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阴气定神闲反问他:“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喜欢你?”
    狐狸答不上来。
    烛阴便笑了:“你有钱吗?”
    狐狸:?
    烛阴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人家考虑,可能是觉得你穷。”
    辞镜对自己有多少钱还真没啥概念,毕竟远古神祇都是以强者为尊,除了烛阴这抠抠搜搜的货,谁会在意古神们是不是有钱。
    “本座知晓了。”
    辞镜面无表情挂断通讯仪,捏了一个传唤符。
    他苏醒以来,妖界那群老家伙虽然非常识时务的把他捧上妖皇之位,但辞镜还从未召见过这些后世的“小妖”。
    在他看来,哪怕倾整个妖界之力,还抵不上他自己一个人。
    毕竟他杀上九天,神界百万天兵,还不是说败就败。
    所以辞镜对妖皇拥有的权利,从未放在眼里过,只要他想,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为尊。
    妖界的几方妖王突然接到这份气息古老而强大的传唤符,个个都吓得不轻,他们曾在妖皇苏醒之日,率领群妖前往万妖台迎接,但是连传说中这位古老妖神的影子都没瞧见。
    后来再有消息,便是妖皇杀伤九天,盗取山海图,解开一直压在妖界的禁制,让群妖法力不再受限制。因此妖王们虽然没见过妖皇,但对这位神秘无比的妖皇敬畏无比,尊他为妖界的神明。
    眼下突然收到妖皇传唤,连忙分出一缕神识顺着传唤符到了辞镜跟前。
    残月当空,树影婆娑。
    妖王们虽只是一缕神识到了神界地域,可还是被神泽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一道泛着红光的结界降了下来,将几方妖王同这片地域隔绝起来,妖王们呼吸这才恢复了正常。
    “参见妖皇陛下!”平时威震一方的妖王们跟小羔羊似的挤做一团,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没有神泽的排斥了,可是面前那一袭倾天红衣的男子,身上的压迫感如海潮般一层一层涌过来,让凶神恶煞的妖王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压根不敢抬头去看那红袍的主人到底有着怎样一张脸,只尽量俯低了身躯,前额抵地。
    “尔等,可知本座召唤所谓何事?”辞镜嗓音缥缈而清冷,声线钻进耳蜗,仿佛是浩空里一片裹着寒意的飞雪落在了心头,冻得人心尖儿一个激灵。
    几方妖王额前冷汗涔涔,“属下愚钝。”
    辞镜哼了一声,几位妖王抖得更加厉害:“请妖皇陛下明示。”
    辞镜转身,火红的衣袍在夜风里扬起一个弧度,仿佛是烈焰卷过。
    几方妖王尽可能低下了头,只看到一截绣着血色红莲衣摆,血色妖娆,红莲圣洁,当真是及其违和却又极其华美。
    妖王们被吓得手脚发软时,只听他们尊贵无比的妖皇问:“本座有多少钱?”
    啥?
    几方妖王面面相觑,哪怕只是一缕神识,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懵逼。
    他们怀疑是不是他们集体耳朵出问题了。
    迟迟没有得到回答,辞镜不耐烦蹙了蹙眉:“都死了么?”
    其实他是怕自己当真如烛阴所说,一分钱没有。
    辞镜数万年从来就没跟“穷”沾上过边儿。
    之前欠下烛阴那么多钱,是被烛阴讹的。
    早些年他虽容白古神在上清雪镜修行,后来赤水尸气愈重,又跟着容白古神去赤水镇尸去了。他是绝对的强者,便是昊天大帝都对他以礼相待。
    结果沉睡了万年起来,这世界不看你强不强了,看你有不有钱。
    辞镜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
    六界之中最有钱的就是烛阴了,他若是当真没钱,要不去打劫烛阴一点?
    这个法子才刚出现在脑子里,先前被他喝了一声的妖王们就吓得面白如纸,声音因为太过惊惧,都有些结巴了:“您……您富可敌国……”
    发言的虎王很快就被他旁边的狮王狠狠拍了一巴掌再脑袋上:“一个国才多大,陛下乃妖界之主,整个妖界都是陛下的!”
    长得雌雄莫辨的蛇王哼笑一声:“不止整个妖界,陛下看上了哪块儿地,咱们就把哪块儿地打下来,管他仙界还是神界,终有一日要对陛下您俯首称臣。”
    余下的妖王们脸色纷呈,论起拍马屁,果然还是蛇王最上道,谁让人家本体就是条响尾蛇呢,这马屁拍得能不响么?
    辞镜皱眉听了半天,只从中提取两点信息:一是他很有钱;二是他若觉得自己钱不够多,这群妖还能给他抢更多来。
    辞镜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吩咐下去:“找块地方,把本座的钱全摆出来。”
    几方妖王再次面面相觑。
    辞镜不悦瞥了他们一眼:“怎么,做不到?”
