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都是我的命,如你所说的一样,既然沦落为尘了,我就得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可是,我好不甘心……”她默默别过了头,眸子里一片冷意。

    他也转身望着漫山的桃花,轻轻说到:“正如我刚才以花喻人所言,如果要做枝桠上无可替代的生命,就算饱受摧折也不要忍气吞声,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不要在乎或害怕未知的结局,如果要做碾落成泥的残瓣,就如你现在这般,只能备受折磨却什么也做不了!若青,你是要做枝桠上的方若青,还是碾做泥的樊家大少奶奶?”

    “我……”他的话字字句句正中她心口,这几日下来,她的确是在委屈求全,结果受尽了屈辱还落下一身伤痕,她是方若青,她可是方若青呀!“我要做枝桠上的方若青!”她激动的回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朝着山坡故意大声的叫道。

    “我是方若青――”

    “听――不――见――”

    “我――是――方――若――青!”

    “听――不――见――”

    “我――是――方――若――青――”

    他浅笑如风,扬起迷人的梨窝;她笑靥如花,忘却所有的伤痛,桃花遍地,繁花如梦……

    他坐下来,静静的望着天上的皎月,她也在旁边席地而坐:“这些桃花树是谁家种的?”

    “是我从小到大一棵一棵种的……”他轻轻回答。若青一惊:“你种的?!”

    “从我一出生我娘就死了,小时候,大家都说我是克星,我一伤心便一个人往这小山坡上跑,后来,我从我爹的口中得知我娘很喜欢桃花,我就偷偷攒钱买了桃树苗,每个月种一棵,直到把整个小山坡都种满了……我想,娘一定在天上看着这些桃花,她一定很开心……”

    夜风突然吹来,带来一阵冷意,此般的他,没了白天的清秀爽朗,像一个孤寂而又单纯的孩子……

    她突然想像娘一样抱抱他,暖暖他这么多年来缺失的母爱,她如他一样,从出生便没了娘,从小跟着爹长大,母爱不过是天方夜谭,南柯一梦……

    “少文,二娘会看见的……”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突然浅浅一笑,扬起迷人的梨窝:“你现在的心情好些了么?”

    若青点点头。

    “你脸上得搽些膏药,可别毁容了!”他打趣的嘱咐道,然后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

    若青也相视一笑:“放心吧,我方若青命大着呢!”

    樊家大厅,袁玉纹满脸怒气地端坐在正座之上,下人们不敢吭声地静立在大厅两侧。

    “夫人,大少奶奶和……二少爷……回来了……”家丁从外面匆匆赶回来。语罢,若青和少文便已步入大厅内。

    “大娘……”少文唤道。

    “怎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娘?方若青,你这两条腿可还真能跑啊!”袁玉纹冷冷嘲讽道。

    “大娘,少文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大嫂不但被打成这副模样,还要被锁进材房里遭毒蛇咬,若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今天大嫂已经不能活着站在这里了。”樊少文不卑不亢地慢慢讲道。

    袁玉纹无言以对,却又怒火攻心:“可她不守妇道竟然再次动手打少唐,若不给她点教训,恐怕她还不吃了你大哥!”

    “大娘,少文说句不中听的话,大哥从大嫂进门到现在都是言语辱骂,如今大嫂的脸都被大哥打得肿成了这样,若是方家的人知道了,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袁玉纹自知方家虽已落魄,可毕竟自己理亏,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收拾。

    “大娘,从大嫂嫁进我们樊家来,大哥一直都不肯承认大嫂,大嫂却什么话也没说,是以和为贵,若大娘一味责怪大嫂而不找找大哥的原因,就算你把大嫂关一辈子,她和大哥也不可能相处为姻。”樊少文顿了顿,继续说到:“当初你们要我替大哥迎大嫂进门,我本就犹豫,我想,日子久了大哥便会接受这段指腹为婚,可是,如今少文只觉得心中有愧,如若当时我拒绝,就不会弄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了……大娘如果要怪,就连少文也一起罚吧。”

    若青看着他,心里一片感动。

    “这……”袁玉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

    “夫人,二少爷说得在理,你就饶了大少奶奶这回吧……”赵妈也上前劝道。

    袁玉纹无奈的叹了叹气,思绪繁杂的起身走近若青:“行,今天就看在二少爷的面子上不计较了,你记着,若有下次,绝不轻饶!哼!”说着,愤然离开了,赵妈和下人们也都一哄而散,只剩下若青跟少文两个人。

    “谢谢你……”她看着少文,不知该如何道谢为好。樊少文浅浅一笑:“你不用谢我,我不过是替你说了你该说的话而已,不是么!”她也浅笑出声,却忽然感觉到脸上无比的胀痛。

    “你快回去吧,我去找找看有什么药拿给你今晚先敷着!”樊少文看出她疼痛的样子,急忙担忧的说道。

    “不用了,我房里有药,你早点休息吧。”若青推辞道。

    “也罢,那你早点歇着。”

