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发现这江山不知何时被自己的父兄窃去了,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将辛辛苦苦造就的一切安乐毁了。

    而当温良开始怀疑颜似玉是否会是一个好皇帝时,颜似玉指着议政殿,只用一句话说服他没有比孤更合适的人。

    在看穿人心方面,颜似玉简直灵得像一个妖怪。

    也许颜烨没有颜似玉的才干,但他足够安稳。温良考虑过从此解甲安心当颜似玉的入幕之宾,谁当皇帝都不管,反正无论颜似玉最后是功败身死还是一飞冲天,他都陪着他。

    刚有这种想法,颜似玉又那般神异地问他,你能眼睁睁看着我操劳,看着我身死?

    温良不能,所以他开始在京城怀念边疆。

    如果不是知道颜似玉会这般用心琢磨他的心思,就必定还要用他,温良都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从京城的大染缸里维持自己的锐气。

    一边怀念,一边提醒自己,早晚要回来的。

    可是,终究有什么东西变了,他已经成为颜似玉手中的刀,而非为国尽忠的将领。

    温良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一下。他强迫自己把思绪移到别处,再次思索起送给颜似玉的回礼来。

    他不会做什么东西,但是镇子里肯定有人会。他可以找人学,做一件男女皆宜的随身物品送给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黄不定黄布丁

    窦沙暴豆沙包

    送什么东西好呢?这是个问题。

    ☆、第 20 章

    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丝袜旁,那弓形的脚背微微勾起,布料下每一根脚趾都绷到最紧,却不敢移步。

    黑暗中只有两个人,一个快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琴儿雪白的身子染了尘,依然亭亭站着,倔强而愚蠢地站在那将死的人面前,嫣红的唇被咬得发白,明亮的杏眼干燥得惹人心疼。

    她很怕,恐惧中居然生出了无穷的勇气,柔声道:这位壮士,你还好吗?

    那个被吊起来的人当然不好,但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话头。

    还没死。粗哑的男声有气无力地道,可那语气中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让琴儿故作坚强的心突然找到一点依靠。

    她抱着希望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他们抓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男人似乎很老实地道:我叫韩煲鲍,东湖的一个江湖剑客。他们抓我来问一样东西的下落。

    他的眼睛没有看琴儿衣衫不整的身体,再漂亮的女人对现在的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琴儿充满灵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也不怕男女有别了,带着几分自暴自弃: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怕我是他们派来诈你的。我只问你一件事,他们是谁?

    韩煲鲍被吊在半空的手臂动了动,头顶上的锁链一阵响动,惊讶道:你不知道他们是谁?

    琴儿干脆坐在地上,被扯破的裙子遮不住纤细的小腿,在黑暗中白得晃眼,上面青紫的指痕更加刺目。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是少年男女常用来定情的礼物,黑暗中看不清上面的图案,她把玩得很认真:我男人的敌人太多,我不知道他们是哪一伙。

    韩煲鲍竟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快乐,好像提到自己的男人就能感到满足:你真是个小姑娘。被人糟蹋了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小姑娘才会用这么憧憬而满足的神情思念她的爱人。

    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还慢悠悠地吊着琴儿的胃口。

    琴儿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道:他们只是群咬人的狗,没一会儿该死了,我得弄清楚他们的主子是谁,好叫我男人给我报仇。

    韩煲鲍沉默片刻,终于道:他们是废帝旧臣的手下。虽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估计没多少本事,但好在那群狗的主人也没多大本事,希望你男人能帮你报仇。

    这段话太长,他的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异声,琴儿知道这是血沫往喉咙口涌又被咽下去的声音。

    你不信我,我怎么能信你没骗我?我男人的本事大得很,说不定你是故意利用我呢?琴儿眼珠一转道,本姑娘自认还是个挺有分量的人物,他们把我们关在一起,只是为了用你吓我吗?

    韩煲鲍笑了,嘴里的血从牙齿缝里涌出来,染红了他的下巴: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信你了。那群人很蠢,最聪明的一个被我杀了,剩下的没那个脑子骗我们。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不怕我?

