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边的贺年声,李氏纳罕地探头来瞧,只见戚成业戚石头等带着一群娃娃们来进屋拜年了。
    “叔,婶儿,新岁万福呀,”戚成业带头先作揖贺福道,“万福,万福,都快进屋来吃茶,”李氏连连笑着招呼道,夏老爹也从灶边起身到正屋桌前来待客,尾随着的孩子们一人高喊一句拜年,屋里一时热闹不已。
    往年里夏家可极少有客登门来拜过年,都不过是过路时喊一句意思意思,也得亏夏豆昨日提了句戚成业要来,李氏这才一大早就烧了热茶备着。戚石头几个能上桌吃茶,小娃娃们就只能在一旁等着主人家给礼。
    李氏给小孩们一人抓了一把炒黄豆,外加一块糖瓜,分到双子家那小儿时,小男娃捧着糖瓜一个劲儿的作揖道谢:“多谢婶儿,多谢婶儿。”
    这正是昨日在神龛下捡米吃的那孩子,李氏心头一软,又多分了他一块糖瓜,其他孩子可都眼巴巴看着的,帮着散糖的夏豆只好依葫芦画瓢给小孩们每人都加了块糖点。
    来得人多,夏豆进屋了拿了好几趟东西才散完糖,李氏悄悄儿的瞪了她好几眼,竟是怪她太大方的意思,夏豆无奈又好笑,等人都走了,李氏才小声呐呐道:“这糖咱自家人可都舍不得吃的。”
    夏豆笑着打趣道:“那让哥哥也去别家拜年去,把糖都吃回来嘛。”
    谁知李氏想想说是这个理儿,赶紧推着夏木出门,让他跟着戚成业他们一道去给村里人拜年去。
    今年大约是夏豆的缘故,来夏家拜年的竟一波接着一波,村里除了那几户跟夏老爹家抵牾太深的,其余人家或多或少都打发了人上门来纳福。
    连里正家都让戚景明上门来喝了杯茶,夏豆对这小明的印象还不错,大大方方地跟他见过礼,临走时还包了些东西给他当做回礼,“景明哥,这个你可一定要收的,庆你来年一举及第。”
    “夏豆妹妹,”戚景明垂眸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只拱手作揖道:“多谢吉言了。”
    这书生依然是当初斯文有礼的模样,夏豆抬首望着他笑了笑,他便微红着脸提着礼包匆匆返家去,倒是李氏悠悠感叹一句:“明哥儿这孩子啊,从前就数他我看着最有出息。”
    “难道现在就不是最有出息的了?”夏豆好笑地侧头问。
    “现下,”李氏拉着夏豆回屋边走边道:“现下可算是见识了,豆儿你说哈,就纯哥儿这孩子,单单是个车夫,都是那般玉人儿似的人才。”
    李氏边走边叹:“啧啧啧,那城里的后生,得出息成啥样啊?”夏豆差点要笑出声,“那娘你觉着,景纯和景明哪个有出息些?”
    “这个不好说,”李氏为难道,“要说长相,纯哥儿长得跟神仙似的,怕是谁也比不过了,不过嘛,明哥儿到底是读书人,纯哥儿这孩子就这点差了些,但也是顶好的了,长得那般模样,还是读书人,岂不是真成神仙了?”
    夏豆扑哧一声笑,连揽着她娘进屋烤火。
    中午时晏祁总算带着夏树回来了,李氏大老远听到马儿嘶鸣就摸出屋来,正巧看见夏树提溜着只野兔高声报喜,“娘,快看啊,哥哥给我抓了一窝兔子!”
    在下邳村方圆山里能抓到兔子,夏豆对晏祁也是佩服至极。这所谓一窝兔子也不过三只,一只半死不活的母兔子带着两只半死不活的兔崽。
    “哥哥带我去了虎头山,那山头尽是雪压着,谁知在山脚边上的土洞里边,竟找着了这么一窝兔子,”夏树一进屋就手足舞蹈地炫耀,“还有哇,骑马真是太好玩了,比坐牛车还好玩。”
    夏豆递过热毛巾给他俩擦脸,李氏嗔怪道:“那山里雪深得都能没顶了,你就净带着你客人哥哥胡闹吧,”,她又掂拿两只小兔子左右为难,“这母兔子怕是不行了,两只小的吧,吃也不好吃,养也不好养。”
    夏豆仔细看了看,那只大兔子已然冻得只有出气没了进气,兔崽倒是畏缩着像还有生气,“要不小兔子养着,母兔子就...”夏豆犹豫地问道:“做成兔肉吃了?”
    “好呀!我还没吃过兔子肉呢,”夏树欢呼着赞成,夏豆赶紧把母兔子递给晏祁,“我做不来这事,你可会处理这玩意?”
