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非左手臂紧紧抱着那只猫右手撑着油纸伞走在荒郊野外,此时已时过子时,连绵的小雨打湿了他的外衣,他的发丝,何非觉得有些冷。这样的天气是没有人愿意走在这城外西郊,可是他不得不去。

    风华阁花魁一瞬枯骨,被吓得神志不清的丫鬟,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出现在命案现场的那只猫,属于萧寒的猫。

    薛海本意是他陪何非一起来找萧寒却被何非阻止,看了看一旁痴痴木木的青儿,何非对柳娘道:“可否让青儿暂住县衙?”那柳娘此刻已被吓得够呛,但是风华阁毕竟是风华阁,柳娘深吸了一口气便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听到何非这么说便一口答应了,何非走过去慢慢扶起那坐在椅子上的青儿,看着薛海和郭敬言道:“你二人便送他回衙门吧,然后好生照顾着,我一个人去找萧寒便好。”

    薛海和郭敬言自然不肯,何非却只是摆摆手打断他们:“这姑娘是重要的人证,你们必须找个大夫来好生医治,我不过是去找萧寒一趟能出什么事情。”说罢,他拉着青儿的手将她交给薛海,青儿不愧为江湖第一青楼风华阁的人,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是眉清目秀,身上带着一股子清香,只是此番痴痴傻傻的让人无奈,何非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只盼他回去的时候,薛海能给那姑娘找一个好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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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猫在何非的怀中不安的动了动,何非冷笑了一声:“你这畜生和你的主人到有些相似,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他的左手微微用力,那猫立刻安静了下来,何非不在分心,雨夜里没有灯笼,又没有一丝月光,此番他完全是靠自己的眼力在黑暗中行走,无奈饶是他也被石头绊了好几下,差点滑倒在泥地里,那一身衣服被溅上了不少泥水。

    抬头看着不远处,隐隐可见有昏暗光点,认出是那义庄大门上挂着的白灯笼何非松了一口气。夜里的义庄看着格外的阴森,何非走进大门看了看手上的伞和猫皱眉,猛的一脚踢上了大门:“萧寒!”这一声搀和了内力,如石破天惊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痛。

    义庄内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何非的眉头皱的更深,以他的修为刚才那一声即使萧寒睡在内房且睡得的在沉,也不至于一点声响都没,想到这里他便用单手收了伞,将油纸伞随意的放在一边,伸手便想敲门,那修长的手还未叩上那大门,那门倒是自己先打开了。

    萧寒怔怔的看着何非举起的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有些不确定的道:“大人?”

    何非尴尬的咳了几声,举起自己左手的猫挑眉问道:“这是你的?”那只猫儿看着萧寒喵了一声,萧寒连忙伸手去接却被何非避开:“你不请我进去。”萧寒看了看猫又看了看何非,便弯腰捡起他的伞撑开道:“大人请吧。”

    萧寒没有在大堂停留直接带着何非去了后面的厢房,点燃油灯,何非拉了拉已经湿透的衣服,将手中的小猫扔给萧寒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萧寒接过猫,正准备找些东西替它擦擦毛皮上的水,突闻何非这么一愣当场就僵在原地,想起自己刚才走路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便慢慢的说道:“不过是以前的老毛病。一变天腿就疼得厉害。”

    “没去看大夫吗?”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大块白布何非拉过自己的湿漉漉的头发便擦,萧寒看了他一眼张张口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半响才答道:“看大夫也没用。”他放下手中的猫看着仍在擦头发的何非问道:“大人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把猫还给我?”

    何非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本官自然不会为了一只猫大半夜还下着雨过来找你。你可知本官从哪到你这来的?”

    萧寒道:“大人自然是从衙门里过来,莫不是我家的猫偷了大人家的鱼儿,所以大人找我来兴师问罪?”何非道:“哼,本官刚从风华阁过来,这猫自然也是在那里找到的。”

    萧寒闻言笑道:“大人真君子,只是不知是不是这猫搅了大人的一夜春宵,惹了大人的温香软玉。”何非有些失神,记忆里萧寒从没有这么笑过,或笑道轻蔑,或苦笑不言,或怒极而笑,或讽刺冷笑,却不曾见过他笑得如此张狂,不羁。却没有一丝违和,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张狂,骄傲。

    收回心神何非道:“我若是真的有那春宵一刻倒也不错,可是这春宵一刻只怕只能算是惊魂一刻吧。”扔下手中的白布,何非慢慢的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萧寒闻言有些古怪的问道:“你说,她变成干尸了。”

    “怎么了?”何非盯着萧寒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何非的眼睛微微眯起,紧紧盯着萧寒的表情,却见萧寒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有些恼怒,伸手拨了拨那白布,却见那东西甚是眼熟,便问道:“萧寒,这白布是什么?”

