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要跟葛灵成亲,你觉得好吗?”
    陆芷瞪大了眼,立刻说道,“不好。”
    “为什么不好?”
    “她不是好人,她利用了你。”
    谢崇意问道,“那如果她没利用我呢?”
    “那也不行吧……她不喜欢你。”陆芷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解,“难道……三哥哥还喜欢她?”
    谢崇意摇头否认,“无论我再怎么喜欢,她不喜欢我,我们都是没有办法在一块的。”
    陆芷低眉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他分明是在说他和自己,他察觉到了。那现在就是在和她说清楚?哪怕是明白了,却问不出口。
    气氛一时寂然,唯有雨声仍在拍打顶棚。
    雨珠声响,闹得两人心里都有些烦躁。
    谢崇意见她已不看自己,视线定在桌上杯子,也不像是在看,像是失神了。她不笨,不可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阿芷,我跟陆大哥,还有我哥一样,都是将你当做妹妹。我一直以为嫂子跟你说了之后,你已经懂了,可没想到并没有。是三哥哥疏忽了,不该总将你当小姑娘,该早点疏远你,让你多想,是我错了。”
    陆芷仍是埋头不说话,她想说她知道了,以后不会让他为难。可是说不出口。自己就像风筝,他是放风筝的人,线一断,她突然就像飘到了孤岛上,没了方向,孤又是零零一人。
    啪嗒。
    啪嗒。
    雨声敲打顶棚,泪珠坠落桌面。
    谢崇意慌了,“阿芷?阿芷你别哭啊。”
    借着眼已蒙上泪看不清人,陆芷才敢抬头看他,“是不是……不管阿芷怎么做,三哥哥的想法……都不会变?”
    哪怕有一点希望也好。
    可是却见眼前人摇头。
    谢崇意已不忍看她,他对她的好,在她眼里全都变了模样,这是他的过错。他是不是说的太直接了,他不应该这样嘴拙。他对陆芷没想法,所有的姑娘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子。他甚至想以后要是兄嫂对他逼婚,他就遁入空门出家去,也就断了旁人念想。
    陆芷长坐不动,已不想看他。她从到了谢家就是他照顾的,每天都跟在身边,已经成了习惯。只要在他身边就觉得安心,哪怕只是听见声音都觉得她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
    如今再不能跟着他,心里空落落,没了倚靠。
    她忽然想起这种失落感来,似曾相识。当年从宋家离开,到了谢家时,也是这样。但过了很久,心又被填满。
    那填满的人,就是谢崇意。
    心里空荡荡,却并不疼。那她到底是喜欢他,还是纯粹只是因为儿时受了刺激,才想寻个可靠的人跟着。跟着跟着就成了习惯,觉得和他成亲也没关系,因为就能在一起不分开了。所以她才觉得这是喜欢?
    真是喜欢么?
    陆芷有些想不通了,可心像被什么重压,被什么堵住了,没有办法好好喘一口气。
    祁王大军已在途中,再过三天就能进利安府边界。开始几十万人浩浩荡荡行军,顶着烈日急走,没两天就纷纷中暑。后来谢崇华便提议白日休息,晚上行军。这样一换,效果极好。
    免了白日烈日的毒辣照晒,夜里凉快,走得更快,眼见就要比原定的日子早到两天,谢崇华心思沉沉,也不知陆五哥回到家了没,要是能察觉到战事,早早带姐姐妙妙他们离开,那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正是辰时,大军已经进了树林,陆续找地方躺下休息,睡得东倒西歪,也全不在意。
    谢崇华登上高处查看了天色,从云层来看,晚上也会天干,下了两天雨,昨夜才停,可苦了行军的将士。不一会听见后头有窸窣脚步声,回头看去,见了来人,脸色才宽和,“秦先生。”
    慕师爷已习惯他这么喊自己了,初次听的时候还反应不过来,“谢参军怎么不去歇着?”
