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晓,石凡走出旅店,但见街边健身的、练功的,三五成群;沿街摆摊的、卖小吃的,比比皆是。更有匆匆来去的夜行人,穿梭其间,显得顺天府的黎明时分与众不同。石凡在街边买了几个牛肉夹馍,他身上的银子,还是临别时雨沁专门准备的。转过两条街,东边天空,一轮红日已冉冉升起。忽听得西边街头人声嘈杂,并伴有器械的撞击声,石凡快步走向前去,却见两拨人在一起大声呼喝,长枪短剑交相辉映。人少的一方,似是道士,一色的青布长衫,手执铁剑;人数稍多的一方,似是江湖游侠,各样的装扮都有。

    为首的道人庞眉皓发,虽是年届古稀,仍然内蕴精芒,目光如电。老道手中那把镔铁剑,舞成一团剑光,人剑不分。三个江湖怪客彼此呼号,枪刀齐举,合力迎战老道,兀是抵敌不住。老道左首,两个青年道人迎战四个江湖侠客,两柄长剑对两剑两刀,战得异常激烈。老道右侧是一个青年女子,一柄剑战一老一少,惊彩纷呈。石凡走得至近,大喊一声“各位英雄,暂且住手!”众人愕然,停下相斗,均看向石凡。石凡道:“在下石凡,各位英雄如何称呼?有什么梁子不可以揭过,非要如此以性命相搏?”老道说:“我等乃括苍山道人,为燕王的八月十五会盟而来。我是青葱道人,那女孩是掌门人之女,名叫欧阳思雨”老道手指左侧两个年青人说:“那两人是我派第二代弟子。”三个江湖怪客中,一满脸络腮胡的黑脸大汉忍不住大叫道:“我道是什么旷世英雄来把我等喝止,原来是这么个女兮兮的小白脸!我看你背负那把长剑也只好装装样子,反正我等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你下场来啊,我们大伙再玩玩!”说得众人都笑。石凡却不愠不火,仍道:“以你等众人,围殴人家一个小女孩,这是江湖侠义人士所为吗?”黑脸大汉大怒,一步跳到石凡面前,戟指而言:“小子,别太张狂,要伸张正义,还轮不到你!”石凡哂笑道:“忘记问了,诸位英雄如何称呼?”少年侠客道:“斗老道三人乃江湖传闻的‘江湖怪侠’,斗两个青年道士的是‘洪门四杰’”少年侠客指着年长者说:“这是江湖人称的‘盲丐’,我是江湖人称的‘小呼风’”,石凡哈哈一笑说:“真是有趣,括苍山一派如何就同时得罪了诸位英雄,以致于你们同仇敌忾,必欲致括苍山诸人于死地呢?”

    此时,黑脸大汉怒不可遏,他左手呼的一掌击向石凡,在石凡侧身躲闪时,右手鬼头刀从上往下钭劈而至,刀疾风劲,声势颇为吓人。石凡一跳跳开,黑脸大汉跟踪而至。欧阳思雨急喊:“石凡哥哥,快亮出兵器!”石凡道:“不是性命交关,我不能亮剑。”众人听得此言,俱哈哈大笑。黑脸大汉愈怒,石凡大言不亮兵器,对自己是极大的污辱,这口恶气如何吞咽得下?黑脸大汉咬实牙根,左手掌呼地从下搂击,掌心漆黑如炭,显然是练有极为歹毒的黑砂掌功夫,右手刀封住石凡退路,狠狠地往下猛劈,这是黑脸大汉的绝招“上下交征”。一般人使用兵器,以右手为主,两手同时使用两种不同的武功,在江湖中极为少见,两手武功配合得妙到毫巅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石凡躲得开黑砂掌,断难避过鬼头刀。在这性命俄顷之际,只听波的一声响亮,一粒劲疾的石子啪地一声打在刀身上,鬼头刀断为两截,而石凡已躲过大汉的黑砂掌。

    黑脸大汉一脸茫然,顿时呆立当场。青葱道人功力颇高,他忽然说:“是弹指神功老前辈吗?请现身吧!”但见白云悠悠,哪里有弹指神功前辈的影子?石凡对欧阳思雨道:“女侠,贵派如何开罪这许多江湖人物?”欧阳思雨桃腮杏面,秋波微转地瞟了一眼石凡道:“这事让人如何说得出口?”众人中有人接口说:“原是洪门四杰的大杰朱未然见欧阳思雨长得仙姿佚貌,我见犹怜,又是孤身一人,遂生歹意,上前去一番污言秽语,欧阳思雨艳冠群芳,不可方物,如何能受此欺辱?于是大骂‘瞎了眼的狗贼!’恰好盲丐与小呼风经过此地,听得此语,盲丐以为欧阳思雨在骂自已,怒不可遏,侧耳听得欧阳思雨的位置后,呼的一掌拍过去。欧阳思雨羞愤难当,难以解说,便拔剑急刺,小呼风怕盲丐吃亏,也执刀助战。我们由此经过,见众人欺负一弱女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学武人之本份。正斗间,朱未然忽然哨声连连,我等众人不知何意,却见江湖三怪赶来,与他们站在一起,形成混战。”

