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012年11月12日,前一天是光棍节,周杰召集了我和张猛帮他镇镇场面。那天,周杰在会计一班的课上——什么课已经忘记——向班长蔡慧娟当众表白,我和张猛实际上只是去打下手,帮忙呐喊喝彩递花。班级没剩几个男生,大部分都去实习了。那天我们是逃课去的,逃的是哪门课已经忘记了。大四上学期的课都是不算学位绩点且老师都会让及格的课。即便是这样的课,还是有学生会准时去上。如果你要考研,或者不着急找实习,或者目前找不到实习,人还在学校,大部分人还是会去上课。

    在会计一班上课前,周杰将一首表达对蔡慧娟爱慕之情的诗写在了黑板上。这种诗句我在周杰的个人网上主页上领略到无数次了——只是女主人公不尽相同。

    当众表白的事在大学四年里听得多了,也见过数次。有些当事人厌恶,有些当事人喜欢,这都可以理解。甚至也有旁观者生发出讨厌当众表白者:或因嫉妒被表白的不是自己,或觉干扰到自己;有些旁观者则是羡慕:或羡慕自己没有表白者的勇气,或羡慕被表白的女生。

    周杰大概猜想蔡慧娟会喜欢这种被当众表白的方式。蔡慧娟是学生会干部,我和她也认识,见面点头问一下好的那种认识。周杰把老师用的麦克风拿在手上,会计一班在场的10来个同学以一种麻木而镇静地姿态看着眼前这位其他班的学生。

    “你干嘛!”突然走进来要上课的一位男老师问。

    “我来表白!”

    “那你快点,还有五分钟就打铃了。”这类事,当老师的见惯了。

    周杰刚说自己要表白,坐前面的女生表面看起来端静,实际内心已经惴惴不安。我和张猛坐在教室后排,被不时转过头来的会计班学生盯了几眼。听到男生要表白,任何一位女生都会浮现出会不会是我的遐想——即便她并不喜欢这位表白的男生,哪怕相貌再不好看的女生都会有这样的遐想,她们会在内心告诉自己:万一她看出了我内在的好呢——这时的女生当然不会考虑自己是否有内在的好。

    周杰朗诵完黑板上的诗歌,说出了蔡慧娟这个名字的时候,张猛起身把准备好的一束花递给周杰。我看到蔡慧娟欣喜的表情,而且泪光闪闪。但是,她拒绝了周杰。

    我们没有顺路到教室上课。一路上我和张猛小心谨慎,没有说话。周杰把那束花埋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找来掉落下的树枝帮他挖起一些土。气候干燥,泥土坚硬,花束不小,不好埋。

    “没事吧?”回宿舍的路上,张猛看了看周杰,说道。

    “我靠!”周杰看着张猛叫道。

    “干嘛?”

    “口水啊!说句话还喷口水!“

    “你说话没喷过啊!”

    “我多少应该也喷过,但你也不看你刚才喷出的那条口水,操!在阳光照耀下这条口水差点形成一道彩虹啊!”

    “去你妈的。”

    那节课还没上完,学校的论坛就炸了。不是因为有人在教室表白被拒绝,这种表白的事只有在平静而安详的季节才可能在大学校园激起一丝波澜。学校论坛讨论的是另外一件事。我们班一个女同学说我们班有人在教室被警察戴上手铐带走了,来的似乎是便衣特警,荷枪实弹。在班级讨论群里才知道,这个人是黄乾华。

    两三天之后班级仍在讨论这件事,连崔兰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和崔兰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传出了消息:学校要求老师不用过问关于有学生被警察带走的事,至于被抓捕的学生家长那边会有警方去交代。

    黄乾华被带走后,没有任何新闻报道。对于黄乾华犯了什么罪在私下班级议论纷纷,各有猜测。遇到认识的同学都被问起:

    “知不知道你们班有人被警察带走?是什么原因?”

    “我舍友。也都不知道啊!”

    “他在宿舍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我上学期就在校外住了,不清楚。”

    “以前呢?”

    “没什么不一样,看不出什么,很正常啊。”

    “听说他好像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我现在住在校外也经常独来独往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

    这些问我的人其实基本都认为黄乾华一定真的犯了罪,包括我在内。但是有一个人不会相信黄乾华会干什么犯罪的事。

    “你知道黄乾华为什么被警察带走吗?”叶晨晨问。

    “不知道。”

    “你觉得他会因为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你们大三现在课很多吧?”

