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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中箭的时候,快要中箭的时候,我替父亲挡了一下,因此箭刚好伤到我的心里。
    加冠之年以后,我便产生了对父亲的忿恨。于是脑海里时常肆意回放她的面孔,她的娇容。她原本是属于开心的,在我的回忆里,无不是这样。
    我在皇宫里转来转去,漫无目的,时常遇见一些侍卫。但我经过他们的时候,几乎没有看见他们。几个宫女在池水旁边嬉戏,我走过去以后她们消失不见了。便是这样,我转过几个墙角,墙壁都是红色的,几乎除了我便不见踪影。她的脸部渐渐阴沉下去,我不想这样,极力使他恢复许多年前……许多年以前,我刚刚见到她时,我差一点摔到河水里淹死以后,又再次遇见她时,她的脸部温柔白皙的皮肤里流溢出来的容光焕发的满面笑容。那笑容里总觉得包含了不仅属于她个人的青春,还有我的。这样,也无能为力,她的表情在我的脑海里还是依然要进入雨天一样,不住地往下沉,仿佛一只可爱的鱼儿要掉进水里,它一定要掉进水底一样,而我在岸边,或在远处不住的挽救。便是这样,也无能为力。因了父亲。似乎,一切罪责最终都恰好如房檐上的雨滴不得不落在父亲头上。他是一国之君,但我几乎不能原谅他,因了他才给予了我童年时一直陪伴我如亲人般的女子。我内心纠结得不知身在何处,这时,我只好不住地穿过狭小的亭檐过道、长廊,我总希望它再多少漫长一点,让我里面多走一会儿,暂时不要出去,千万不要让其他的什么人什么意外的事打扰了我的思绪、我的回忆。我不能总是去见她了,我怕被人看见……我长大了,秘密终究是要被揭穿的是谁也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之下。阳光洒满了亭台楼檐碧青色的琉璃之上,因此,我获得了这段路途中的凉爽。她的笑容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我觉得如此晴朗的天她如若能够陪我在此处散散步、多好。但我始终……二十年了,不是十四年了,六岁那年我才偶然遇见了她。但我还是认为是二十年的好吧,我希望她陪我永生,那必须假设我出生的时候她就在我的眼前。但我始终没有见过她出来走走,那并不是冷宫。她为何就从未涉足那座狭小的庭宇。我想见她,看见她从沿廊尽头出现她的影子,这样我会感到开心的。她果真出现了一般,我看见了,她又消失了。这真可惜。我继续在迷宫般的皇宫大院里转来转去,漫无目的。总觉得会遇到什么,心绪不宁,心里不能畅快,连回忆也只能是一段一段,如飞镖,卡片,或者来回翻动的纸页。她教我练字的时候,纤细的手指牵动着我小小的手臂,那一会儿,我才六七岁吧!尽在她的教导之下学会一手漂亮的字迹。每当我回去以后,一个人拿出笔墨,漆黑的字迹落在鲜白的纸页上,仿佛她刚刚在我旁边书写的一样,因此使我感到她的气息也在我的身旁。真希望夜里,我也能在她那座庭院里玩,她会做些什么呢?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心里多么渴望见到她。我依旧在长长的走廊上,黑色的柱子不停地闪烁,我几乎感知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快,犹如这二十年的时光飞逝一般,仅仅在这几天里使我感觉到了时光如此之快。她的憔悴,她逐渐隐退的笑容,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感受。
    我非常憎恨皇帝父亲,对他从内心产生了十足的忿恨,真希望他身边出现意外,反正一切不让他作为一国之君作为皇帝感到心里坦然与平静。他给予我我可以称之为额娘的女子她十几年里多大的悲痛。他作为一国之君,却从未看过她一眼,似乎出来都没有,我一次也没见过他。也因为此,我才得以与她长期陪伴里长大,在她长期的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开心地度过以往的日子。十四年了,时光多快,刚刚加冠,她的笑容就消失了,莫名其妙,我本该为加冠与来到二十岁作为成年男子而倍感兴奋与激动的,她没有祝贺,我跑到她的面前,在第一时间里。那天夜里,夜色刚刚来临,我第一次头戴金黄色的帽子,是皇帝父亲亲手为我戴上的,我想与她分享我的快乐。但她原本就应该是开心的,那天夜里,只因我告知她我加冠的事情,她明白以后,明白我长大了,长大了,是要离开的,是必须要离开她一样。以往我还是个孩子在她面前跑出去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转过身去,依旧背对着我的背影。那天也不例外,我同样是在出门拐弯的时候,看见她的侧影的。她或许关注着我,从余光。所以我只好恨我的父亲,他的冷默,他的霸道,他的无视,让这个陪伴我的女子她没有得到人生里年轻时候的幸福与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将她落在无人的红墙里面。红墙是这般高挺,她从未于里面走出来过。她出来走走,多好,周围的花花草草、鱼虾池塘、亭檐、啁啾的鸟的鸣啭会忖托出她真正的容颜里时刻流溢的美貌,不随季节而变。