    晏祁微微皱着眉头,“这...我倒是不甚在行,”最后还是夏老爹揽了这活,倒了后屋去费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兔子皮剥了下来,夏豆拿着兔子肉内心虽有不舍,但仍是做了锅好吃的麻辣肉片。
    正午时一家人正在吃年饭,却不想外边传来了大声的骂喝,“夏大憨,你一家有没有良心!”
    夏豆听见这熟悉的斥骂声心头一咯噔,放下碗筷跟着李氏出门去看究竟,只见一婆子正颠着脚朝着夏家走来,连路骂声不停,“没良心,黑心肝,狼心狗肺,”不是那赵婆子还有哪个?
    “寻常狠心不来往也就罢了,大年初一都不来你娘屋里拜年,”赵婆子冲进屋来直往里边走,“好哇,你这一家倒是吃得好,还有肉吃!你娘都要饿死了,你一家看都不来看一眼,这心肝都被狗吃了。”
    大年初一这婆子打上门来找晦气,夏豆眉头都拧成了结,李氏站在门口拦着赵氏,“娘,大年初一的,你这是胡言乱语什么。”
    “嚯,你还知晓我是你娘,”李氏一句失口,赵婆子连连向身后的村里人讨公道:“大伙儿都看看,这大家子屋里可摆着肉呢,也没叫她娘来吃,”她又指着夏豆的脸道:“他叔他婶来说句公道话,这豆二丫从城里回来,带了一车的好东西,年初一都不来奶家里拜年,像话吗?”
    赵婆子一路闹腾过来,又听说是骂那从城里回来豆二丫,惹得不少村里人都跟来看热闹,从前大伙就不大待见她,现下更不会帮嘴了,都只站在屋边尴尬地冲夏豆一家笑。
    “赵婆婆,我知道您老人家年纪大,记性不好,”夏豆跟她打了这么多回交道,早已烦不胜烦,“夏二叔,你也别躲着了,你总能记得清,咱们签了契的,契书可都还留着?忘了就去看一眼。”
    夏老二一家这才从人后面钻出来,脖子一梗就不认数,“什么契,你说的啥契?”
    夏豆铁青脸盯着这无赖,这时夏老二家的胖闺女却钻着空子就溜进屋,直直朝着饭桌扑上去,“奶,有肉吃,我要吃肉!”
    这下夏树夏荠怎能忍,两人跑过去就将她推开,“你走开,别乱吃我家的东西。”
    夏荷花呜啦啦几句就要哭,“奶,我要吃肉,我还要吃糖,柳儿她们都说了,四傻子家早上给她们都发了糖瓜,还有炒豆子,我也要我也要。”
    “夏大,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家这么有,给你侄女儿吃点咋了?”赵婆子指着夏老爹怒道,又唆使那胖闺女,“花儿,你去吃就是了,你大伯家的可不跟自个家一样的。”
    夏豆简直气得脑门要冒青烟,大过年的除了这老虔婆谁也不想说晦气话,李氏只得耐着性子在一边劝,“娘...赵婆子,这年初一的,我家豆儿难得回来一趟,你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我怎么就闹了,要不是你一家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我能闹上门来?”赵婆子得了好脸色越发洋洋得意,盯着夏豆身上的衣裳眼睛都要冒出绿光了。
    “小夏姑娘,这就是那家人?”这时屋里有低沉而醇温的男声传来,“在官府上了契,断绝了恩义的那户?”
    男子背着手不急不缓的迈步出来,穿一袭青布长袍,身形颀长,面如冠玉,几步路之间便可窥其姿貌之端华,神仪之明秀。这男子很年轻,通身却带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贵气,村里人一时竟看呆了眼,男子走出屋来,朝着夏老二几个瞥过一眼,又沉声问夏豆道,“可是?”