    “还可以,你们现在不是都该找实习了吗?”

    “有些已经在实习了,我要考研,所以现在都在学校复习。你打不打算考研?”

    “不考。我妈叫我考,我不想考。”

    “那就听从自己内心吧。”

    “黄乾华考研吗?”

    “你觉得他会不会考?”

    “我觉得应该不会。但是他也有可能考,他——”叶晨晨说着说着泪珠一滴滴地落下,大声哭了起来。当时在我租住的房子外,叶晨晨跑来问我黄乾华的情况,在找我之前她一定也没有能从以前在一起的同学、舍友那得到什么消息。好在这里没有熟悉的同学,不然她突然哭啼啼的,还真是让人尴尬。

    “怎么哭起来了!”

    看来这位聪明过人的女生对我的舍友黄乾华同学是一片真情呀!

    “你如果知道原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真的不知道。”

    “他没事吧?!”

    “这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就应该知道?”

    “听他们说你不是之前常和他在一起吗?和他比较熟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叶晨晨我和黄乾华已经好几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她停止了抽泣,语气坚定,接着说:

    “你要是知道一定要告诉我!”

    “好。”

    黄乾华被带走后的第4天,马婷菲到教室上课,她还是坐在前面女生集中的位置。我坐在后面。当时我只能猜测黄乾华被抓大概与他们计划盗取南京博物馆的事有关。我给马婷菲发了条短信:

    “乾华被抓,事情严重吗?”

    “。。。。。”

    “?”

    “?”

    “?”

    “不知道怎么说。下课后有空?”

    “有。”

    “到‘奶吧’聊。”

    “好。”

    走进学校的饮料店‘奶吧’一眼就看到路尚德,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他估计也和马婷菲约在此地吧。

    “嗨!”

    “好久不见了!”他还是不改喜乐的性格,笑道。

    “好久不见了。”打了招呼,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马婷菲说等她一会儿,马上就过来。”

    “好。”

    “喝点什么么?”

    “绿茶吧。”

    “老板,来杯绿茶,还有一杯橙汁。”路尚德接着说:“马婷菲来了她再点。”

    “怎么有空到学校玩?”

    “我还没毕业呢!”

    “我记得你和康复、林业都大我们一届吧?”

    “没错。不过我挂太多科,延迟毕业了。主要还是舍不得我们敬爱的学校啊!咦!来了啊!”话说着,马婷菲走了进来。

    马婷菲一走进来,旁边坐着的学生就边指点边议论起来了:

    “那个,那个就是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

    “她啊!开保时捷那个!”

    “靠!就是她啊!”

    “赶紧去追,追上了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车确实不错,就是人长得差了点!”

    “这样还差?你什么品味呀!要我说,她就是校花!”

    路尚德斜睨着眼,笑眯眯地看着马婷菲。马婷菲坐下,说:

    “刚才去找老师请假了。”

    “实习?”我问。

    “你们开始毕业实习了吗?”路尚德问。

    “可以开始了。”

    “今天怎么有空到学校?”马婷菲问。

    “交作业给老师啊!认真吧!”

    “认真你就不会现在还来学校了!我们挪个位置,坐里面那桌。”

    “可以。”边换位置路尚德边说:“嘿!这叫什么话,难道没事就不能过来学校找你吗?”

    “找我干嘛?跟你很熟吗?还是找娜娜吧!好让她教育教育你。”

    “她在上课吗?”

    “她们班今天没课,她回家了。她明年也准备出国了。”

    “你们俩毕业出不出国?”我问。

    “我不知道。”马婷菲说。

    “我现在在投资做游戏,已经决定在国内混了。”路尚德说。

    “我听以前在学生会认识的说康复去了美国。”我问。

    “复想去美国,他爸妈不让,现在已经接手他爸的一些产业。林业这狗逼出国了,去了加拿大。”路尚德接着问马婷菲:“你喝什么?”

    “不想喝。肚子不饿。”

    “喝东西跟肚子饿不饿有什么关系?那就也来一杯橙汁,助消化。”

    “谁跟你说喝橙汁助消化的?”

    “我猜的。哈哈哈......”

