

    他心里很清楚当时拿到某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是全县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之一,县里电视台的记者曾经专门采访过他家。甚至,有人在他去读书的途中把他用过的所有能找到的课本都高价买了去,本来他打算是不论别人出多少钱都不想卖的,可是在他离开家门不久,家里人还是盘活资产将出售给极其需要它的人。不过,据他后来所知那个买了他所有课本的人,并没有因此而考上大学,这自然又让那些削尖脑袋寻找捷径的人百思不解。

    是啊,在他的记忆里一切都是那么深刻,仿佛是卑鄙的外星人特意用一把产自外星球的闪着耀眼红光的激光刀在他的神经上用力狠狠的刻划,留下的伤痕连时间这个神秘的家伙都无法将其抹去。

    他是那个小山村里小学的第一名,接着是县城第一中学的第一名,后来上了某名牌大学,仍旧是第一名,不过这个第一名是班里的第一名,好像在大学里已经不再刻意的强调班级、年级的排名。这让他感到很是失落,让他一度失去了方向感。在这所名牌大学的学校里,有的教授喜欢告诉学生自己的新发现是如何即将改变这个可爱的世界,有的教授喜欢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一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基本原理,有的教授喜欢在上课的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告诉你人类在过去几千年里都干了些什么,有的教授喜欢对某个古代著名人物提出自认为是迄今为止最为善意的批评,更为突出的是有的教授竟然喜欢批评大洋彼岸某个强大的国家种种不合理的不人道的做法,仿佛只有按照他的建议去做这个世界才能平稳的运转。

    现在,他觉得这些被称为教授的人教他的那些东西,好像在这个社会既不怎样实用,也不怎样畅销,更不可能卖个好的价钱,或是靠它来吃饭。

    他在大四快要毕业的时候,曾经和具有100多年历史的位居世界500强前茅的某著名的跨国银行签过约,当时让不少同班同学都对他羡慕不已。就是这样一纸合约,让他不得不放弃了很多好的机遇,同学们都一致认为他很可能成为全年级里第一个就业的人。就在一切都在顺利发展的时候,谁知还没有到七月,由于华尔街的金融海啸使这家全世界著名的银行破产了,当然曾经签过的合约也就变成了一纸空文,就连那个国内曾经红极一时的大中华区总裁也只好收拾行囊自谋生路。

    想到这,他真想大声的笑出声来,虽然在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笑容,但在内心他已经大声苦笑了一次又一次,他自问那些过去的已经走远的昨天的一切,难道真的是为了今天这样的失魂落魄,所做的精心准备吗?

    是啊,那时候在上学读书时不怎么用心的那些同学,有时间去学校后面的小山上的野树林里掏野鸟的蛋,有时间去偷学校围墙外的张老头种在家里的桃子,有时间到学校外面的网吧里没完没了的聊天或是一小时接一小时的玩网络游戏,有时间到学校某个没人的角落偷偷的抽支烟或是当晚自习讨厌的数学老师没来时骚扰一个又一个的漂亮女生,还有时间组织人员评选出学校里某某是校花、某某是校草或是给学校里的某个老师免费取一个好笑又好记的名字……自己在读书时这些事都没有时间去做过,虽然没有什么值得事后感到后悔的,但每每回想起也能感觉得到当时自己曾经有过那样的一丝不快、一丝的痛。

    他在扪心自问,想在这个星球上找寻一种合乎事理的解释,后来,他觉得对于这个问题是个痛的问题,甚至是找一个合乎感觉的答案都还是极为困难的。因此,他觉得很痛,是一种在内心上说不出来的痛,这痛是他读书之后,才能感知得到的痛,他称之为读书之痛。

    有时,他也会想要是他从来没有读过一页书,不识一个斗大的字,做一个不开化的人,像野兽一样的顺从本能的生活,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那自己怎么会走出小山村来到城里呢:

    怎能这样想?怎么会是这样呢?他打断了自己,对自己说,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不会没有一点价值吧,只是我的价值暂时还没有显示出来,或者说,如同老家后面山坡上的生长着的一种不知名的野花不是它不会开花,只是还没有到它盛开的季节,到了它盛开的季节必定会盛开出它生命里最美丽的花朵。

    我也是这样,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这力量来自灵魂深处是一种原始而伟大的力量。他在一念之间失去了力量,又在一念之间获得得了力量,人的思想确实隐含着某种神奇的伟大力量。

    于是,他用这种伟大的力量战胜了痛,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沉陷在那痛之中,而是拨云见日,看到了希望。他对自己说,不言放弃,绝对不要放弃。

    他怀着这种来源于内心远古世界里的信念,怀着必胜的信心,再次全身心的投入到应聘中去。尽管应聘是如此艰难,但是他始终坚信自己绝对不会放弃。他想,可以消灭我,但永远不能打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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