    石凡禁不住偷眼看向欧阳思雨,但见她手若柔荑,颜如舜华,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腮晕红潮,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皎若秋月,羞娥凝绿,娇莺初啭,微风振箫……真是说不尽的美丽,道不完的妩媚,石凡心旌摇摇,顿时羞红了脸,他微微地低下了头。

    盲丐听得如此,不禁大怒道:“哪个江湖败类,当街欺辱女孩子,给我站出来!”朱未然欲待出头,二杰肖一同给了一个眼色,肖一同道:“这位前辈不必生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多看了女孩几眼,未必就是亵渎!你若要理解为精神上对女孩偎亵了,那是你的事。漂亮的女孩子,那漂亮本来就是让男孩看、让男孩欣赏、让男孩冲动的,若然没一个男孩关注女孩的漂亮,那女孩子还有自信吗,她不难过得要死!”三杰丁丕也道:“若要男孩不看,除非女孩自己弄个脸罩,或者把男孩的眼睛挖了去,让每个看到她容颜的男孩都变成瞎子!”盲丐大怒道:“你在骂谁瞎子呢?”丁丕回道:“又没有说你,你又何必多心!”话未毕,盲丐呼的一掌,击向丁丕。丁丕跳一跳躲开,然后舞动双枪,攻向盲丐。盲丐虽然目不能视物,但听音辨形的功夫却非同小可,掌法又异常凌厉,二人斗得十来个回合,丁丕已渐落下风。

    肖一同颇为机敏,他见久斗下去,丁丕必然落败,于是,肖一同高声大叫,扰乱盲丐的听觉。丁丕也颇为灵醒,他持枪凝立,眼睛只是注视着盲丐。盲丐一时不知道丁丕站立何方,心下着忙,急忙运气于身,以求自保。丁丕见此情形,知道机不可失,双手持枪,悄无声息地向盲丐慢慢刺去。这边厢惹恼了“小呼风”赵海,只见他一个飞跃,剑尖已抵在丁丕后心。原来,丁丕全神贯注,生害怕出得一点声音,引起盲丐惊觉,所以,未曾防备赵海闪电般的一剑。朱未然与肖一同眼睛只是放在丁丕的双枪上,哪曾留心那个尚未成年的赵海?这下变起苍促,丁丕双枪距盲丐前胸仅不到半寸,丁丕只要一加力,盲丐必死无疑。赵海的剑尖已抵在后心,丁丕若然一动,那剑必定穿胸而出,性命决然不保。

    肖一同脑子颇为活泛,当此之时,肖一同喊道:“丁师弟,你们要演练招式,也不必定要在这个时候,还不赶快站过一边去!”丁丕借了这个台阶,收起双枪,走过一边。小呼风扶了盲丐,站到石凡身旁。便在此时,一个脸形瘦削、满脸疙疙瘩瘩的的汉子站出来,他叉腰而言道:“我是江湖三怪之一,人称‘咸猪手’吕斌。那个女孩子诚然漂亮,便是倾人城倾人国,难道就不能看她一眼?洪门四杰多看了几眼便当剜目挖心,似这小子”吕斌手指石凡说:“偷眼旁观,一脸迷醉的样子,就依律合法,不该遭到谴责?”括苍山青葱道人说:“你等当时不在现场,那等污言秽语,如何说得出口!便是神仙也难以忍受,何况是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跑过来就舞刀弄枪,这是何道理?”吕斌气嗝在胸,一时无话。三怪中的“穷秀才”曾雷手摇铁扇,打个哈哈站出来道:“话都是你们在说,何不问问洪门四杰?”众人尽都看向洪门四杰,朱未然无言以对,肖一同道:“谁见证了,我等说甚污言秽语?青葱道人你们几个看见了?盲丐与小呼风看见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伍柏道人说:“女孩本人已证实你等出言无状,她气愤不过,才上前来讨个公道,这又有何说?”肖一同诡笑道:“你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女孩一漂亮,你们都被她摄了魂去?漂亮说天是黑的,天就是黑的了吗?漂亮说满地是金子,你们就相信每个人从此都可以成为富翁了吗?漂亮让你们跪拜瞌头,你们都甘愿作裙下之鬼、从此成为漂亮的俘虏吗?漂亮让你们把嘴巴缝上,是不是你们从此就可以不吃饭了?”伍柏道人又欲说话,欧阳思雨急红了双眼,她一跺脚,转身跑开。石凡怕欧阳思雨出事,急忙追了过去。