    “德哥,你知道黄乾华被警察带走的事吗?”我忍不住问。

    路尚德手拿橙汁,杯沿正将靠近他微微伸出的嘴唇。他摇了摇杯子,一口把余下的半杯摇晃荡漾的橙汁果肉尽数倒进他那殷实宽敞的大嘴里。

    “美女,您的橙汁!”老板送来了刚搅拌好的橙子,放在马婷菲面前。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他因为什么事被带走你应该能猜到吧!”

    “真的是因为那件事?!”

    “你知道把他带走的是什么人吗?”

    “那天我没去教室,听别人说是六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而且都带着枪。马婷菲你那天有去上课吗?”

    “没有。”

    “为什么只有他被抓?”

    “那天带走乾华的是市政府特派的特警。我们准备了三个月,但是失败了,东西被人换了。去年在我叔叔那个山庄,带你们进到里面的保安记得吗?”路尚德说。

    “右手没有几根手指那个吗?”我说。

    “嗯。”

    “他叫二楼,是特种兵退役后跟在我叔叔身边的。他有一个战友在博物馆当安保领队,我看出他对那位顾清有意思,那些人可都是我叔叔养着的人。我让二楼联系他战友,设法进到博物馆做内应,答应事成之后顾清就是他的人。妈的,谁知道他是个没情意的人,爱财不爱美人,把那个瓶子拿走了。”

    “江城,我问你个问题可以么?不过你不能生气!”马婷菲问。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

    “你还恨我们利用你从你爸那拿出博物馆的内构图吗?”

    “这件事别提了吧!我如果说忘记那也是骗你们,我主要是担心黄乾华出什么大事!想问一下你们有没办法托关系把他弄出来。”

    “你知道我们从博物馆拿的那个瓶子是什么吗?禁止出入境的国宝!现在东西和二楼可能都已经不再国内了。”

    “东西被二楼拿走了,怎么会抓到黄乾华这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二楼举报的。我猜啊!”路尚德说。

    “怎么就举报乾华?我去机械系找过吴伟中,听他同学说他在实习,没在学校。他知道乾华被抓的事吗?”我问。

    “知道。我告诉他的。”马婷菲说。

    “听你们讲这么多其实我也没有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说。

    “老板,有没有啤酒?”路尚德喊道。

    “有,不过不卖,自己喝的!”

    “卖!卖!卖!就一瓶!”

    “嘿嘿!实际上我也就只有一瓶。喏,送你喝了!”说着老板拿来一个酒杯和一厅德国黒啤。

    “多谢!”路尚德也不客气,开启拉环,给自己满了一杯。接着说:“我还是跟你说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吧!”

    实际上我并不想知道他们发生什么事,更不想插足于这件事,但也没好意思拒绝听。

    “你敢不敢听?”路尚德看了一眼马婷菲然后看着我问道。

    “你讲吧!我就当没听到过!”

    “好!好!我还是不讲了。哈哈哈.......”

    “你要说就说,别吊江城胃口了。”

    “你啊知道?这故事!嘿!再给我来块响木,要在旧社会,在这我就可以讲故事卖钱啊!这个故事得从三个月前也就是暑假时说起啊!那夜,深沉,无风,几片薄云仿佛凝结在空中。无月。夜,静默,只有大地沉迷的呼声。两旁,是法国梧桐,历经岁月。车流间断,灯影迷蒙,那——”

    “你可真够能扯的!”马婷菲不耐烦地打断道。

    “好!闲话少叙,我们直入正题。实行计划的事就不提了,直接说开始干的过程。嘿!现在想起来也仍是心惊肉跳,够刺激!那晚,准确地说应该是凌晨,凌晨三点钟,我们开始行动的。

    前一天我们四人已经把里面陈年的‘蜘蛛精’赶出洞穴,勘察了一遍外面的地形。妈的,回来全身臭哄哄的。

    要没有你爸那张图呀?嘿,只能明抢!等于边提着脑袋边抢宝物。这张图用英语说那是so so so significe啊!话又说回来,也多亏了你。城啊!咱们相识一场,虽然在一起玩得很high,实话说,聊得不深,算不上知交。可也算老乡啊!对不住的地方我代几个哥们先干为敬!”

    路尚德拿起酒杯朝我敬了杯酒,接着说:

    “话啊再说回来,即便有你爸画的这张图,没有李力持也进不了南京博物馆。”

    “李力持?”