    “来看看天色,今晚不会下雨。”
    “那就好,脚都要泡烂了。”慕师爷坐下身,看着远处已经从山边升起的朝阳,刺得眼有些疼,“以前年少,总觉得不上战场的非男儿。如今我却觉得,世上还是无硝烟得好,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他并非是个很喜欢在家待的人,在太平县的时候一得空就常和弟兄出去游山玩水,将家里的大小事都交给妻子。现在离家久了,甚为挂念家中的老父亲和妻儿。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那边未起战事,还有赵押司和衙门的一众兄弟照顾。
    饶是如此,还是挂念。
    他取出烟杆,往大岩石上敲敲,敲去那残留烟灰,换上新的,“谢参军日后有什么打算?”
    谢崇华一晚没睡,急行一夜,很是疲累,闻声闭上眼,便瞧见妻子的脸。背后又传来有人穿过丛林走路的声音。他答道,“日后还远,眼前所想的是击退朝廷大军。祁王也是个可以倚靠的人,还请秦先生多多美言几句。”
    慕师爷和他共事多年,也听见身后那细碎拨弄叶子的声响,顺势答道,“谢参军若肯为王爷效力,我也乐意为你美言的。比起永王来,祁王才是明主,谢参军可要多加考虑。”
    说了几句不留痕迹的恭维话,后头就没了动静。两人相觑一眼,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把戏做足。
    那人回了临时搭建的账内向祁王禀报,祁王便问旁人,“那谢崇华若投靠我,当真可信?”
    旁人答道,“慕师爷主动请缨试探,从方才的对话来看,他已有心投靠王爷,这人才智过人,想必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只是王爷若不放心,暂且留着,一旦发现异心,立刻铲除也并无大碍。”
    祁王轻点了头,又低语,“吩咐下去,后日抵达利安,与朝廷大军交锋时,一定不要拼尽全力。”
    他还在打着一个如意算盘,待元初和永王打起来,两军疲惫,他再顺势将疲软的两军拿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谁也不会想到,那渔翁,就是他。
    ☆、第88章 硝烟弥漫
    第八十八章硝烟弥漫
    云安渡口的商船都随陆正禹离开了,只有几条小船,去不了远的地方。赵守备乘船从渡口到了最近的一个渡口,便下船转陆路,前往星州找陆正禹。
    陆正禹此时正在星州谈生意,听见外头有故人找自己,还觉奇怪自己在这里怎会有认识的人,开门一看,竟是赵守备,忙让他进屋,吩咐下人看好门口,不要让别人进来。
    赵守备一路急赶,灰头土脸,也顾不得狼狈,将利安铭城近日情况与他说了一遍。
    “终于是要开战了。”
    “谢大人怕战事一起,城中百姓受累,所以让我来寻徐二爷,将城中老幼妇孺先送到别处。”
    他不说陆正禹也想到了,自己的妻女还在城内,他哪里会安心。生意上的事当即交给心腹去做,自己领着商船回去。往河岸去时,赵守备才想起一事,“有件事要贺喜徐二爷。”
    兵临城下竟还有喜事,陆正禹问道,“什么喜事?”
    赵守备笑道,“徐夫人有喜了。”
    陆正禹一愣,“我夫人她有了?”
    “有了。”
    陆正禹瞬时喜得掌心有汗,又不好在外人面前欣喜若狂,握着拳头已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眨眼就到了她面前。
    饶是极力掩藏,赵守备还是看出来了。倒越发不明白,这娶的是二婚头,还带个那么大的女儿。这徐正要什么没有,偏是看上那样的残花。那徐夫人他也见过,是长得好,但比她长得好看的多得去了。本以为徐正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但如今看来,分明是上了心的。
    谢嫦娥昨夜又梦见陆正禹了,还梦见两人儿时的事,那时他总是欺负自己,痞气得很。后来慢慢长大,她还以为一直以为他讨厌自己,谁想年龄越大,就越斯文了,别人欺负她,还要帮她打回去,奇怪得很。
    再后来情窦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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