    石凡追出很远,没看到欧阳思雨的踪迹,回身转来,括苍山青葱道人与江湖三怪、洪门四杰、盲丐和小呼风等人也都没了身影。石凡的心要蹦出来似的,为何不能平静?石凡急忙坐于一棵树下,盘腿打坐,运起吐纳之功。一顿饭的时间,石凡正欲前行,欧阳思雨的倩影又飞到眼前,正所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石凡不能自己,如中邪般呆立原地。过了许久,石凡如梦方醒。想起雨沁妹妹赠金牌,鲁冰妹妹赠玉佩,晓风妹妹赠刀,自己也不曾似这般丢魂失魄,这个欧阳思雨,真就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女神吗?石凡感叹良久,乃作春诗一首,其诗云:

    海棠春睡芍药娇

    花带凝露眉含俏

    **好做终易醒

    相思易染却难消

    其时天已近午,石凡一脚跨进一座酒楼,拣靠窗的一处八仙桌坐下,以掌击桌道:“小二,来一坛好酒!”小二慌忙前来问道:“客官,我这里有杜康美酒,诗仙太白酒,宫廷御酒,请问要哪个?”石凡高声道:“杜康杜康,心系欧阳,诗仙诗仙,梦绕魂牵,御酒御酒,此情悠悠,每样酒都来一坛,牛肉大盘的只管切来!”隔邻一桌,一个戴毡笠帽的青年遮了脸,背对了石凡,独自慢慢饮酒。石凡颇为惊讶,这背影如此熟悉,这人似曾在那里见过。管他呢,只顾喝酒!石凡大碗喝着酒,时不时呤上几句古诗,不知不觉间有了几分酒意。石凡以掌击桌,当作拍子,大声呤道:“红酥手,黄藤酒,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邻桌那个青年忽然“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石凡仗着酒劲,击桌而言:“什么人,敢笑我呤哦古诗?”忽听得银铃似的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首词,硬拉在一起,却不令人喷饭!”石凡大惊,听这声音,不是欧阳思雨是谁?石凡慌忙看过去,邻桌哪里还有那个青年!

    石凡冲出酒楼,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石凡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走不多远,酒涌上来,一下扑倒在地。石凡翻身坐起来,抬头一看,眼前竟是一座灶君庙。“阎王爷是神仙,灶王爷是神仙,欧阳欧阳,你会否也是神仙?”石凡嘴里喃喃道。醉眼迷蒙中,石凡看到三个青衣女尼,背负长剑,由灶君庙前匆匆走过。石凡正自惊讶间,又见两个猥琐的男子跟随于后。这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必有所图,女尼们是否还不知道危险?石凡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急忙蹑手蹑脚,紧跟在两个男子身后。女尼走到一处树林中,东瞧瞧,西看看,一副着急的神情。紧随其后的男子跳出去,其中一人,伛偻着腰,年将届老,一双色眼贪婪地盯住女尼。另一人是个壮年,左眼已眇,右眼只是盯着女尼中最年轻的一个女孩看。那老者大叫一声“兀那女尼,你们不用找了,你师太这时已被我大师兄用计,调回了峨嵋山。你们三人还是乖乖地跟了我们,作押寨夫人,岂不是胜过青灯白菜的苦日子!”

    女尼惊恐不安,忽地拔剑在手。那壮年眇者说:“二师兄,你我凭本事,谁抓得女孩子,那就是谁的,好不好?”老者哈哈一笑道:“师弟是怕我把这三个女孩子囫囵地吞下去,不分你一杯羹吗?”壮年眇者又说:“看你那饿相,我就害怕有这事。”“说哪里了”老者又道:“好歹我们还是师兄弟,俗话说,上山打鸟,见者还有一份呢!”“动手了!”壮年眇者喊一声,忽地向前冲去。三个女尼急忙持剑自保,壮年眇者围着女尼团团转,却被三柄剑逼在圈子外,一时不能得手。老者跳到前面,突地一掌,挟着劲疾的风,扫向女尼,三个女尼的剑尽被扫落地上。老者一阵yin笑,正得意间,突听得惊雷也似的一声暴吼,老者惊愕地一瞟,却见一个半醉的青年站在面前。石凡借着剩余的酒劲,伸指如戟。指着老者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等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三个女尼趁此时机急忙拣起铁剑。

    老者不知道石凡的来路,一时不敢托大,乃说道:“好汉,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江湖上,哪里不会照面?我是江湖上人称‘怪邪’的黄一虎,那青年是我师弟‘黄邪’周涛,好汉如何称呼?”石凡道:“原来是名闻遐迩的‘江湖三邪’,在下石凡。黄老前辈,这三个女孩子如此孤单可怜,何不放过她们,也是积善行德,做一件大好之事?”,黄邪周涛阴恻恻地一声怪笑,讥讽地道:“说得轻巧,掂根灯草。你小子算哪根葱,凭你一句话,就让老子放过到手的美人,天底下哪找这样的好事?”这时,三个女尼慢慢地移步,走到石凡身后。石凡两眼瞪着天,不屑一顾地问:“那按阁下之意,要怎样才可放过这三个女孩?”周涛右眼瞪得圆鼓鼓地说:“只除是在我掌下走得过十招。”