    萧寒似乎在想事情,听见何非这么问便顺口答道:“盖在尸体的上面的麻布。”何非动作一滞怒道:“萧寒——你!”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平安镇的传言。”萧寒打断他的话自顾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诅咒。关于爱人的诅咒。”见何非沉默的看着自己,萧寒道:“平安镇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和一个小伙定了亲事,可是那个男人却为了一家小姐而抛弃了那个女子。最后那个女子便对他下了诅咒,以自己的青春血肉之躯诅咒那男子不得好死。然后,一夕之间那个女子化为干尸,而那个男子几经祸事最后被活活的烧死在屋子里。”

    萧寒不在说话,只是看着何非,对方却只是冷冷一笑道:“真是个老土的故事,你以为本官会相信?你不会告诉我,那花魁是下了诅咒吧?只是不知道她倾心之人是何人。”何非的话里满满的都是讽刺,萧寒道:“我只是刚好想起来。倒是大人,你为何会去风华阁。我以为你经历过那件事情后再也不会去那里了。”

    何非抬头狠狠的盯着萧寒,随后“嘿”了一声道:“萧寒,你若是在以那红妆立于市井,我倒是无所谓。”萧寒闻言笑道:“大人,你若有闲心来调侃我倒不如担心你自己。我若是没有猜错,必是有人邀请大人去那烟花之地。”

    何非一脸骄傲的道:“那是自然,邀请我的人正是那花魁墨冷……”何非说完愣愣道:“你不会说,那花魁看上了我吧?所以才……”

    萧寒笑道:“大人,当真英俊潇洒。”何非不语只是道:“萧寒,本官不想拿话来威胁你,不过你能解释你的猫为何会出现在花魁的尸体旁吗?”萧寒道:“大人,不会又怀疑我是凶手吧?”

    “嘿。”何非不语,只是起身脱下自己已经湿透的外衣:“你这里有干衣物吗?”说完又补充道:“别拿死人的东西给我。”萧寒道:“啊,我的衣服大人穿或许小了点。”萧寒起身往一旁的木柜走去,在里面翻找着衣物。

    这间屋子显然是萧寒的卧房,不算太大,却很干净。一张木床,白色的蚊帐。一个圆桌,几个小凳子,以及摆在那里的一把琴。琴呈黑色,流线型,那琴弦竟然也如琴身一般如墨般漆黑,何非面露疑色,他从没有仔细去看萧寒的琴,想到这里便上前细细的打量。

    看的出那是一把好琴,琴身上隐隐可见冰纹断,何非突然来了兴趣伸手便想去拨那琴弦。“唔?”萧寒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此番正左手拿着一件衣物,右上紧紧的扣住何非的手腕,萧寒微笑着道:“大人,请不要动我的琴。”他的声音透出了一股淡漠,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减轻,何非突然来了兴趣想要逗他一逗:“本官若执意如此呢?”

    “那么萧寒只好以死来向赠琴之人谢罪。”

    何非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萧寒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一时间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萧寒松开他的手,绕过他,小心的将琴抱起收好。半响,何非才问道:“这个是什么?”他指着桌子上一个小小的圆盒,做工还算精致。萧寒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道:“是松香。”

    “哦。”何非穿上那件外衣,萧寒比他要矮一点,瘦一点。所以衣服并不算很合身,他却也不在意这里,只是坐下把玩着装着松香的盒子:“那把琴……”

    “大人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跟大人会府衙便是。”萧寒打断他的话道,“今夜大人便住在这里,萧寒就在旁边的厢房。”说罢也不等何非回答便抱着自己的琴走出了门,留下何非一人傻傻的坐在那里。

    “诅咒吗?”想起萧寒说的那个传说何非摇头苦笑,他倒是真的希望有这么一个传说,否则为什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会变成一句干枯的尸体?

    何非微微起身想要吹灭油灯,却在那一刻僵住了身体,看着窗外一动不动。那纸糊的窗户印着一个黑影。何非一动不动的看着它,从他的角度看来,那影子就像是被一根绳子吊着的人,耷拉着脑袋贴着窗户。为什么萧寒刚刚离开这玩意就出现了?何非蓦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拔身一跃,直扑那窗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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