    “马婷菲你告诉江城。”

    “你直接说呗!”马婷菲愣了一下,说。

    “当年啊,这位李先生在海南省是极富圣名的圣手神偷。也就是说没有什么锁是他打不开的。他年纪不大,近五十。生平唯一一次失手是在广州,据说是有位大哥找人埋的陷阱,因此留下案底。08年移居南京,现在他在‘熊林驾校’当教练。知道他也是因为二楼与在警局工作的战友喝酒时偶然得知的,找到他不难,找他加入却费了点功夫。

    在金陵要找个善于解锁的不难,但是要找一个技术一流——用黄乾华的话说——且经验老练的高手,很难。是复去找他谈的,起初他还一直不承认自己干过那行。后来黄乾华跟复说他愿意拿出五十万,直接谈。一直谈到二百万,李力持答应期间不动博物馆其它东西。复也拿出五十万,林业这小子从加拿大汇了三十万过来说支持一下,我也不能示弱啊,也出了三十万,伟中出了二十万,马婷菲和育琳娜一人出了十万。由于善开锁,见多了宝贝,李力持还有一双‘火眼金睛’,会鉴宝。”

    “博物馆里难道还要假的不成,还需要鉴宝?”我心里边正疑惑。路尚德似看破我的心思,瞧着我接着说:

    “你是不是想说博物馆东西都是真的,没有假的?嘿,其实我跟你想的一样,可这是外行看热闹,内行人知道这博物馆呀,还真的有赝品,而且不少!

    也是在同一天,我们去参观了南京博物馆。黄乾华进去前带了假发,育琳娜按黄乾华的要求给他画了妆,修改了一下面部肤色,黄乾华说在监控镜头显示下会改变面部轮廓,而且还添加了一些面部伤印。这育琳娜化妆技术实在高明,难怪她经常晒自拍照。黄乾华有个艰巨的任务,在镇宝馆安置炸弹。

    如果你去过南京博物馆就知道,这个镇宝馆只陈列了一件宝物——清乾隆官窑外蓝釉金彩如意云纹内牙雕粉彩乾隆帝行围图转旋瓶。名字长吧?名字之长可见其工艺之复杂,做工之细腻。馆内还有固定一个安保负责守护这个瓶子,但是,人来人往,他无法面面俱到。

    李力持用一台尼康相机拉近距离看了几分钟,拿起手机打给在镇宝馆馆外的黄乾华:

    ‘仿品无疑,局部的瓷色做旧没有做匀,不过这件东西即便是仿的,在外面拍卖也能出天价!’

    ‘你可以出去了。’

    李力持出了镇宝馆,黄乾华就进里面安置炸弹。在耳麦上听到黄乾华指令,大家就离开了博物馆。康复把里面的外构图也记录在了手机里。我们还没走远,安保就发现了馆内的陈列柜下有一个背包。安保试图提起背包,结果发现,诶,提不起来!于是这位体格魁梧跟我差不多身材的安保蹲下身,拉开了背包拉链。喝!里面有个计时器,而且计时器显示屏跳跃计数已经是倒计十三分钟。

    这位魁梧的安保惊诧了一会儿,你妈逼的,演电影啊!他立即紧急用对讲机呼叫领队,并开始把游客赶出镇宝馆的馆外。

    安保领队是个理着一头干练的平头的中年人。瞪视着这个秒钟不断跳跃的计时器,他面容凝重,双手小心翼翼拔动计时器周围,再次试图提起挎包。这次他才发现这个包的底部是空的,它只是被用于夹盖整捆已经固定在防盗玻璃的炸弹。这位看起来富有经验的领队发动了紧急警报。

    博物馆的紧急警报自动连接到消防部门和特警队。这种场面对于在场的安保来说,想必都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他们若有所思,纷纷快步离开镇宝馆馆外,并疏散人群。

    这时,这位理着平头的安保领队轻轻放下背包,粗健的右手迅速且有力地抽起对讲机喊道:

    “监控、监控、监控!”

    “请讲!请讲!”

    “嫌疑人往哪个方向离开!嫌疑人往哪个方向离开!”

    “正在锁定!在锁定!”

    计时器已经倒计时一分钟,谁都不知道这枚炸弹的威力有多大。

    我们分散离开博物馆,大家带着耳麦边走边交流。在车库开车离开。

    ‘你们说他们拆炸弹的时候会不会拉一裤屎…哈哈.......’