    石凡心道,周涛如此口气,想来,掌法必有过人之处,且接他几招,看是如何。想至此,石凡道:“你说的话,可做得了主?”周涛傲然道:“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进招吧!”石凡渊渟岳峙,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周涛道:“你既口出大言,何不拔剑?”石凡回道:“我师曾敦敦嘱咐,非到生命交关之际,不得拔出此剑。”三女尼中,那最年轻的女孩子红了脸,把她手中的铁剑递给石凡,女孩眼看别处道:“石凡哥哥,对付恶贼,不可大意,用我的剑吧!”石凡看那女孩子,女孩冰肌玉骨,明艳如玉,石凡竟有些傻了。

    周涛却不按江湖规矩,忽地一掌,竟偷偷地向石凡击来。石凡已接过铁剑,左手一带,把女孩带向后边,右手剑直削周涛手掌。周涛敢对石凡说走不出十招的狠话,绝不是空口说大话,而是有真才实学。偷袭石凡那掌,看似凶猛,却是虚招。石凡引剑削来时,周涛变掌为拿,竟施展空手夺白刃的招数,硬抢石凡手中的铁剑。石凡见事不谐,未待剑招使老之际,急忙变招为退步后撩剑,那剑尖挽了个剑花,又刺到周涛腰肋。周涛左手五指如钩,忽地硬抓铁剑,使的是“鹰爪功”的招数,右手一掌猛击,使的却是“开碑手”的功夫。周涛左右两手同时使出完全不同的武功招式,堪称武林一绝。石凡本能地挥剑挡削周涛的鹰爪功,剑爪尚未接实,周涛的开碑手又已临头,石凡不及变招,只得将剑身微往上捺,剑尖却指向周涛的左肋,此时,石凡身子微微矮了下去,恰好是李茗那个绝招“一苇渡江”的上半式,周涛开碑手如往下劈,将劈在石凡微微上托的剑刃上,周涛在这危急时刻,忽地吸气缩腹,石凡的剑尖已抵上周涛的青衣,却无法再往前送得一分。周涛后跳一步,脱离石凡铁剑的威胁。石凡也一个侧滚,再施展一个鲤鱼打挺的招数,站了起来。

    石凡偷学的那招“一苇渡江”,使得颇为生疏。若然挥剑流畅娴熟,周涛恐怕是血溅当场了。周涛使出两招,石凡还以一招。离周涛所说的十招还差得很远,周涛却呆若木鸡,不敢再出手。周涛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如此年轻的男孩,怎么有如此精湛的剑术,只一招,就破了自己赖以成名的功夫。再比下去,石凡的剑招还不知怎样地精妙,若然自己身上挂彩,那“江湖三邪”的威望就全折损在这个小子手中了。石凡持剑傲立,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那冰肌玉骨的女孩这时竟天真地拍手道:“石凡哥哥,你赢了!”

    黄一虎干咳了几声,然后站出来道:“小子的剑法果然精妙!你师承何人?”石凡回道:“前辈,我师尊并不让弟子提及他的称号。此事前辈行得差了,三个女孩子,青灯伴日,已是极苦的了,如何还要逼迫于她们?此事若在江湖上传了开去,前辈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请前辈三思。”黄一虎又道:“按说,我们当履行刚才许下的诺言。但那只是周涛师弟一人的意思,我并未答应。”石凡心下却有些不安,仍说道:“前辈言犹未尽,请把话说完。”黄一虎手指冰肌玉骨的女孩道:“这个女孩,如此清秀可人,老汉毕生仅见,如不得一夕之欢,老汉只好把血洒在这儿了!”石凡如梦方醒道:“闹了半天,你们还是贼心不死啊!”黄一虎又道:“小子剑法如此精妙,老汉忍不住手痒,也想在剑法上与你过过招。这儿有一支香,若香燃尽,我在剑法上仍不能胜你,我老汉空有爱这女孩之心了,便当自吻当场。”言毕,黄一虎倏地亮出宝剑。那宝剑剑刃如一泓碧蓝的海水,阳光下透出几分斑斓,显见得剑刃锋利无比了。

    此时,冰肌玉骨的女孩站在石凡面前,她深情地凝视着石凡。女孩那脸艳若桃花,风情万种,吹弹得破;那双凤眼脉脉含情,燕语莺啼,嘤然有声……石凡不禁心旌摇摇,不能自己。女孩说:“石凡哥哥,你还是走吧,不要为了我而白白丢了性命。师姐妹们都叫我‘洗心’,你也这样叫我一声,好吗?”石凡注视着洗心,他温柔地说:“洗心妹妹,你不用担心我。”那黄一虎哪见得洗心与其他男孩这般挨近说话,妒忌之火瞬间爆发,但听虎吼一声,黄一虎飞身向前,一剑疾刺石凡,石凡挥剑急拒,洗心大喊道:“那支香,却为何还不点燃?”周涛把香点燃,随手插于地上,目光却只是贪婪地在洗心脸上转来转去。