    他四肢的皮肉都被烙熟了,没熟的地方也布满伤口,鞭子还是轻的,用小镊子生生夹下的肉半挂在身上,血一滴一滴沿着碎肉落在地上。这副模样,便是地下的恶鬼都望尘莫及。

    我很擅长蛊毒之术。琴儿坐在地上,雪白的丝袜上被韩煲鲍的血弄脏了,她优雅地脱下,就像之前脱下被那群人的脏手碰到的鞋子,你见过活人身上爬满白花花的蛆吗?你要努力多活一阵,或许在你死前还能看见。

    韩煲鲍抬起头,脸上神情不知是惊讶这么美丽柔弱的少女竟是恶名远扬的蛊师,还是畏惧她不动声色间已在那些人身上下了蛊。

    他忽而哈哈笑道:那我真要努力多活一阵了。

    琴儿听他笑得豁达,反而惊讶,见他嘴巴里的血一刻不停地往外涌,往后退了退道:你若信我,不如求我看看你中的毒。

    韩煲鲍摇头笑道:能让人吐血不止的毒,最有名的就是天下第一奇毒的杜鹃泣血了吧。

    琴儿借着细微的光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也摇头道:杜鹃泣血之所以为天下第一奇毒,是因为它的毒性依人而定,有的人吃下去半点事没有,反而能强身健体,有的人吃了却非死不可,看来你是第二种,我确实救不了。

    韩煲鲍早知道杜鹃泣血无药可医,听见她这么说,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他吐着血,绝望地笑道:天下第一奇毒,毒的不是药,是女人心。

    杀他的也不是杜鹃泣血,而是他心中爱的女人。

    女人的心总系在你们男人身上,若你能让一个女人心悦诚服,便是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愿意的。琴儿将心比心,满身雍容高贵早被人糟蹋殆尽,这遍体肮脏倒符合她官妓的真身。

    韩煲鲍道:她和你不同。她是官家小姐,从一出生就注定要为家族奉献自己。我趁着她家落败,强占了她,落到这种境地也是我自作自受。

    未必,说不定她原本就是施展美人计想骗你的秘密呢?要是只为报复你强了她,早把你杀了,哪用受这些零碎苦头?琴儿将话题引回韩煲鲍的秘密上。

    韩煲鲍与她说了这般久的话,心防放下许多,淡淡道:我只是一个江湖人,不想管朝堂上的事,那个秘密也是无意间知道的。等我死了,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又少了一个,也少了许多是非。

    你不怕那些人顺着你找到其他知道秘密的人?琴儿旁敲侧击,或者你告诉他们一个假消息,引着他们招惹些不该招惹的人,不是比现在好很多?

    韩煲鲍笑了,黑暗中居然也有几分风流俊逸,道:他们不是已经招惹上了吗?你不知道韩煲鲍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温温和气袭龙斿,薄晚轻云忽便收。长佩宫四杀手中有两人擅长毒术,你不是柏青云就是胡寿。

    我是胡寿。至于你是谁我大概知道。琴儿也不否认,而是拆下自己散乱的发髻,腰间丝绦作绳,五指作梳,很快挽好一个干净利落的坠马髻,怕自己第一次以四杀手的身份亮相坠了名头似的,带有翡翠坠子的金步摇被她随手放在地上,柏青云对蛊毒不过略通一二,你们将他传得神乎其技,不过是因他杀人手法太过高妙,仵作瞧不出人的死因,便将之推到毒药上。而且,他已死了。

    韩煲鲍初时只道她是长佩一脉中哪位重臣的妻妾,后来见她临危不乱,又自承擅长毒术,才大胆猜测她的身份,实际上并没有太大把握,没想到竟歪打正着猜对了。他后怕道:谁能想到扁叟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被你骗倒的人一定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是美人?琴儿坐在背光处,韩煲鲍看不清她的脸。

    美人的一言一行自然与旁人不同。韩煲鲍理所当然地道。

    琴儿想笑,可勾起的嘴角总那么僵硬。

    她到底是一个女子,身体的肮脏足以让她嫁与殿下的美梦支离破碎,再美得仪容也毫无用处。

    好在,她依然是一个对殿下有用的女人,她必须在殿下知道自己失贞之前立下足以留在长佩的大功。

    胡寿擅长的除了毒还有蛊。你把那些人想要知道的秘密告诉我,我就让那个下毒害你的女人死心塌地爱上你。

    韩煲鲍手上的锁链又一阵响动。他以为自己都快死了,没什么能打动他,居然在这样一句话下心动了。

    他努力不动声色道:我都死了,还要她爱我干什么?一辈子为我守寡吗?

    琴儿轻蔑地打量他,口中充满**地道:你不恨她吗?你不想让她后悔一辈子吗?

    韩煲鲍大量失血后神智本就容易模糊,琴儿与他说话时拿出的香囊中是令人神志不清的药粉。他此时只觉得琴儿每一个字都说到他心尖上,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将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诉她。

    韩煲鲍发觉自己不对劲,一咬舌头,借着痛楚用力转过头,道:我不会说的。

    琴儿笑了,没有半分愉悦,反而满眼悲伤,只是猎人对猎物志在必得的习惯性的笑容:这药发作起来很慢,也很容易解。但是你的身体早就习惯了疼痛,再刺激也清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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