    ‘这次行动虽然很危险,不过说实话,完成的太顺利。’

    ‘right.不够刺激!’

    ‘让你们去放炸弹就刺激了!’马婷菲说道。

    ‘那个炸弹只足够把那个瓶子炸毁,一星期内他们安装好防护玻璃后一定会把真品拿出来展览。’康复说。

    ‘他们完全可以说瓶子被炸毁,然后将它封存起来,没必要这么快再拿出来冒险呀。’

    ‘这些国宝不是地方博物馆决定封存就有权利封存的,他们还需要吹嘘自己城市的博物院的安保级别,所以今天那个炸弹爆炸的事他们会封锁消息。’黄乾华说。

    ‘炸弹会不会哑火了?’

    黄乾华看着手表,突然打开手机。

    手机显示了博物院一个身穿排弹衣的消防员在处理炸弹,突然‘砰!’的一声,画面被一阵从炸弹包腾起的浓烟围绕。持续了四五分钟后,画面的的消防员越来越多,那位穿排弹衣的消防员被搀扶起来,自己还可以走路。防弹玻璃碎了一地,零碎的玻璃边缘露出参差不齐的精细的钢丝线,夹杂在蓝色的粉彩转旋瓶碎片中。一名消防员盯着画面,越走越近,位于特展馆西南边的摄像头被拿了下来。

    ‘被发现啦!哈哈!’康复关了手机,把它扔向了刚经过的臭水沟。

    ‘如果那个瓶子是真的呢!’

    ‘那也已经炸了。’

    ‘不可能是真的。博物院的珍品不会让它这么长久暴露在外面。’康复回道。

    ‘瓶子是仿品,这是一定的,但是真佛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李力持说道。

    ‘下星期我们会来把真佛请出去,这是本次行动的下半场。’康复宣布道。

    镇宝馆休馆休了两星期,两星期后不出所料,真佛还是现身了。也就在真佛现身那晚,开始了下半场行动。

    仍在凌晨三点,马婷菲负责开车,车停在距博物馆五百米外的路口,她的驾驶技术两个字,靠谱!育琳娜负责盯安装在车上从博物馆监控室转接出来的监控,康复、我、吴伟中和黄乾华从暗洞进去,康复那天从苏州赶过来零点才到南京,身体真是好!

    二楼这狗逼事先是负责帮我们把监控室的系统偷由伟中把画面同步出来,本来要实行的是画面嫁接,就是把我们想要的画面让它出现在监控室屏幕的画面上,但是伟中发现博物馆的监控系统有反黑软件,不被发现只能是做到把画面同步出来。

    那晚本没有二楼什么事,谁知道他娘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是夏天,无风,但还是有点冷。五个人穿着下海捕捞的连体水衣,脚踏长筒雨靴,头戴只漏鼻子眼睛的防恐头套,下到暗沟里后,冷风习习。

    在博物馆外围的西南方向有一条流水浅淌散发隐隐臭味的水沟,我们就是沿着这条水沟进入到博物馆里面的。这条水沟现如今除了雨季大雨外几乎没有涨满过。抗日战争时期这条水沟通及内部,是作防空洞用的,后来同其它防空洞一样大部分荒废被填埋掉了,还有一部分就被改造成排水沟。

    我们沿着排水沟一直往里走,脚下不时绊到异物,不敢有滞留,努力向里走。里面湿气加重,洞口变得越来越小,往里吹出的阵阵凉风越来越大,奔淌而出的水流气味愈加刺鼻。大家捂着鼻子,气味一点一点地被吸到肚子里去。还好有这个头套,可以过滤掉一些气味。

    ‘得钻过去了’复说。

    大家先后钻进,在只容我的体格这样的洞穴里绕行了几分钟后,来到一个分叉口。按照图示我们往右边的洞口继续爬行,你还别说,大家好像都爬得有点上瘾。原来呀,左边的洞穴是排水沟口,而右边的洞穴是博物馆的排风口。

    博物馆的排风口设在这样一个地方实在令人惊叹,它利用早期的通口即足够合理也足够隐秘。如若没有那张内构图,嘿,如何能够知晓呢!与这个狭窄地洞穴相接的是一条斜向上三米左右长一米五宽的排气管道。在排气管道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排气扇,下方,也就是我们驻足的地方有一个铁门。