    却说黄一虎心急火燎地,上来就是一招“仙人指路”,石凡回一招“横江截斗”,黄一虎因洗心温情脉脉地看向石凡,故而心浮气燥,黄一虎的剑招使出来一半就走了样。石凡心系洗心,出招之际,紧忙中回眼一瞥,见洗心仍站在自己身后,大急,那招“横江截斗”也只使得一半。洗心明白石凡的心思,急忙退后几步。

    黄一虎到底是江湖老鬼,见一击不中,急忙宁心屏息,调匀呼吸,待得心神归一,一剑缓缓刺出,仍是那招“仙人指路”,石凡刚使出师付所授无极剑法中的“横江截斗”,忽听得洗心在身后“咯咯”地笑过不停,黄一虎见洗心如此艳笑,一时看得呆了,石凡回头看去,只见洗心以袖掩面,兀是笑个不停。石凡问道:“洗心妹妹,为何如此欢笑?”洗心边笑边答道:“我以为,黄一虎是老前辈,必定有什么深奥的剑招,原来就只会那招‘仙人指路’啊!”黄一虎大叫道:“洗心妹子,我的心肝,看好了,我就只用这招‘仙人指路’”黄一虎的剑仍是缓缓向前递出,石凡却不知如何出剑,疾忙跳过一边。黄一虎跟踪追至,又是一剑“仙人指路”,石凡回一招无极剑法中的“铁闩横门”,两柄剑看看相交之际,黄一虎那剑忽地下滑,右脚一个弓步,身子已矮了半截。说时迟,那时快,黄一虎倏地一剑上撩,那剑快逾惊风,剑尖直指石凡胸肋。洗心一声惊叫,众人以为石凡必遭毒手,却见石凡晃晃悠悠已站过一边,黄一虎那致命的一剑却已刺空。原来,黄一虎剑招由极缓的“仙人指路”转为极快的撩刺时,石凡见机得早,黄一虎这招与伏魔剑客的绝招“拗步后撩剑”极为相似,石凡变招抵敌已是不能,只得伏身弯腰,一脚倒踢,却是赵越的那招“倒踢垂柳”,黄一虎一剑刺空,忽见石凡飞腿踢至,回剑不及,也只好后退一步,躲过石凡这凶狠的一击。

    两人一退复上,斗在一起。黄一虎出招之际,不忘看一眼洗心道:“洗心妹子,我还是那招‘仙人指路’哈!”石凡试过,“横江截斗”和“铁闩横门”都不容易对付黄一虎那“仙人指路”的变招,一时不知哪招更管用,只好舞成一团剑光,不求攻敌,但求自保。石凡这招,乃是无极剑法中防守的精妙招式,叫做“万变剑影”,这招使得好,端的是风吹不进,水泼不透。黄一虎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好围着石凡团团转,乘隙进剑。这样约摸有半个时辰,石凡的剑慢了下来。黄一虎大喜,正欲一击奏功,却听洗心道:“黄一虎,你自认为是前辈英雄,对付一个后辈,居然还要用上兵刃,好叫人看不起啊!”黄一虎急忙点头道:“洗心妹子,你说得是,我这就弃了剑,单凭我这双肉掌,也要胜了这小子!”黄一虎弃剑于一旁,双掌一错,倏地发招。石凡急使招“傍花拂柳”似攻似拒,不待黄一虎变招,石凡接着又是一招“孤凤划空”,但见衣袂飘飘,石凡身形潇洒飘逸,曼妙之极。黄一虎见石凡剑法颇精,一时无隙可乘,于是运气于掌,双臂通红,双掌胀大如簸箕,搂头就抓,石凡飘身躲过。但见黄一虎每每抓空,掌力遥空所击之处,不是树断就是石裂。石凡身形只要慢得一慢,就有伤毙掌下之虞。

