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绿竹正在侧耳听着,屋内袁小七见袁校尉死活不肯应下,不忍见他一心做贼,便道:“那我...我去找将军...就说...大哥发现了...知州大人的...的阴谋,将军...肯定会...叫大哥...将功抵罪的。”

    袁校尉长叹一声道:“说了这么多,咱俩的分歧不过终归是因为你不是我,而我不是你而已,小七,你不是我,你没有一个女儿被沈瑜手下的兵士折辱而死,也没有两百个军棍悬在脑袋上日夜不安,更何况我带罪逃了出来,这一生,我只要待在大熙国,这个罪名便永远会跟着我,现如今知州大人给我许下了高官厚禄,我为何不应?小七你又不同...当初你为了救那名贵人,嗓子被熏哑,你虽然告知将军自个儿是残缺之人无法堪当大任,叫将军将这校尉给了我,但在那位贵人心中,怕是一辈子记着你,同我相比,你的前程定是...不可估量,小七,我当初参军的时候可是问过你的,愿不愿意和我做一辈子的兄弟,你当初可是回了你愿意的,从今往后便是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如今,这誓言可还在?你能抛得下未来的锦绣前程跟着哥哥走?”

    袁小七看着袁校尉,许久,才慢慢说道:“所谓前程,我从未...这般...想过,大哥,当初...咱们求将军收留,将军允我们参军时,将军...也是...叫咱们...立下誓言,尽此...一生,忠君报国...卫百姓,大哥,如今...这誓言何在?”

    屋内许久未曾有声音,半响,才听得袁校尉狠下心说:“小七啊,看来...咱们这辈子,兄弟的情分怕是要尽了。”

    绿竹听到这句,终是安下心来,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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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夜听到了战鼓号角齐鸣后,一连几日,沈瑜都未曾有过消息,阮秋心中不安,去寻沈七,沈七也只是叫她安心等着,被她念的烦了,便拿出沈瑜的那套说辞,言将军不忍见夫人日夜操心,还望夫人莫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厚望。

    阮秋心中焦躁难言,却也是人生第一次知晓了做一个深闺女子真正悲哀在何处,这一生困于宅院便也算了,但困于宅院却无丝毫属于自己的势力与眼线,耳目不通的待在后宅之中,完全无从得知外边发生何事,每日里只得缩在后宅之中绣花度日...

    身的不自由尚且能忍,若是眼界变窄,身家性命被他人握在手中而无从更改,那便是连心,都要被禁锢在此了。

    就这般烦恼几日后,阮秋便将教导她刺绣的绣娘辞了,每日给自个儿定下规矩,需得在午饭后做点绣活儿,争取叫沈瑜能在冬天过去前穿的上自个儿亲手做的衣袍,平时便屏退下人躲在沈瑜的书房之中,寻些书本地的杂谈来看。

    看了这些书籍,阮秋方才得知原来这鞑子并非独指一家,而是指那些个栖息在草原上的少数名族,这几年同大熙打的最为激烈的,便要数草原上最为好斗的黑勒族人。

    这日,阮秋正同往日一般窝在书房中看书,沈七倒是第一日不请自来,在书房门外求见。

    阮秋急急唤他进来,“沈总管怎的来了,可是有了将军的消息?”

    沈七拱手回道:“前几日将军飞鸽传书,言道守城之将不在,这几日城中怕是有异动,教夫人安心待在府中,待得将军归来即可。”

    阮秋点点头,又问道:“那书信可能拿来借我一阅。”

    沈七闻言也是一愣,这新夫人这几日心中分明因担忧将军安危而焦灼不已,他明明知晓其中关键却碍于将军之令而无法将事实告知新夫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新夫人愈加焦躁而无能为力,如今见这新夫人一脸期待的瞧着自个儿,不由得暗地里道了声抱歉,方才说道:“这...将军之令,凡涉及军令的信件皆是要销毁的,是以...”

    阮秋闻言,只得叹息道:“如此...那便多谢沈总管将此事告知与我,你且下去吧。”

    沈七看着新夫人失望的面孔,也是不由得暗自叹息,这将军希望新夫人只需无忧无虑过日子的满腔善意之意在此时看来,怕是相当的不解风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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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州府。

    袁校尉自后门被人引进了知州府,知州大人同郭先生早已在书房中候着他。

    袁校尉到的时候,知州大人连忙上前热情的将他迎进屋中。

    郭先生正端坐在屋里品茶,见他来了,也只是点点头,并不上前,全无当初为求娶他的女儿时的殷勤模样,袁校尉心中不喜,却只得按捺下来,恭恭敬敬的问道:“敢问大人唤属下来此可有要事?”