    “是,”夏豆收了收气道,“这正是我托公子,去官府上了契的那户人家。”
    “即是如此,此番是闹甚?”男子面色一肃,浅浅朝赵婆子扫过一眼,威严立生。
    “不知,”夏豆摇摇头,“大约是以为过着年,官府的官差大多也回去过年去了,无人理会这事,他一家便拿知县衙门里头的令不当回事了。”
    “你..你们是说啥,”赵婆子还只开口说了一句,喉咙里却被一粒飞来的圆溜溜的物卡顿住,夏老二一张口,喉头亦是一梗。
    很快夏老二便拖着他那哭闹不停地闺女,和自家瑟瑟发抖的老娘灰溜溜地逃了,夏豆还在身后提醒道:“夏老二叔,咱们的契可是官府批了的正经书文,你下回再来闹腾,我家也不怕去城里找官差来和你好好闹闹。”
    赵婆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到自家门口,一通捶足顿胸,才从喉咙里抠出那物来,不过是一粒圆溜的炒黄豆。
    除了夏豆眼尖见着了,在场的谁也不知晓晏祁出手送了夏老二那家人炒黄豆吃,都只当赵婆子被这贵人后生给吓唬住了。
    夏老二说走就走,留得村里人面面相觑,戚六婶趁机出来打圆场道:“大伙儿来都来了,不若去夏老大家里坐坐,按岁数夏老大也比咱大多年长,拜个年是应当的。”
    “正是正是,进屋坐,进屋坐,”李氏连搓着手招呼道,她又巴巴地看了看夏豆和晏祁,像是在示意着问意见。
    “各位叔伯新年大吉,”夏豆挽着她娘的手跟着招呼道:“来都来了,都便进屋喝杯茶吧。”
    众人见连夏豆都松了口,也都笑着闹着拱着手作揖道福,“拜年了,拜年了。”
    *
    屋子小坐不住,李氏索性将桌子搬到院中间来,端上了炒豆儿五香瓜子咸豆干等,众人原先都还不敢动那些食,直到夏豆笑着招呼:“叔儿婶儿都吃啊。”
    有头个开动的,接下来人才一人摸块豆干吃,气氛慢慢活络起来,汉子们同夏老爹说些家常事,妇人们就拉着李氏亲亲热热地姐妹长姐妹短,又拉着夏豆横竖一通夸赞。
    “真是仙女儿似的,都看看,瞧这好模样,这好身段,难怪说女大十八变。”
    “可不是,咱这闺女真是好,又好看又能干。”
    “哪里,当时我就看出来了,咱这闺女,就不是一般的姑娘,可不中,现在这满村女孩儿,谁能比得过她去。”
    ...夏豆被这群相熟的不相熟的姑婶拉来扯去,笑得脸都要僵了,恰好正看见戚巧儿也在,眼睛一亮便跟李氏道:“娘,我带巧儿她们玩去了。”
    “这孩子,”李氏拍手笑:“大姑娘一个了,还是贪玩。”
    “姑娘们可不就爱凑在一处玩,”戚六婶见夏豆与自家闺女最是亲近,高兴的不得了,“去吧去吧,巧儿你多跟你豆儿姐姐说说话,”
    夏豆抽了抽嘴角,连带着戚巧儿几个走出了婆婶圈。巧儿这姑娘模样还是乖巧玲珑的,只是见着夏豆却不似当初那般叽叽喳喳了,小姑娘们都围着夏豆问东问西,倒只有她显得话最少。
    夏豆一时也不知怎么打开话匣子,只好不断递甜瓜点心给她吃。众人吃喝一顿慢慢散了场,戚六婶走前还笑呵呵道:“晚上来我家玩儿啊,巧儿怕还有许多贴己话要跟她豆姐姐说呢。”
    李氏笑着含含糊糊地应了,直到人都走了夏豆才问道,“巧儿是比我小多少啊娘,以往怎不知我竟还算姐姐?”
    “哎哟说起这事可不就巧了,你和六婶家的巧儿,可不是同一天生的,你是半夜寅时,她是早晨辰时,”李氏笑得满脸喜色,“都是大闺女了,她家巧儿都放了地方,开春就说要定亲了。”
    “哈?”夏豆惊奇道:“定亲了?”
    “可不是,都十六七岁的姑娘了,也该要嫁人...”李氏话没说完,夏豆连忙逃路去找夏树晏祁玩,生怕她扯到自个身上。
    晚上时夏豆包了些随礼,顺带着送到了戚六婶儿家去,幸而这回回来准备得足,买的东西还算多,比如给戚景明送的砚台,戚成业送得算盘珠,都是夏豆事先就想好买了的,戚巧儿这边就送了枝镀银钗子,考虑到她是定亲了,夏豆又给了她一个刺绣荷包,包了几个铜钱和一个镀银镯子。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夏豆捏着戚巧儿的手道,“我今儿才知道我还算你姐姐呢,就当姐姐送你的定亲礼了。”
    “夏豆...”小姑娘看着她眼眶都红了一圈,喃喃地也不知要说些什么。直到夏豆坐了会要走了,戚六婶送她跟李氏到了门口,戚巧儿却冲出来拉着她哀哀出声道:“夏豆,夏豆姐姐,你能不能也带上我”。
    小姑娘哽咽道:“你带我也去城里做活好不好,我还不想嫁人啊,夏豆姐姐求求你了。”
    “说得什么浑话,”戚六婶儿脸一僵拉回闺女,干笑着解释道:“姑娘还小,贪玩不懂事。”
    戚巧儿越发哭着哀求,被戚六婶儿骂回了屋去。夏豆心有不忍地垂了视线,心事重重地跟她娘回了家,路上听李氏说,戚巧儿定亲的那家家境不错,就是那儿子年纪大了些,李氏感慨道:“这年头,家里能保温饱,就是不错了,就这门亲事,别家姑娘相求都求不来呢。”
    “既然亲事不错,怎那家儿子年纪不小了都未曾娶亲?”夏豆问,李氏压着声音道:“据说好似娶过一回的...”