    洗心“咯咯”地又笑,黄一虎心神一荡,他停住掌问:“洗心妹子,你又笑什么?”洗心边笑边说:“黄一虎,你猜我最恨什么?”黄一虎垂手问道:“你说。”洗心忽然说:“我最恨那些欺负我们女孩之人,我要你把周涛擒了。”黄一虎大声道:“洗心妹子,我听你的。”话音甫落,黄一虎忽的一掌击向周涛,周涛大惊,一闪闪开,慌忙说道:“师兄,我们是兄弟,你怎忍心下得了手?还有,燕王爷交待的事,你又如何回复?”黄一虎眼睛一瞪道:“什么兄弟不兄弟,燕王爷不燕王爷的,我只喜欢洗心妹子,识相的,背缚了向洗心妹子负荆请罪,不然我打折你双腿,叫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周涛忽然双膝跪地,面向洗心道:“洗心妹子,都是我有眼无珠,惹你生气,你饶了我罢,从此你要我向东,我绝不敢向西。”洗心把头掉过一边,她对黄一虎道:“你还要和我的石凡哥哥过招吗?”黄一虎急道:“不敢!不敢!洗心妹子,你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洗心对石凡嫣然一笑,吹气如兰道:“石凡哥哥,你和我们同回峨嵋吧!”石凡呆立当场,不知所以。洗心笑笑又说:“石凡哥哥,可愿和我一起回峨嵋?”石凡机械地点头道:“愿意!愿意!”“那我们走吧!”洗心说,石凡伫立不动。“又是为何啊,石凡哥哥?”洗心感到有些诧异,石凡道:“洗心妹妹,我还有血海也似的父仇要报,待我报了父仇,再来峨嵋找你,好吗?”洗心依依不舍,她要石凡摊开两掌,擢纤纤素手,在石凡掌中轻轻一握,然后,带着满脸红晕,转身飘然而去。

    石凡转出树林,心中茫然若有所失。想洗心那艳美绝伦的容颜,还有那荡人心魄的娇笑,从此往后,何时再见?思念至此,情思上涌,乃作“垂丝海棠”诗,其诗为:

    垂丝垂到相思中,

    相思染得人尽疯。

    欲执君手话衷肠,

    却是幽幽一场梦。

    石凡呤哦毕,忽然想起与周涛交手时,周涛的双手互搏术,石凡未曾练有鹰爪功,也没有练那歹毒的开碑手,但双手互搏却是江湖流传久远的一门绝技,石凡回忆中,按周涛的动作比划起来。操演良久,石凡总觉得别扭,心道,人家那是一门绝技,哪有一见就会的道理?石凡在地上拣起一段枯萎的树枝,学起黄一虎的“仙人指路”来。按说,学剑之人,“仙人指路”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剑招,人人皆会。但要象黄一虎那样灵活运用,把这极平常的一个剑招演变为绝招,却极为不容易。黄一虎老前辈在这上面花费了多少心血,别人也许永远无法窥知。石凡试着象黄一虎那样,由“仙人指路”变招为拗步后撩剑,试了许久,动作终是不连贯,黄一虎当时变招之快,真是疾如惊风,快逾闪电,这招强大的攻击力也许就体现在变招的快捷上,“仙人指路”可慢慢悠悠地使出来,让人麻痹,甚至对出剑之人产生不屑一顾的心情,但“仙人指路”的变招却倏忽而至,让人没有反应时间,难道这就是黄一虎“仙人指路”剑招的精髓吗?更为惊人的,是黄一虎弃剑后使出的劈空掌,那要多么深厚的内力修为,才能达到隔空击物,树断石裂的境界啊!

    石凡走出树林,一眼看到那座灶君庙,想起醉酒之事,不禁大惭。此时,夕阳西下,顺天府内,行者匆匆,做营生的,却翘首以盼,等待着夜市的来临。石凡在街道中信步走着,忽见一家字画店,店招甚为怪异,其名为“笔走龙蛇”,石凡暗想,说书法笔走龙蛇尚可,画又如何体现“龙蛇”的动感呢?石凡有了这样的疑问,便一脚跨进字画店。字画店里已有几人在与店主讨价还价,店面本来就不大,如此一来,便有了拥挤感。石凡招头一看,字画店四周墙上,挂满了字画,字是一些“福”、“禄”、“寿”、“喜”以及对联,书法却各异,包括欧体、颜体、柳体、赵体四大书法,还有褚遂良,虞世南,张旭,怀素等书法字样。再看画作,石凡大为惊讶,所有的画作都以龙蛇为主题,难怪店招取名为“笔走龙蛇”。石凡要店家为其现写一诗,其诗为:

    此情已是缱绻

    难解心底缠绵

    从此谁与相共

    对月起舞翩跹

    店家问石凡喜欢什么字样,石凡道:“还是颜真卿的字来得粗犷一些,就他的吧。”店家铺好宣纸,那管狼毫蘸得墨浓,屏口气,一挥而就。石凡道:“店家真好功力,书法讲究‘逆按提行顿转收’七字,又说‘欲下先上,欲上先下,欲左先右,欲右先左’店家运笔中,浑然不觉,若不是店家功力已臻化境,如何能够做到?”店家回道:“承蒙过奖,吃饭的家伙,都得运用熟当。什么已臻化境,那是蒙外行人的,我若有那样本事,也不在这里开这个小店了。”石凡一边付款,一边细细揣摩这幅诗作,忽有一人拍石凡的肩头,石凡遽然缩身,回头茫然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我若心存歹念,兄台项上人头早已没有了。在下叫周忌,是明远山庄相邀之人。”石凡双手抱拳道:“适才多有得罪,周兄有何吩咐,请说。”周忌道:“兄台擅长诗文,真好雅兴。前边明远山庄庄主刘笑天也颇通诗赋音律,最喜结交兄台这样文武兼修的青年,兄台何不与我同赴明远山庄,大家谈诗论剑,畅意人生,快何如之?”石凡心下暗道,父仇一时难觅踪迹,也不便挂在嘴边,逢人便说,只好暗暗打听。既是什么山庄庄主,必定人缘宽广,也许在他那儿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思念至此,石凡道:“兄台如此盛情相邀,小弟若再推却,是为不恭了,小弟愿与兄台同赴明远山庄。”