    锦州知州年不过五十多岁,一副养尊处优的富贵模样,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全无架子,他走上前去扶着袁校尉坐下,“袁大人啊,咱们的大事,今晚可成。”

    袁校尉闻言也是一喜,急急问道:“知州大人消息来的可是明确,在下只需将锦州城门打开便可吗?”

    知州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不过,我听闻家弟似是对咱们的事情多有不愿,袁大人可曾将他安抚好了,如今大事将成...咱们可不能临时掉了链子啊。”

    袁校尉闻言笑道:“大人无需担忧...家弟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知州点点头:“果真是兄弟情深,家弟肯弃暗投明,为咱们做事,这可是袁大人的功劳啊,到时候由他打开城门,将黑勒大将军迎进城中,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袁校尉闻言皱起眉头,半响才道:“知州大人有所不知...家弟性子执拗,宁死不肯助我们成事,还威胁我要将咱们的大事告知将军...属下一个情急便...唉。”

    一直在旁边喝茶的郭先生闻言惊的茶盏一偏,见站在一旁说话的二人未曾注意到他,这才悄悄用宽大的衣袖将桌面上的茶水拂去。

    知州却道:“那也甚好,如此便无人再可坏事了,袁大人你同家弟身形想象,到时候便请大人你扮成他去开城门了。”

    袁校尉连忙拱手称是,“属下定会不负大人所托。”

    知州满意的抚上胡须,郭先生此时也站起身来,“大人,既然咱们的大事将成...大人为何还不肯信任我二人?”

    知州手下一紧,半响才道:“也是,那请二人随我来,我这便替二位引见一位大人。”

    知州带着二人出了书房,向着府中的一处偏僻角落行去,这还是袁校尉第一次进了知州府的二院。一路行去袁校尉被知州府富贵奢华的布置惊到,不由得对着身边的郭先生说道:“这知州府同将军府...相差的也是太多了点了吧。”

    郭先生冷冷笑道:“你懂什么,将军乃是一刀一枪靠着军功授了正五品将军,知州大人乃是当今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如今掌一州之主,官阶正四品,两人的府衙怎可能有可比之处?”

    袁校尉闻言心中暗道:“这果真是武夫同读书人的差距,更何况将军还有个无人得知的显贵身份,拼搏了这么多年却不过是个五品将军,若自个儿没有此般机遇,怕是一辈子也达不到知州大人的这种地步...”

    站在一旁的郭先生却深觉自个儿失言,不由得向着旁边走了几步,远离了袁校尉。

    待得知州领着二人到了一处景色秀丽的小院之外,便听得其中传来女子的娇笑声,知州笑着对身后的二人说道:“这位便是黑勒族派来同我商谈之人,黑勒族的大王子殿下,两位务必要恭敬以待。”

    说着便上前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穿着薄衫的妙龄女子在院中四处跑闹,其中站着一位眼上蒙着黑布的壮硕男子在四处摸索,不时将那些个薄衫女子抱在怀中。

    女子们嬉闹间并无人发觉有人进了小院,唯有那男子身形一顿,迅速伸手自腰间抽出一物扔向三人。

    这三人间唯有袁校尉出身兵营,练过些许刀剑功夫,此时看着这向着面门飞来的那一闪着银光的利器,却只能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处。

    好在那人手下留了情,那利器不过是划过袁校尉的脸颊之处,便死死的钉在他们身后的墙上。

    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也是被这一幕吓得够呛,纷纷噤声站在远处不敢再动,全无了刚刚的嬉闹气氛。

    知州也是被吓到,那男子去下眼前的蒙着的黑布,爽朗地笑道:“哈哈,听闻阁下乃那沈瑜麾下校尉,如此看来也不过尔尔。”

    袁校尉从未被人如此看不起过,即便是后来他靠着他弟弟的功劳做了校尉,那些个嫌他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也只敢怒不敢言,自他参军后这还是他一次被人如此轻慢。

    可惜那人气势太强,一双鹰眸冷冷的瞧着他便叫他僵在当场,更罔论同那男子争个高下了。

    知州见气氛不好,连忙挥手叫那些女子下去,待得一院子的莺莺燕燕走光后,知州向着那男子拱手说道:“三王子殿下,这袁校尉乃是咱们成大事不可或缺的人物,莫不能...”

    那位三王子殿下笑道:“那在下真是对不住了,因为阁下乃沈瑜麾下,所以我有些...我多次听闻父王讲起沈瑜此人,说此人...照你们南熙的说法,便是此人狡猾无比,曾一战身斩五百人,将我黑勒一众勇士屠净不说,还将他们曝尸与锦州城城门之上,叫我黑勒勇士死无葬所,魂无归处,我此番前来,便是在父王面前立下重誓,要将那沈瑜的项上人头拿走!”

    言罢,那三王子殿下恶狠狠的笑道,英挺的面上满是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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