    对于这样一个挂着一把锁的铁门,我们额头上的探照灯都转照在这位圣手李老师身上,且看他如何处理。李老师右肩一耸,卸下背带的工具包。只见他从工具包起出一把尖嘴的活动扳手,一头嵌入锁链,左手用工具包内一块垫布捂按着扳手嘴,右手一起一摞,看似粗暴直接,动作却轻细无声,锁头连布带扳手一并被包了一来。黄乾华也马上启下后背的缆绳索和弹坠枪。

    他先将缆绳索一圈一圈重新排绕好,缆绳索安置在弹坠枪上后,我问了一句:

    ‘这个打上去,那个排风扇会不会触动警报!’

    ‘问得好!’黄乾华架直着手,瞄准着斜上方的排风扇,几乎是随着这句话扣动了弹坠枪。

    弹坠枪扳机一扣,缆绳索一圈一圈如若游龙径直而去,‘噔!’地一响后,缆绳索的头部已经钉在了排风口旁的管壁内。黄乾华望向我:

    ‘看来不会。’

    ‘阿德和伟中在这么守着,大家警惕点,一有什么动静就先离开。我先上。’这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复边说边脱下水衣靴子。

    康复手拉缆绳索,穿着袜子的双脚交互盘在缆绳索上,一拉一蹬上到排风扇前。他先把缆绳索固定在自己腰间的护带上,从后背包取下了解割器。首先是在右边的扇叶上钻上一排细孔,再用扳机直接折断扇叶。解决了其中一个扇叶,康复把背包沿缆绳索垂落下来,先钻进了排风通道。

    康复一进排风通道,把固定在腰间的护带取下,黄乾华紧随其后。黄乾华一进通道,李力持便接其后。这李力持的身手一经目睹,嘿,果然非同一般。他和康复、黄乾华的上法大不相同。他的手一样拉着缆绳索,双脚却没有附着在缆绳索,而是轻贴排风管壁。他双肩一耸动,眨眼间,手一起一拉,脚几乎是贴着排风管壁滑动而上的,但又不尽然如此,仔细一看还是发现他的脚有一上一下蹬使气力。李力持身手一出,我看了一眼林业,俩人眼神似告及对方,不怕不怕,这宝贝瓶子偷出来,有戏!

    接下来就是他们三人的工作了。我和林业大眼瞪小眼,话不敢粗声讲,烟也不敢点,在这管道内,搞不好有气体排放,弄炸了。

    按照那张内构图,他们很容易到博物馆的镇宝馆上方,但是他们不是要到镇宝馆上方,他们要到镇宝馆下方,只有在下方,李力持才能打开那个防盗玻璃内的宝瓶。这种国宝级的宝物都是由内而外推出的,因为防盗玻璃是没办法移动的。

    不出意外的话三十分钟之后他们三人就可以顺利出来,李力持除了银行那种大型机械锁之外,其它的锁他没解过超出二十分钟。可是他妈的,出了意外。他们拿出瓶子后,二楼不知从哪出现了,他拿一把枪指在康复头上。育琳娜在外面盯着博物馆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那一定是二楼给伟忠的监控系统也被他处理过了。

    而且,二楼一定也有博物馆翻新后的内构图。他们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楼把那个瓶子拿走,然后钻出那个一只扇叶被折断的排风扇,重穿上连体水衣雨靴,跟我们解释二楼怎样拿枪顶在康复的头上。”

    “你们为什么抢那个瓶子?”我问。

    “如果你去抢劫一家金银珠宝店,你会不会把最贵的拿走?”

    “但是你们并不抢其它东西?干嘛要抢呢?”

    “哈哈哈......干嘛要抢呢?”

    “你干嘛买新车?”马婷菲问路尚德,也转移了尴尬地气氛。

    “对啊!唉,我为什么买新车?”说这句话时,路尚德并没有炫耀的语气,而是一种悲观的哀叹。这让我想起黄乾华说过的一句话:富人的痛苦穷人永远体会不到。这句似是屁话,却也意味深长。没想到路尚德接着又说:

    “我把它送人了。”

    “啊?”

    “你如果遇到黄乾华记得跟他说叫他得补贴我点钱。”

    “这和黄乾华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把车送他了?”

    “他出来了。”

    “啊!”“啊!”我和马婷菲同时惊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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