    石凡随周忌前往明远山庄,二人边走边谈。听周忌所谈,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琴棋书画,诗文拳剑,无所不会。石凡颇惊,要知道,一个人的精力始终有限,要想门门会,样样精,那是不可能的,但从周忌嘴里流露出的知识看,周忌对各样知识的认知度已不是简单的一个“会”字所能概括的。行有半个时辰,二人走到一个浓荫遮蔽的所在,那苍翠的树林旁,一个巨大的庄园呈现在眼前,庄园的土红围墙长有一里左右。庄园正门一对石狮守门,狮子通身白里透明,是石是玉,没人知道,光凭这对石狮就不难看出,庄园主定非常人。庄园门正中楷体大书“明远山庄”四个烫金大字,左下却留有“唐褚遂良题”几个小字草书。两旁对联为:明目寡欲宁神和气,远诽拒谗歇争顺心。石凡心道,看这对联,庄园主人已是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周忌报上名号,庄园守门之人引领周忌与石凡进到庄园里的“碧云轩”,庄园主刘笑天正与一青年人在“碧云轩”里喝茶。

    听得周忌即为其邀之人,刘笑天大喜。周忌介绍石凡,作得好诗,刘笑天忙道久仰。刘笑天介绍身旁那青年道:“此人乃云峰山绛云观观主卢照炯,是我之好友,赋诗舞剑,样样精熟。”卢照炯忙拱手道:“观主谬赞,在下只是粗通文字而已,其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四人当下分宾主坐定,侍者奉上茶水。

    周忌道:“承蒙庄主呼唤,在下不敢不来,不知庄主有何教诲?”刘笑天正欲开言,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从远处传来,笑声未毕,一个明眸皓齿、千娇百媚的女孩从屏风后转出,但见女孩仪态万方,绰约多姿,仙姿佚貌,我见犹怜,说不得环肥燕瘦,也道不尽闭月羞花……石凡大惊,这样一个庄园里,竟有貌美如斯的女孩!那女孩盈盈一笑,满屋馨香撩绕。但见女孩轻启朱唇,巧笑嫣然道:“哥哥,你这里来了贵宾,怎不告诉小妹一声?”刘笑天道:“这不,大家刚坐定,正要差人过来呢。”刘笑天笑着对大家道:“这是我妹子,叫刘建英,天生的一个喜动不喜静的女孩。”刘建英欢喜道:“哥哥,既然大家相聚一处,何不到‘水月轩’去,大家临水品茶,当花呤诗,却不是好?”刘笑天哈哈一笑道:“如何,我才说你喜动不喜静。也好,我们大家就去‘水月轩’”

    从碧云轩转出,通过鲜花拱成的甬道,穿出一个月亮门,但见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月牙般的湖泊呈现在眼前:湖水清莹,似一泓翡翠,又似满湖绿玉;湖边杨柳依依,柳绦飘飘,一碧如洗;更有那深红浅红、深黄浅黄的花朵似项链般镶嵌在湖的周遭,让人感到恍如置身梦境一般。湖边一处飞檐翘角的鸳鸯亭,红翠相扶,只剩得蜿蜒的花径和半个亭身。刘笑天手指鸳鸯亭道:“诸位请看,那便是‘水月轩’”