    “属下谨遵陛下旨意。”妖王们顾不得心中的疑虑了,赶紧先把差事应下来。
    辞镜满意了:“下去吧。”
    妖王们哪怕还满腹疑惑,比如怎么个摆法,摆在何处,但有再多的问题也不敢多问,纷纷如蒙大赦一般退去。
    辞镜心情好,吸收起月华来都效率都提升了几倍不止。
    哪怕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自己心中也有个及其完美的告白场面。
    烛阴不是说钱很重要么,他摆几座金山银山再跟梵音表明心意,梵音总不至于还继续考虑了。
    这一晚狐狸上扬的嘴角就没平下来过。
    相反梵音在房间里就比较枕席难安了。
    那只死狐狸,撩完就跑!
    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从没想过她们的未来。
    而且他喜欢她什么,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么?
    梵音在心底暗骂狐狸肤浅。
    但是想起狐狸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梵音很没骨气的也送了自己两个字:肤浅。
    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喜欢狐狸的,肯定不是狐狸的美貌。但一开始就让她注意到的,的确是那张极具杀伤力的盛世美颜。
    人世间的喜欢大抵便分为这两种的。
    一种是一眼被对方容貌震慑,后面再慢慢了解那人,相知相守。
    一种则是日久生情,最开始看来平淡无奇的东西,却在后面的日子里慢慢发现它的独特之处。
    没有哪种喜欢比哪种高贵,贵的是一颗恒心能保持多久。
    梵音有的没的想了一大堆,越想越精神,最后甚至半点睡意都没有了,在床上躺尸。
    天快亮的时候,才浅眠了一会儿。
    不过很快就被屋外的动静吵醒。
    “驱虫的香囊多戴几个,那边毒虫毒物多,被咬了可不是小事。”
    “我们只是等在外围,待那些采药的仙人采了时冥花送出来,我们帮忙带回来罢了,不去一线桥,遇不上什么危险。”
    梵音听出是妇人和她丈夫在说话。
    视线在房里环视一周,没有看到辞镜,她心底还有点说不上的空落落。
    梵音出门在外,夜里一贯是和衣而眠,她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推门出去。
    妇人见她这般早起,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们吵到姑娘了?”
    “没有,是我一贯在这个时辰便醒了。”梵音道,她见农户脚边的背篓里装了不少外出要用到的东西,好奇问:“这是要去哪儿?”
    “越陵君昨日下令,今日前往一线桥采摘时冥花。”农户把背篓背起来:“我们得去一线桥外围等着,到时候得把他们采摘的时冥花背回来。”
    农户瞧了一眼屋外的天色,抬脚往外走:“时辰不早了,我得去村口跟大家汇合了。”
    梵音赶紧问了句:“不知您口中的越陵君是?”
    “就是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他集结了不少一同前去采摘时冥花的人,姑娘若是也想去,不妨跟越陵君他们一道,人多些,遇上什么危险,总多一份保障。”农户道。
    “多谢提点。”梵音道谢。
    妇人忙着送自己丈夫,一时间也没空招呼梵音。
    他们的孩子还没醒,梵音并没有刻意去听,但里屋极有规律的呼吸声还是清晰传入了梵音耳中。
    她准备去昨夜跟狐狸分开的地方寻他,走到半路就见变成小团子的辞镜自己回来了。。
    说是小团子,也不太对,因为辞镜长大了很多。
    先前还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但现在看着已经有七八岁的模样了,脸上的婴儿肥消了下去,一张脸已经能看见他长大时的影子,满身清贵。
    “你这是?”梵音疑惑开口。
    “法力又恢复了两层,轮回咒解开了一部分。”辞镜答。
    等他完全长到自己成年的姿态,轮回咒便是彻底解开了。
    “哦,这样啊。”梵音不太适应的点点头,想起自己过来找辞镜的正事,道:“村口……”
    “我都知道了。”梵音刚开了个话头,就被辞镜打断。
    他走到梵音跟前站定,神色如常:“要跟去看看吗?”
    “自然。”梵音看了辞镜一眼:“不过你能再变小一点吗?”
    她怕辞镜突然长大引起别人怀疑。
    辞镜恢复到自己成人体型因为要对抗轮回咒得耗费不少法力,可变回更小的时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恩能够帮他节省不少法力。
    他默默点了一下头,个头瞬间缩水,变回了一颗小团子。
    不少前来采药的人跟梵音一样,一开始不愿加入越陵君的采药队伍,但今晨听到他们出村的动静,又临时加进来。
    因此梵音带着小团子混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倒也没被怀疑。
    路上她又听外乡采药人跟本地药农唠嗑巫女泠月的事,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也不知泠月是中了什么邪,从那以后,愣是再也没回过村子。”
    “以前还能再一线桥见到她,现在一线桥也很难看到她了。”
    到了药谷入口处,村子里等着搬运药草的药农们便等在了外边,梵音跟着越陵君等人一同入谷。
    时冥花有灵性,采摘方法也颇有讲究,必须得有一定经验的人才能完整的采下来,伤到一点花叶或是根茎,那么这株时冥花的药力就会大减。
    整个村子有这个能力采摘时冥花的药农,只有村长一人。
    谷中雾气朦胧,村长在前边吆喝着让他们跟紧了。
    横在山谷薄雾上方的,是一座由花藤编制的索桥,横跨在两座大山之间。
    不知是谁突然喝了声:“银狼!快看,索桥之上有银狼!”
    “银狼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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