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卓羽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聂风轻而易举的在西山的狩猎中赢得了头彩,皇上御赐了一张弓,虽然于他而言只是一只弓,但御赐的和普通的到底不一样,其他贵族子弟都来恭贺。他一一谢过,脑中却想起了另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更盛,她如果知道她夺得头彩会是什么反应,总该相信自己是这长安城的男子中出类拔萃不可多得好男儿吧!还会这么不知好歹的把自己拒之千里之外?这样想着也就迫切地希望见到她。

    算来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她了,前几次拜访侯府侯爷说她外出探亲没有回来,现在总该会来了吧。

    挑了一件自己最中意的锦衣玉冠,对镜仔细修整了容颜,对着镜中自己英俊潇洒的面孔露出满意的笑。

    “爷这身打扮怎么样?”聂风错开折扇,看向一旁的小厮。

    小厮抓住时机很狗腿地拍马屁:“公子您可是咱们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别说这身打扮,您就是什么都不穿往那一站……”说到半截忽然感觉不对劲,抬起头聂风正能杀死人的目光盯着他,马上收住话头,这才发现马屁没拍好,拍到了马腿上,于是立马改口:“正所谓好马配好鞍,公子这身打扮简直是宋玉再生,潘安在世,那真是天上人间,无人能及。”

    聂风用扇子往他头上一敲:“这还差不多。”

    摇着折扇来到王府,他可是长安城内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美男子,只有穆雪那个蠢女人有眼不识金镶玉,身在福中不知福,换做其他女子早就乐疯了。他就不相信凭他的魅力拿不下她这个郡主。

    侯爷正端坐在花厅喝茶,门口的小厮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侯爷看到他这个毛毛躁躁的样子,不悦的叱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厮顿住脚气喘吁吁道:“老爷,聂公子又来了,还带了许多猎物,正往府里搬呢!”

    侯爷一个激灵茶杯差点掉地上,这可如何是好,他本指望用探亲这个理由瞒他个把月,然后趁这段时间把穆雪找回来,可派人秘密的寻找了一个多月,依然毫无消息,看来拖来拖去最终还是瞒不住。

    侯爷眉头紧皱忧心忡忡的行至正厅,看到一身华服身姿翩然的聂风正端然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看到侯爷进来,聂风笑着起身见礼:“晚辈拜见侯爷。”

    侯爷虚扶了一把,又赶紧让座。

    聂风笑道:“昨日随皇上去西山狩猎,所获颇丰,所以特地送些猎物请侯爷品尝。”

    侯爷微笑这点头,捋这胡子夸赞道:“听说聂公子昨日狩猎夺得了头彩,真是年轻有为可喜可贺呀!”

    一番客套话说完,聂风终于忍耐不住道出此行得目的:“不知郡主探亲是否返回,在下可否一见?

    侯爷从进来就等着他这一问,他不问自己心里不安,可他真开口问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蹙眉半支吾道:“她,她……”

    聂风“蹭”的一下站起来:“她怎么了?”

    侯爷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对自家小女这么关心,真是令他欣慰,支吾了大半晌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一直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告诉他说不定能早些把她找回来,总比自己干着急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聂公子,不瞒你说,小女一个多月前离家出走,留下书信说出去玩几个月再回来,我派人四处寻找至今没有下落,我都快被她气死了,唉,这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她了……”

    离家出走?意思就是逃跑了,为了躲避他?聂风听到这话差点被气死,这真是他碰到的最冥顽不灵最不知好歹的女子,逃走还真像她能干出的事,他真是低估了她的本事,为了躲他连家都不要了,他怎么说也是这长安城里公子哥,居然遭她如此嫌恶。他冷笑一了声,逃,看你能逃到哪里,以为逃走就能万事大吉,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她越是想躲开他,他越不能如她的意。

    知了在老柳树上扯着嗓子的叫。自受伤之后,穆雪就待在房内养伤,哪都不能去,每天在床上老老实实的躺着,由于腿脚不便,莫轩每日都来给她换药,卓然偶尔也会来关心慰问一下,而卓羽,自那日回来后她还未见过他。本来还觉得他是关心自己的,可回来后看都未来看她一眼,看来还是她太自作多情了,那天不管换了谁受伤,他肯定都不会袖手旁观,她真是想太多,还以为他会关心她。

    虽然每日专门有人来给她送饭吃喝不愁。但可想而知一天到晚闷在屋里对她这么个活泼好动的人来说是何其痛苦,简直不亚于施酷刑。初时几天她还能在床上呆得住。可五日不到她便再也坐不住,撑着一只脚在屋子里跳来跳去,有时甚至还跳到门外去。莫轩看她这个跳上跳下的模样,只是笑着摇头。

    日影西移,外面的阳光越来越弱,透过窗子投射在地上的光斑也越来越小,屋子也一下自暗了下来,穆雪在聒噪的蝉声中开始睡,一直睡到黄昏,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然后不安分的撑着床沿单脚着地,一蹦一跳地跳到门口打开门,傍晚的熏风夹杂着袅袅的花香吹来,不知是熏风吹得她微醉,还是大脑没完全清醒,竟忘了脚下的门槛,于是乎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直接向前垂直倒去,眼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吻,穆雪哀叹倒霉,准备迎接这惨烈的一摔,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小心”,下一刻便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方雪白的衣襟,还有氤氲着淡淡药草香,穆雪愣愣的抬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雅眉目,一时忘了反应,就这样伏在他怀里,莫轩也怔忡了片刻,等穆雪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举止后,脸色飞起一片潮红,慌手慌脚离开这个怀抱。莫轩的神色也随即恢复如常,穆雪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化解尴尬,一直精巧的拐杖出现在她面前。

    穆雪乍一看见眼前髹漆雕花的拐杖,刚才一瞬间的尴尬全都抛到了脑后,惊喜道:“这是给我的?”