    “恩。”

    回到房里,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瓶膏药来,瞧着玲珑镜中那红肿的脸,内心就泛起一阵疼……

    三天后,樊少唐的伤已经痊愈了,若青脸上的伤也已经完全好了。袁玉纹为庆祝少唐身体痊愈,亲自下厨做午膳。

    午膳桌上,樊少唐与袁玉纹挨坐,若青与少文并坐。

    “娘,看见某人我就胃口全失,我不吃了!”刚动筷子,樊少唐便不耐烦的起身要走,袁玉纹一把拖住拉回了座位:“少唐,娘亲自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肉饼,来尝尝!”说着,不停的往他碗里夹鸡肉饼。

    “娘,我都说了我没胃口!”樊少唐吼道。

    “娘,你先用吧,我来伺候他。”若青丢下碗筷,无视樊少唐嫌弃的表情,径直坐到他身旁用他的筷子夹起碗里的鸡肉饼就要往樊少唐嘴里塞。

    樊少唐先是一惊,随后立马一掌将嘴边的鸡肉饼打掉在地:“方若青,你干什么!”

    “樊少唐,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可这满桌子的菜是你亲娘辛辛苦苦专门给你做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机会吃到我亲娘给我做的一口东西!”她的眼里充满了指责和忧伤。

    “好啊,那你把这地上的鸡肉饼捡起来吃了,你若吃了,我就把这一桌子的菜一个人全吃光!”樊少唐只觉得她在所有人面前一片虚情假意,毫不领情。

    “大哥,大嫂她……”樊少文话还未说完,便见若青毅然蹲下将地上的鸡肉饼捡起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樊少唐惊了,他的心为之一震,方若青,这到底是你的真面孔还是你可以演到这个份上!

    袁玉纹也一惊,她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在意,如此忍辱负重……

    只有樊少文疼惜的看着她,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握成了拳头。

    吃完,她擦掉嘴角的残渍,冷冷的看着樊少唐:“樊少唐,该你了。”

    “行……”樊少唐懊恼的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朝嘴里塞满桌子的东西,他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别样的东西……

    “少唐,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袁玉纹心疼的给樊少唐拍背,赵妈赶紧递来茶水。

    看着儿子如此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做的午膳,袁玉纹心里一阵欣慰:“来来来,若青,少文,快坐下用午膳!”

    若青缓缓回到座位,没有看樊少唐一眼,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午膳过后,若青去了厨房帮忙,丫鬟老婆子们劝道:“大少奶奶,你就歇着吧,这些活儿都是我们下人做的……”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她继续低头忙碌着,丫鬟老婆子们也没有办法。

    “大嫂……”樊少文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厨房。

    她抬头:“少文,找我有什么事吗……”

    ……

    临榆县,烟雨楼,既是窑子又是赌坊。

    “哎哟,樊大少爷,你可有几日没来我们烟雨楼了,你瞧瞧,姑娘们可都想死你了!”老鸨

    子恶心的扬着手中充满浓郁香味的丝帕,谄媚的招呼着。

    樊少唐一把推开摸过来的手,不耐烦的吼道:“摸什么摸!别乱摸,忘规矩了?你樊大少爷我只认赌!”

    “行行行,你是大爷,听你的,来来来,你这边请!”老鸨子满眼冒钱的把樊少唐请进赌坊场子。

    赌场内,人山人海,犹如闹市。老鸨子恶心的扭扭她的水桶腰,嗲里嗲气的甩着丝帕:“那樊大少爷,你玩儿好,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去去去!”樊少唐不耐烦的撵道。

    老鸨子刚出来门外,便见一个姑娘往里走。“哟,姑娘,我说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让开!”方若青毫不客气的推开她往里奔。老鸨子不知所以然的跟着跑了进去。

    “樊少唐!”她冲进去一眼便看见了他,直接大声吼道,眸子里一片怒然之色!

    樊少唐回头看着她,扯起一丝嘲弄:“怎么,你这大少奶奶当得还真称职,都管到这儿来了?”

    “哟,原来是樊家大少奶奶呀,行行行,你们自家的事儿我不管!”老鸨子继续扭着腰出了赌坊门。

    “樊少唐,跟我回去。”她冷冷看着他。

    他突然觉得好笑,生起一丝玩弄:“行,那你就等到天黑吧……”

    还未等他说完,只见她怒然走了过来,一把掀掉了樊少唐所在的赌桌!

    “我说,这大少奶奶蛮劲儿还挺大的嘛,樊大少爷,这钱你可得赔我们!”赌徒们一哄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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