    夏豆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回了家后李氏便张罗着给夏豆清点行李,因夏豆跟她说了明日便要回城,李氏虽多有不舍,却也知晓她回城是正事要做,只得将她带回来的东西,又一件件地包上要给她带走。
    夏豆好不容易劝住她止了手,却见李氏眼眶里早已滚了泪,夏豆心疼地揽过她娘,柔声道:“娘,我这不是..唉大年初一咱可不能哭的。”
    “你说说,咋就这么的急,”李氏隐忍着哭声道:“这还就回来了一天,就说要走,你那酒楼东家定的规矩,也太苛刻了些。”
    夏豆被她说得眼睛也是一红,李氏却拉着她道,“别哭别哭,豆儿你是做事的人,年初一兆头要好,”
    娘俩儿生生忍着泪花,又说了许多贴己话。夏豆因戚巧儿的事心有余悸,这时趁机跟她娘透底道,“娘,虽说子女的婚事,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但..这事儿我自个儿有打算,你可千万别...冷不丁地给我说门什么亲事。”
    这话说得李氏心一虚,“我这不是,也是帮你物色物色...”
    “求你,千万别,”夏豆摇着她娘的手撒娇道:“到时候我自个要相看到个不错的,一定带回来给你过眼,要你点头了,我才答应好不。”
    “说得什么不害臊的话,哪有姑娘家自己相看的,”李氏拍她手道:“就你没规矩到无法无天了。”
    夏豆一番撒娇耍痴,最终还得缠得李氏应下了话,不会轻易给她说什么劳什子亲事,并且夏树几个的亲事也得让她知晓,千万别乱娶乱嫁。
    第二日一早天未亮,夏豆便和晏祁坐上马车回城去,夏老爹一家抹着泪从村尾送到村头,走了许久后夏豆掀开了车窗帘,还能隐隐见他们站在原处看着。
    夏豆走后当晚,村里竟有不少人家找上门来,都说是要让夏豆带着自家的闺女或儿子,去城里谋些事做,李氏无奈地摆摆手道:“去城里做事哪有那么容易,我闺女一早就走了,城里规矩严,做事都是有章法在的,你看这还是年初二,我闺女就紧巴儿地回去干活了。”
    村里人这才失望地回了家去,只后悔没早些来,昨晚就该来的。
    晚上时李氏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进去,她推了推夏老爹幽幽道:“那后生,我看着不简单。”
    “太好了些,”夏老爹翻了个身闷声接话。
    “是啊,太好了,就怕咱闺女配不上,”李氏也闷闷道,“论人才论相貌,就算咱闺女配得上,咱家里这个样子,也配当不上。”
    “闺女主意大,”夏老爹含含糊糊道,“随她去吧。”
    “就你这爹心大,我这心口是真七慌八乱的,”李氏忧心忡忡道,“闺女这个样子,我真是又欢喜得打颠,又要替她发愁得吃睡不下,让她这么无法无天下去,到底成不成啊她爹?”
    “你是愁得吃不下,”夏老爹拍拍她肩膀道,“也不看看村了里人,都是想吃都没得吃,你这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胡乱瞎想。”
    “啧,你说得也是,”李氏一想到这层便心定了些,“闺女走前又给了钱,这房子得修,家里这么多东西,就怕那夏老二不死心要来偷摸,要多防着...”
    “快别睡了,咱来合计合计,房子要怎么修,统共有多少钱,”李氏一说起就来了精神,披着厚袍子就起了身。
    “哎哟我一忙又把这事儿给玩了,荠儿,树儿,你俩货快别睡了,白日里那哥哥给你俩的荷包呢,我这一没留神,你俩就私拿着了?”
    “娘,你这都闹了一晚上了,还要不要睡觉了,”夏荠手里紧紧握着荷包,闭着眼不耐烦地嘟囔道。
    *
    原阳城内,夏豆披着月白貂裘走在冗长昏暗的暗道里。
    “姑娘,都按你吩咐的办好了,只待你与公子回来主事,定能万无一失地救出人来,”身着青衣的汉子拱手朝夏豆恭敬地道。
    “辛苦了,”夏豆朝他微微颌首,清冷的眉目隐隐竟有几分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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