    莫轩微笑点头:“我看你行走不便,用这个会省力一点。”

    “这是你亲手做的?”

    莫轩笑着点头。

    穆雪在心中啧啧赞叹,这么精巧雅致的拐杖应该没几个人做的来。拿着拐杖试了一试,大小长短正合适,简直像量身定做一般。“没想到你除了治病救人还擅长这个,而且雕工真精巧。”

    “我也是闲时无事,看了一些书而已,没想到今日却排上用了场。”

    光看看书就会做,而且还能做这样好,这人的脑子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伤口还疼不疼?”莫轩边上药边问她。

    “好多了,不是特别疼。”

    “嗯,那就好。”

    “现在天气炎热,伤口容易感染,要多注意。”

    穆雪笑着点头:“嗯,知道了。”

    包扎好伤口,莫轩抬头,看到她凌乱的头发,摇头笑了笑,刚想伸出手帮她理理,然而手伸到半空却又生生顿住,穆雪看他抬起的右手,不解地问“怎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无语,他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这样自然而然,未经思索。

    有了莫轩做的这只拐杖,走起路来果然轻松很多,虽说和腿脚完好时不能比,但总不至于撑着脚蹦来跳去。偶尔还可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天气日渐炎热,屋里闷热难耐,穆雪的小屋子更甚。由于憋闷不住又加上脚上的伤也轻了许多,是以这两天她出去的格外勤快。

    饭后,闲极无聊穆雪打算拄着拐杖去后园的凉亭里沐沐荷风,顺便再采两朵荷叶扇扇风。

    一段不长的路被她一步一顿走了快半个时辰,额头鼻尖都渗了一层汗,眼见着穿过眼前百花环绕杨柳依依的小径就到得凉亭,穆雪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抵达终点。

    当她喜滋滋的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六角亭,顿时就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竟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凉亭内正拈了一只瓷杯喝茶的卓羽已经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眼中略过一丝惊诧。穆雪觉得既然已被看到,也没有躲藏的必要了,于是撑着拐杖慢蹭蹭地挪过去。

    刚进得凉亭就听到对面就幽幽传来一句,“真是小瞧你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跑这么远。”

    穆雪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拂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呵呵笑道:“不远,不远,比这儿更远的地儿奴婢都去过。”

    卓羽转着手中的茶杯:“本来我还担心你伤势太重,现在看来,”他看了她一眼,“还是太轻!”

    穆雪辩解道:“确实伤的很重,我,我就是闲得无聊才出来逛逛”

    卓羽挑眉看了她一眼:“哦?既然你这么无聊,去我书房帮我拿本书来。”

    穆雪张了张嘴,她千辛万苦一路跋涉过来才刚坐定,屁股还没捂热他就提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要求,还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分明是在捉弄她,于是干笑道:“奴婢的腿脚不便,恐怕耽误您的时间,您还是换个人吧。”

    卓羽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不妨,我有的是时间。”

    “可是,可是……”穆雪嗫嚅道。

    “没有可是,去还是不去?”

    身为一个丫环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即使脚上有伤也没有拒绝的资格,穆雪心中哀叹一声,谁让自己脑子发抽偏偏选这个时间到凉亭呢?于是起身拿起拐杖一步一蹒跚的慢慢踱出凉亭。

    好几日不见本来心里还挺想念他的,日日盼着可以早日见到他,没想到见面之后话还没说两句又欺负她。她明明腿脚不方便还让她去拿什么书,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为什么每次见面不是惩罚她就是欺负她?最可恨的是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明明被他欺负,当时虽然生气,可事情过后对他的喜欢依然丝毫不减。就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既然他说不急,有的是时间,那就慢慢走,反正她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腿脚不便,是他非要自己去。

    心里如是想着,脚下的步伐就更加一步慢似一步。走累了就找个有花有草的阴凉地歇歇。歇够了在继续上路,照着这龟速一去一回,待穆雪再回到凉亭,太阳已是快要落山,斜阳在湖面洒下粼粼波光,风荷轻摇,而凉亭中早已空荡荡,哪还有卓羽的影子?

    穆雪把书往石桌上一扔,往石凳上狠狠一坐,气愤不已,就知道他是在戏弄自己。本来还打算将计就计耍一耍他,而到头来他却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心中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于是形成了恶性循环,及至太阳完全落下,湖面上一丝波光也无,她才突然一个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莫轩此时该给她换药,她从下午跑出来到现在都没回去,他找不到自己肯定要着急。她抄起手边的拐杖就匆匆忙忙地往回赶。一路还不忘腹诽卓羽,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整自己,她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事这件事给忘了。

    火急火燎地赶至院中院中。遥遥就望见阶前的浓密的桂树下立着一个身着月白长袍清雅出尘的男子,头顶是重叠繁密的枝叶,晚风微凉,拂动着他的衣袖,似水波荡漾,此情此景虽然衬得眼前之人风华绝代,但却让人感到十分的单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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