    我恨父亲,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我恍然来到乾清宫前,皇帝父亲他正在我的旁边,我一直在想事情。这时正忿恨着父亲,他却在我的旁边,我没有注意到他。父亲左右陪伴着两位大臣,后面有几名侍卫跟随着,我没有注意到,他们不敢管我,虽然我一直都默默无闻。这时,我感觉有几分湿热,额头上,似乎有些许汗珠。我本想尝试触摸一下,但我不知不觉转过头去,转向父亲,也许额头上流动的汗
    仅是一个错觉,我将身体移向左侧。几乎刚刚到达父亲面前,一只尖锐的利箭直插入我的胸膛。我感觉到疼痛,仅仅是这样。刚刚我无缘无故的转向父亲时,他正在与身边的大臣说话,但我望见了远处一只什么正飞了过来,我并没有十分清楚地注意到那是什么,没有注意到父亲,我仅仅隐约感知到些许危险,就仿佛她在我的左侧,于是我奋不顾身将整个身体挪向左侧,希望她不要再受伤害。
    在我几近晕倒的时候,我才看清了他的面孔。我倒在他的怀里,我并不想这样,我宁愿倒在地上,然后死去也好。在这么一刻,我的忿恨几乎冲上头顶,但我的肢体,全身各处都发不出一点力气,无法将自己的身体与父亲身上挪开。我恨他,但眼睁睁地没有办法不与他靠近。我仿佛仍在后边的庭院院里游荡,随意走动,在庭子里穿来穿去,一个人,那边假山旁边似乎几个人正在讲话,钻进假山,又从假山里出来,露出侧面的影子,然后又躲进里面。我就这般彻底地迷失在了无比疼痛的割满伤口的梦里。
    “左乃陷大泽中,项羽向左牵了缰绳,自己与马儿瞬间陷入了无边无际沼泽之中”我依靠在她怀里,聆听着项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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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母亲在窗外,踱来踱去,最后从门口踩踏着响亮的步子出去了,再也没有进来。我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似乎伤口正在收缩,不会好了一样,我不觉得我还活着,有可能我早已死去,我觉得。所以我不知不觉地便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睡去以后,我径直地回到梦里。
    我拖着自己受伤的身体,行动那般缓慢。夜色里没有灯光的红墙将我夹在里面一般,我一步一步踩踏着镶满整齐的砖块的路面,好不容易终于走进了她所在的庭院。四周一片漆黑,那般狭小,皇帝父亲他从来都不进入此地的,所以她才一直以冷漠与被忽视的妃嫔陷身与这座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宫廷院落。
    我走进里面,进入一条走廊。我站在门口,一眼望去,回忆着脑海里无数次从这里跑出来离开她的身边时的情形。一切都太匆忙了,总觉得。
    我一直向里边走着,托着缓慢而无比沉重的步伐,伤口仍在收缩,挤压着我的痛楚,使疼痛从血液流入头顶,流遍全身。
    已行至走廊尽头刚刚我站在门口一眼望去的地方,但我如何于不禁之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片空白。当我缓缓睁开眼睛,她正躺在床上,作为皇帝的父亲他正以整个身体拥有陪伴着我十多年岁月的女子。一时之间,泪水灌满我的眼里,它从中间溜出一条细线。我不是一直认为作为一国之君的父亲他应该陪伴她一下,抽出一些时间,她太寂寞了,她受到的冷落多么沉重。我不是希望如此吗?我期望的难道不是这些?我赶紧离开,似乎伤口已经愈合一般,仅仅让最初的全部疼痛重新袭遍我身体里的每个角落。我更加恨他,恨他抢走了疼爱我的人。我内心的矛盾几乎让我跑起来,携带着满身的创伤,伤口似乎正在干裂。我摔倒了,一眼望去,她就在我的身后,长长的走廊尽头门口的地方。我爬不起来,只好静静地呆在地上,感受着地面彻骨的冰凉与永久的寒意。她转身,离开了,缀满凤凰花瓣的裙子在门口附近久久地荡漾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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