    花径尽头,水月轩如婷婷少女般伫立在众人眼前。刘笑天道:“‘水月轩’的名字是我妹子所取,大家以为如何?”卢照炯道:“何不就叫双亭?便是鸳鸯亭也好!”刘建英娇笑道:“双亭?便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两个亭子!这个名字有何诗意?鸳鸯亭应有出处,没出处应有典故,何况鸳鸯两字也太露太俗,这个名字也是不得要领。”卢照炯两眼一瞪道:“明明是亭,何来轩啊?‘水’字也罢,那月在哪里呢?”刘建英忍俊不住,她又笑。石凡道:“观主,你看这一湖碧水,似那美人弯弯的峨眉,那个‘月’字在这里呢!”周忌也道:“其实,是亭便是亭,是轩也是轩,这全在各人。”刘笑天大笑道:“这有点意思了,佛教讲究心禅,心中有佛便有佛啊!”卢照炯恍然道:“如此,便有指鹿为马的说法了,是这个意思吧?”周忌道:“观主太实诚了!不外乎是个名字,想怎么取,还不是在于你自己,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众人随刘笑天进到水月轩,刘笑天挥手,示意大家坐下。侍者送上香茶并各式水果糕点,然后退出亭外。刘笑天道:“各位,我这香茶并非本地所产,观其汤色,品其香味,有谁知道这是什么茶?”卢照炯揭开茶盖,一股馨香充溢满室,但见茶碗里烟汽氤氲,并没有一片茶叶,卢照炯说:“这股馨香如茉莉,或是茉莉花茶,不知我猜得对与不对?”刘建英忽然拍手笑道:“观主猜对了,你那碗茶确是上好的茉莉花茶。”周忌揭开茶盖,一股熏心的香汽充溢空中,周忌偏着头看了看茶烫,用舌尖舔了舔茶水,细而呷一大口,然后闭目回味了片刻,乃道:“这茶汤极为柔和,吞咽茶汤时,舌头底面缓缓生津,有不断涌出细小泡泡的感受,我想,这是六十年以上的普洱茶。”刘建英又道:“这个客人好生厉害,连‘舌底鸣泉’的感受也能体会到,是真正的茶博士!”石凡揭开茶盖,却见茶碗中一碗碧绿,石凡笑道:“绿茶很多种,嗅其茶香,我这碗当是西湖龙井。”刘建英素齿朱唇,娇音萦萦道:“石凡哥哥一语中的,真正好眼力!”刘笑天又道:“各位眼力俱不俗,人间有仙品,茶为草木珍。浓茶解烈酒,淡茶养精神,花茶和肠胃,清茶滤心尘,不知弊人的看法对否?”周忌道:“庄主所说乃茶之功能,天下名茶何其多,庄主试作一归纳,可否?”刘笑天大笑道:“老夫的眼光也许会有偏见,诸位莫笑。我所知天下名茶,可归纳为乌龙大红袍,黄山素毛峰,南生铁观音,北长齐山云,东有龙井绿,西多黄镶林……其余如普洱,碧落春,茉莉等俱为饮茶之人所喜爱,可是这样?”周忌点头道:“庄主所言俱是。”

    刘建英忽道:“我们这样呆坐有什么意思?不如来联联句,或即景赋诗,岂不是好!”刘笑天拍掌道:“还是小妹想得周到,既然闲聊无益,大家就呤哦几首诗,以此助兴。”卢照炯拱手道:“愿听庄主安排。”周忌与石凡同声道:“客随主便。”刘建英巧笑倩兮,清喉娇啭道:“如此,我就占先了。”刘建英的诗为:

    柳绦轻轻漾花容

    碧水清清风与共

    佳客悄悄临池水

    为梦幽幽话昵哝

    卢照炯道:“妹子才思堪比苏小,四句四个双音词用得极妙,末句那个‘幽幽’蕴含无穷意味,不知谁有幸当得此诗呢?”刘建英眼波流转,粉腮红润,丰神冶丽,风情万种,石凡一时间竟看得呆了。卢照炯咳嗽一声,石凡遽然惊醒,脸上火辣辣的,竟有些不自在起来。好在众人的目光都在刘建英身上,没人注意到石凡。卢照炯又道:“小妹有诗在前,在下说不过,也有一诗,请诸位指正。”卢照炯的诗为:

    水木清华风婀娜

    九天跌落碧玉匣

    化作湾湾新月湖

    王母摇头难作价

    刘笑天哈哈一笑说:“想不到,我这一湾碧水,竟是这般神奇,卢兄抬爱了!”卢照炯道:“城中有这样的湖水,非皇亲,则国戚;非王爷,则重臣。庄主有这明远山庄,定非常人啊!”刘笑天又是一笑,捋须道:“卢兄猜对了一半。”周忌接过话题说:“卢兄这诗,水木清华乃是静态景观,忽忽清风扑面,似美人婀娜多姿,这个拟人把美景写活了,佩服!我也有一诗,请诸君点评。”周忌的诗为:

    一气氤氲出九州

    金戈铁马天下忧

    风起水月英雄泣

    笑把诗酒解千愁

    刘笑天听毕,口里只是称赞道:“好诗啊,好诗!”刘建英提醒道:“这个周先生的诗果然不凡,只是诗中把天下将乱之因归为我们水月轩,于情于理上有些讲不通。”周忌只是阴阴地笑,却不接话。刘笑天又道:“妹子,你傻啊,谁说‘水月’就是‘水月轩’呢?周先生的高妙就在这里。诗中之句,如那情人之间的一个眼风,只可意会啊!”卢照炯道:“天下乱不乱,我等不可坐谈天下时政。听人说,庄主英雄豪爽,多有江湖豪杰前来投靠,不知在下所听是否为实?”刘笑天仰天大笑,众人不明其意。笑毕,刘笑天道:“卢兄所言属实,诸位也是性情中人,我自是想结交各位英雄。”卢照炯点头道:“难得庄主如此爽快,庄主也请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刘笑天也不推辞,开口即道:

    刘姓江山吕氏坐

    是非屈直我评说

    但提三尺斩龙剑

    水月英雄弹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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